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節
如果說其中的某個甚至某幾個參數出現計算錯誤,那確實有可能。 但問題是如果這些參數出現了錯誤,周紹平那邊是無法生成出一個能夠自恰的結果的。 也就是整個實驗過程,理論上只有兩種情況: 要么參數有問題,兩個人鼓搗了半天啥都鼓搗不出來,數據中斷的屏幕顯示404或者error。 要么就是順利得出一個成果,大家皆大歡喜的看著最終的驗證。 再舉個更容易理解的例子。 這就好比你給十個人提供了完全相同的電腦配件,然后讓他們排排坐組裝電腦。 在組裝過程中。 由于不熟練的原因,可能有人會沒固定好內存條,也可能有人會接錯數據線或者電源。 但無論是哪種失誤,造成的后果都是電腦無法正常開機。 可周紹平他們的現在的情況呢? 就相當于電源正常接通,電腦也正常啟動了,但冒出來的不是windows系統,而是小霸王的主機畫面,一個超級馬里奧在你面前蹦蹦跳跳。 這就相當離譜了,甚至可以說有點挑戰認知。 想到這里。 徐云身邊的周紹平不由上前一步,對威騰問道: “威騰先生,您確定您沒有看錯數據嗎?” 威騰聞言搖了搖頭,指著面前的數據終端道: “周先生,我愿意用我的名譽和人格擔保,我沒有看錯任何符號?!?/br> “周先生,如果你對我的判斷結果持有異議,可以親自過來檢驗?!?/br> 威騰否定的語氣雖然相當堅決,但臉色卻不太好看。 畢竟這可是中科院的主場,結果代表科院的小組又出了這趟子事兒…… 雖然威騰敢拍著胸脯發誓此事和自己無關,科院方面也不可能蠢到把帽子扣在自己身上,但人類這種生物是講究社交和情緒的。 即便威騰本人和計算過程沒有任何關聯,但眼下真出了事,他多少也得受點影響。 這些年華夏物理學界的地位堪稱逐年上升,如果就這樣得罪了中科院,顯然是件很虧本的事兒。 當然了。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時周紹平的臉色比威騰要更難看不少,不過他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所以還能保持著清醒。 只見他快步來到威騰身邊,把腦袋湊到了數據終端前,認真的看起了數據。 雖然威騰敢說出前頭那種話基本上就代表著某些結果,但對于周紹平這個當事人來說,顯然不可能啥都不看就直接投降——他是高郵人,不是高盧人。 與此同時。 楊老、希格斯等人也站到了周紹平身邊,和他一起查閱起了數據。 至于徐云嘛…… 在這些諾獎甚至諾獎級大佬面前,他這個小透明自然只能立在一旁,充當起了吉祥物。 不過雖然看不到具體的數據,但此時徐云的心中,卻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此時狄利克雷的思維卡還沒到時限,在這位大佬視野的加持下,徐云的腦海再次飛快的轉動了起來。 難道說…… 自己之前的預感,是真的? “……” 數據終端上一共顯示了八個分頁,一一對應著八個小組的計算成果。 這些計算成果并不是零散的公式,而是通過參數構筑出的費米面信息。 畢竟費米面說是‘面’,但就像老婆餅里頭沒有老婆,夫妻肺片里沒有夫妻,日更三萬里頭沒有更一樣,費米面也不是一個真正的面。 因此數據終端模擬出來的自然也就不是3d類的圖像,而是一個類似圖譜的統計欄,其中包含了一些可以反饋費米面的數據。 比如說朗道能級。 這是電子能量分解為單方向動能加一個簡諧能量,且只與兩個量子數kz與v有關。 在這個能級框架中,自由電子能量可以由連續曲線分出磁次能帶,是個非常重要的數據。 又比如截面積極值。 這也是粒子物理費米面和半導體費米面的少數共通概念,和簡并度有關。 不過半導體費米面會發生一個宏觀性質的變化,叫做de haas-van alphen效應,而粒子物理僅限于密度區間。 除此以外。 還有粒子占據態、粒子分布函數、譜函數的峰等等…… 依舊是用之前電腦組裝的事兒來舉例。 徐云之前和周紹平計算出的那些公式相當于組裝過程使用的硬件,也就是數據線、電源線、固態硬盤啥的。 而此時表現在終端的費米面數據,就相當于你用魯大師或者360分析出的電腦配置。 例如顯卡是750ti啦、硬盤是120g等等…… 二者反饋的都是電腦性能,不過比起此前的組裝過程,數據終端上的內容顯然要更直觀一些。 “相變常數53.456……” “m點在上方……” “帶系協變量2.55554±0.004……” 隨著數據一行行的看下,周紹平的眉頭也逐漸皺了起來。 果不其然。 與其他八組數據(包括威騰)相比。 他和徐云這組……姑且叫做科院組吧,科院組反饋出來的數據,的確存在比較明顯的出入。 不過這些出入的數據,在周紹平看來卻有些怪異。 因為其中有部分數據是正常的,和其余八組的同名數據一致。 例如相變常數、粒子分布函數等等。 但有部分的數據卻堪稱天差地別,完全就是兩個類型……甚至可以說兩個量級。 量級這個概念聽起來可能有點爛大街,但如果用生活中的例子來解釋,觀感上可能就有些不同了: 數量級在數學上的表達是10的某次方,也就是最少十倍。 一般來說。 一個成年人和一架手機,如果不考慮體積而考慮高度的話,它們就相差正好一個量級。 現實里普通成年人的常見身高也就150-190,偶爾有些姚明或者潘多拉那樣的高個或者矮子也就頂天了,不可能出現十幾厘米的人。 換而言之。 這種‘量級’上的誤差,正常來說是不可能在某個框架內出現的。 同時令周紹平有些費解的是…… 除了量級差異明顯之外。 這些錯誤……或者說異常數據的推導者既有徐云也有他本人,也就是說不是因為某一方失誤而導致的不同。 但兩人同時出現失誤的概率…… 說實話并不大——原因已經在上頭解釋過了,如果數據真的出問題,理論上這個‘電腦’應該是跑不起來的。 而就在周紹平有些費解之際。 他身邊的安東·賽格林忽然輕咦了一聲,指著屏幕某行說道: “咦?你們看,這是怎么回事?” “……周,你們沒有從有限角度的矢量轉動進行計算嗎?” 周紹平早些年留過學,英語水平很高,聞言下意識便點了點頭,用流利的英文答道: “沒錯,我們組沒有考慮有限角度的矢量轉動,切入點是繞y軸旋轉算符的矩陣……” 結果最后一個元字還沒說完。 周紹平整個人便猛然意識到了什么,表情一滯。 回過神后。 他匆匆朝塞林格說了聲sorry,再次回到了數據終端的屏幕前看起了數據。 “矩陣元……矩陣元……” 過了十多秒。 周紹平的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原來如此…… 他剛才就覺得有些奇怪呢。 為什么異常的數據會涵蓋了他和徐云兩個人,并且主要分布在一些包含算符的區間。 原來是因為他們在選好耦合基底,準備做矢量相連的時候,選擇的方向并不是有限角度的矢量轉動。 而是…… 繞y軸旋轉算符的矩陣元。 眾所周知。 有限角度的矢量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