第166章
韓謹看著他,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同類,而是一頭野獸,丑陋貪婪,毫無存活的價值。 男人俯下身來的時候,他抬起兩只青紫的手臂,仿若迎合。 男人笑得更興奮了,全然沒注意他猩紅且冰冷的眼。 磨尖了的玻璃片切割皮rou絲毫不費力氣,比他想象中還要簡單。 鮮血噴涌而出,潑灑了他一頭一臉。 那種溫熱與任何一種溫熱都截然不同。 韓謹知道,在那一瞬間,過去的他死了,嶄新的他,以野獸的面貌重生。 …… “醒……醒醒……” “少爺?三少爺……” 微弱的呼喚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韓謹的呼吸急促到了極點,渾身肌rou緊繃,緊閉的雙眼之下,眼球飛速轉動。 察覺到人類體溫接近的瞬間,夢中的景象和現實的感知重疊,他猛的抓住伸向自己的手,把人拉拽到面前,用力揮動右手里死死握著的東西—— “?。。。?!” 女人尖銳凄厲的慘叫聲,瞬間響徹整個東塔樓。 第97章 無法醒來的噩夢拯救我的小狗 東塔樓,書房。 “……三名綁匪的確死了兩個,但并不是被警方擊斃的?!绷耗缘?,“他們沖進那座廢棄工廠的時候,一名綁匪渾身是血,已經斷氣了。另一名被瘦小的男孩壓在地上,孩子手里握著一塊磨尖的碎玻璃,瘋了一樣的往那人身上捅……那人渾身上下全是銳器造成的開放性傷口,連五官都看不清楚了……直到警察進來,那孩子都沒有停手?!?/br> “最后一個被嚇瘋了,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嘴里念叨著誰都聽不懂的話,一看到警察就放聲大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被綁架的那個?!?/br> 梁莫言已經盡可能用簡單的詞匯含蓄描述了,但畢景卿仍然可以從只言片語里想象出當時的慘狀。 磨尖了的碎玻璃……能被孩子藏起來作為攻擊武器的,能有多大一塊?那樣小的東西,居然把一個成年人割傷到面目全非的地步,甚至把另一個人都嚇瘋了……韓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越是想象,畢景卿渾身上下就越是發冷,只有貼合著茶杯的掌心皮膚還殘留著些許暖意。 倒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心疼。 被綁架整整24個小時,對于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來說,得是多么可怕的經歷?更糟糕的是,那些綁匪還不僅僅滿足于勒索,還要毆打他,凌虐他,折磨他,作為索要金錢的籌碼。 畢景卿出了一會神,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灰色眼眸亮的發冷,隱隱透出刀刃般的鋒芒。 “阿謹很厲害,在那樣的絕境下,都能想出辦法自救?!?/br> 梁莫言微笑著看他,像是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有一顆剔透玲瓏心?!?/br> “什么意思?難道說……” 畢景卿蹙眉,他忽然想起自己身處的這座東塔樓,想起這里的死寂和孤獨,想起韓謹像是被驅逐一樣,獨自居住在遠離本館的角落。 “韓陌城和吳美珠堅持要跟著特警一起沖進去,沒想到卻正好撞見韓謹發狂行兇的一幕?!绷耗試@了口氣,“親眼看到兒子殺人,給吳美珠造成了很大的刺激,她轉身逃出工廠,當場暈了過去。韓陌城稍微好一些,但也拒絕接近韓謹,最后還是特警把安撫住孩子,抱出來送去醫院的?!?/br> “韓謹出院后,便獨自搬到了東塔樓居住,學校也不再去了,從此再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面。韓陌城對外絕口不提綁架一事,徹底封鎖了消息,只說小兒子性格孤僻喜歡獨處,實際上是變相的把親子軟禁看管?!?/br> 畢景卿難以置信:“他們怎么可以這樣?阿謹是為了自保才殺人的,又不是什么變態殺人狂!那可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他實在是氣不過,霍然起身:“這就是他們讓阿謹單獨住在東塔樓的原因?他們害怕他忽然發瘋,把自己給殺了?呵,表面上一家人其樂融融,實際上卻只顧著自己死活,他們怎么可以這么自私?!” 且不說韓謹遭受那么長時間的折磨,韓氏夫妻的疏忽大意后知后覺到底占多大責任,就說他們找到韓謹時的表現,就足夠讓人寒心! “小孩子遇到這么大的事,肯定會導致很嚴重的心理陰影,他們不陪伴孩子也就罷了,居然還把他驅逐到東塔樓,讓他自生自滅!阿謹投胎到他們家,真是倒大霉了!” 畢景卿捂著自己的胸口,只覺得一顆心疼得都快不會跳了。 韓謹的過去如此沉痛慘烈,可在他面前時,卻總是一副陽光開朗的模樣……原來都只是為了迎合他的喜好刻意偽裝,而之前的五次回溯,他竟然從未察覺。 梁莫言說的是對的,韓謹并不是在短短幾天內變了,而是終于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他其實本就是陰鷙的,偏執的,骨子里蠢動著瘋狂因子的,就像這座被時光封印的東塔樓一樣。 那個被逼入絕境的男孩,其實從未走出過那座鮮血橫流的廢棄工廠。 有些噩夢,恐怕要耗盡一生的時間才能醒來。 看著畢景卿為了韓謹如此義憤填膺,梁莫言眼底的笑意深了一些,漸漸的又淺淡了些,像一片波瀾起伏的海,藏著無人可知的秘密。 “知道了這一切,你打算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