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7節
1896年的時候。 塞曼發現將原子置于磁場當中,它的某些譜線就會從一條分裂為三條。 這稱為(正常)塞曼效應。 然而1897年初。 普雷斯頓發現磁場中的原子譜線的分裂數還可以不是三條,于是它就把這叫做反常塞曼效應。 正常塞曼效應可以由磁場中玻爾原子的能級分裂解釋,但這會推導出譜線分裂數只能為三條,不能為其他的數字。 這樣一來,反常塞曼效應就變得難以理解。 接著在1922年。 斯特恩-蓋拉赫實驗驗證了原子角動量的量子化,但這僅僅是此實驗的重要結論之一。 它的另一個重要結果,就是在實驗中出現了與玻爾理論不符的偶分裂數結果——這暗示了半整數量子數的存在。 為了解釋反常塞曼效應以及斯特恩-蓋拉赫實驗的疑難,25歲的古茲密特和烏侖貝克提出了粒子自旋的概念。 這個概念最初遭遇了大量的非議和抨擊。 但在被一個個項目組先后驗證成功后,它迅速成為了粒子物理的一個重要參數。 當時古茲密特和烏侖貝克在四個月內,被從異端變成了物理學界的未來之光。 他倆的老師叫做艾倫菲斯特,而艾倫菲斯特又是玻爾茲曼的學生。 于是當時玻爾茲曼這一系幾乎人人都在狂歡,高呼重鑄玻爾茲曼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但是…… 誰都沒想到的是。 如今快40年過去了,粒子自旋依舊沒有獲得諾貝爾獎。 這個成果沒有得獎的原因很簡單: 物理學界沒有更深入的現象或者數據去證明它的價值配得上諾獎。 沒錯。 從自旋被證明之后,它的理論幾乎停滯了四十年…… 后來古茲密特進入了曼哈頓計劃組,戰爭結束后四處奔波。 如今如果不是親近的熟人,已經沒多少人記得這個小老頭當年也是個少年大帝了。 更重要的是…… 不同于好友烏倫貝克的豁達。 古茲密特始終將自己沒有獲得諾獎視為遺憾。 畢竟這獎項和什么x雞獎之類的相比還是有區別的,終究還是代表著學術的最高峰。 古茲密特甚至在數年后很是悲觀的寫下了一句話: 【因為缺少那個榮譽(諾獎),我將死不瞑目】。 而如今隨著這篇論文的出現……或者說隨著約翰的提點。 古茲密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個叫做元強子的模型在宇稱這部分的解釋上,其實是在對粒子自旋做了一個釋意! 也就是內稟角動量的數值會直接影響某些粒子的分態,也就是論文里提到的簡并壓力! 而有了這么個模型支撐,粒子自旋的重要性便會瞬間提高一大截。 誠然。 這篇論文一旦被證明為真,那么當年的諾獎必然會授予論文的發布者。 但另一方面。 古茲密特本就無意去爭奪獲獎的先后位次,他在乎的只是諾獎本身而已。 不管是三年后、五年后、還是十年后。 只要在他活著的時候能拿到諾獎,他就知足了。 況且…… 這種前人提出理論沒被重視、但被后人某些研究而間接證明重要性并且最終獲獎的例子,在諾獎歷史上也不是沒發生過。 比如說瓦爾特·博特獲獎的符合方法。 符合法最早的發明時間是在1924年,它是最早的與邏輯門電路之一。 但直到愛德華·米爾斯·珀塞爾和菲力克斯·布羅赫發現了核磁共振在1952年獲得了諾獎,瓦爾特·博特才在兩年后跟著得到了這個至高榮譽。 沒辦法。 物理學就是如此。 很多成果在沒被發現價值之前確實不夠諾獎,哪怕是2023年都還必然存在著這種情況呢。 更別說這篇論文還能為《physical review letters》帶來大量的關注,這對于古茲密特而言同樣是個很大的助力。 畢竟…… 《physical review letters》才剛剛創刊兩年半,如今投稿的稿件數量其實是有限的。 若非如此。 整個期刊也不會才三位外審編輯而已。 雖然aps暫時沒有撤刊的想法,但如果這樣持續下去就不好說了。 《physical review letters》算是古茲密特的心血結晶,為了讓這份期刊能持續發行下去,他甚至還自己負擔了很多支出。 古茲密特不指望《physical review letters》能夠成為s級別的刊物,但至少要能夠自成生態的發展下去吧? 而眼下若是有這么一份期刊…… 那么大事可成矣! 這種邏輯就像后世某個小說網站培育出爆款書就能吸引很多作者一樣,【熱度】這兩個字在任何時代的任何行業都是核心詞匯——至少是核心詞匯之一。 想通了這些。 古茲密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不過這位總編大人多少還是保留著些許理智,并沒有立馬便下決斷。 只見他轉頭看向了一旁的蓋爾曼,對這位未來大佬問道: “默里,你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啊……” 蓋爾曼仔細思考了幾秒鐘,最終也點了點頭: “古茲密特先生,我贊同約翰先生的想法——這篇論文我們可以發!” 蓋爾曼選擇支持發布論文的原因和約翰無二,說白了就是回報要遠大于風險。 不過除此以外。 蓋爾曼還有一點點的小心思: 這是趙忠堯教授帶隊寫出來的論文。 雖然他至今無法理解趙忠堯選擇放棄海對面優渥待遇回歸華夏的做法,但他對趙忠堯的感情還是沒有多少變化的。 至少在蓋爾曼的心里,他一直將趙忠堯視為了恩師。 因此這種能給趙忠堯履歷添些光彩的事兒,他自然樂意推上一手。 如果徐云此時在場并且能看透蓋爾曼的想法,多半也會對這對不是師徒的師徒發出一聲感嘆吧。 不得不說。 蓋爾曼確實是個在人際關系上很感性的大佬,與他在學術上的理性形成了鮮明對比。 比如早先提及過的一件事: 趙忠堯在98年去世,蓋爾曼沒有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 但在趙忠堯去世后的次年,蓋爾曼便在沒有任何學術商業邀請的五月份,特意飛到華夏祭拜了一次老爺子。 又比如后來蓋爾曼參與的圣菲研究所的籌建。 圣菲研究所籌建的時間是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當時的蓋爾曼已經功成名就,當世物理學界地位穩居前三。 他之所以會出面籌建圣菲研究所,主要原因便是他在三十年前和自己的好友維森有過約定,有機會一定要在維森的故鄉圣菲市設立一家科研機構。 1971年維森因為車禍去世,蓋爾曼一直銘記著這個約定,并且最終將它落到了現實。 所以很多人評價蓋爾曼雖然是個猶太人,但他幾乎看不出猶太人的精明——他太感性了。 總而言之。 眼見蓋爾曼同樣對刊登論文表示了贊同,古茲密特的心中也有了最終決斷。 只見他沉吟了小半分鐘,接著深吸一口氣,說道: “既然如此……先生們,那我們就刊登這篇論文吧?!?/br> 接著他看向了約翰先生,說道: “約翰,這篇論文是專程寄給你的,所以依舊由你做外審編輯,你覺得怎么樣?” 約翰先生頓時神色一喜: “沒問題!” 約翰這次之所以會將冒著風險將這篇論文收下,一來是因為兔子們給的刀樂確實誠意十足,二來則是這篇論文能給他帶來不小的名譽收獲。 雖然不可能靠著這個外審署名獲得諾獎。 但對他的職稱評選還是有不小幫助的——最近這段時間約翰正在努力評選海對面工程院院士呢。 約翰本人為此已經打點聯絡了很多人員,但目前的把握也就八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