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你雖然沒有工錢,但卻只能算是青仆,照例只能取兩樣主食和一碟小菜,明白了嗎?” 徐云瞥了眼幾樣主食,發現主食的個頭都不小,兩個炊餅足夠填滿自己的胃口了: “明白?!?/br> 張三點點頭,很熟練的拿起一個小竹籃,點起了菜: “林大娘,給俺來一個炊餅、一個蒸餅和一碗水飯,醬菜也來一份……還有那個魚兜子……” 負責打菜的林大娘是位五十多歲的婆子,個子不高,臉有點黑,腰間裹著一張圍裙。 她按照張三的要求逐一打了一籃子食物,隨后目光看向徐云: “恁是新來的吧?要點啥?” 徐云跟著拿起了一個籃子,說道: “一個蒸餅和一碗米粥吧,再來一疊雞碎?!?/br> 林大娘很快打好餐食,目光在徐云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幾秒鐘后,眼露恍然,搖了搖頭,給徐云的籃子里又添了一個包子。 徐云:“……” 隨后他認命似的嘆了口氣,在張三的引導下,選了個靠的位置坐了下來。 剛一入座。 張三便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拿起炊餅便是狠狠的咬了一口,嘴巴塞的鼓鼓的: “真香!” 徐云先前挑了小半個時辰的水,肚子多少也有些空了,因此便也拿起了包子咬了一口。 咦? 居然還是rou餡的? 他又細細嚼了幾口,嗯,豬rou。 宋朝是個無rou不歡的年代,但這個時期,中上層食用的主流rou類是羊rou。 宋真宗時御廚每天宰羊350只,仁宗時每天要宰280只,神宗時御廚一年消耗“羊rou43萬4463斤4兩”。 根據《東京夢華錄》記載,巔峰時期的汴京城算上外部的十個廂人口接近百萬,最高每天要消耗3000多只羊。(網上熱度最高的說法是一天兩萬多只,但我沒找到出處,兩萬多只個人感覺不太合理) 至于這些羊rou的來源倒很簡單: 自從《檀淵之盟》簽訂后,宋朝每年消耗的羊rou數量達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數量。 不過由于價格的原因,平民階層想要吃羊rou就有些困難了。 像張三這種仆役,逢年過節割點羊rou倒不算難,但想每天都吃到羊rou做的食物嘛…… 真以為蘇頌是網絡上的圣母降世??? 因此這個年代仆役能餐餐吃到的rou,一般都是豬rou。 這年頭豬rou由于沒有閹割的原因,吃起來有一股sao味。 加上生長環境一般比較惡劣,所以被視為賤rou。 不過豬rou再賤,市場仍舊是不缺的。 比如施耐庵所寫的《水滸傳》中,被魯提轄三拳打死的鎮關西,便是一位標準的豬rou屠戶。 然而豬rou能吃是一回事,好不好吃則是另一回事——蘇頌雖然也姓蘇,但他府上的伙夫顯然沒有蘇軾這位大佬的烹飪技藝。 rou包里的rou餡腥臊無比,肥rou成結,徐云閉著眼睛都有些難以下咽。 因此無奈之下,他只能暗道一聲抱歉,拿著筷子將包子里的rou給掃了出來。 對面的張三見狀,不由詫異道: “王麻子,你怎不吃彘rou?” 徐云微微搖了搖頭: “腹痛不適,吃不了豬……彘rou?!?/br> “腹痛?” 張三聞言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 “那就是腸胃對吧……確實,你這般人的腸道是容易出問題?!?/br> 徐云:“?????” 接著不等他說話,張三不由舔了舔舌頭,眼睛放光道: “王麻子,你若是不吃彘rou,俺拿半個炊餅與你相換可好?” …… 第107章 驢:我承受了不該有的負擔 “什么?你要這rou?” 聽到張三的這番話,徐云掃rou的左手微微一頓。 回過神后,立刻將竹籃推到了張三面前: “嗨,你要吃了就拿去吃唄,換啥換呢。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多填補點油水才能長個兒嘛?!?/br> “那可不行?!?/br> 張三接過竹籃,很是認真的搖了搖頭: “拿白面換rou本就是我賺了,怎可憑空再讓你虧些吃食? 雖然你不領工錢,但也是要隨我等做些活計的,若是吃不飽肚子,哪有力氣干活?” 說著他飛快的把自己手中的蒸餅掰成了兩半,將其中一塊明顯偏大的蒸餅遞給了徐云。 看著這個外表大大咧咧、但實際上卻有著自己價值觀的小工,徐云微微嘆了口氣。 后世那位羅老師若是見此情形,也不知會不會繼續張三的法外狂徒之路。 眼見張三態度堅定,徐云也只好不再推脫。 取過那半塊蒸餅,將它往米粥里浸了浸,隨后一邊吃一邊問道: “三哥兒,汴京每座大宅院的下人晨食,都如咱們府這般嗎?” “那怎可能?” 張三美滋滋的夾起一塊肥rou,就著醬菜塞進了嘴里,同時嘟嘟囔囔道: “咱們老爺那是出了名的心善,給下人的吃食自是最好的。 不過話說回來,其他大宅雖然不如咱們府上這般優厚,但卻也不會相差太多。 最少……最少一日三餐,合計起來半兩肥彘還是有的?!?/br> 徐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一般來說。 本土尋常小飯館里25塊錢一盤的農家小炒rou,入鍋前的分量大概是3兩左右,國際推薦的標準成人rou量則是200克,也就是4兩。 至于《本土居民膳食指南2016》這玩意就別說了,推薦的本土成人年rou類攝入量是40-75克,爭議從開始到現在就沒停過。 總而言之。 相較于后世成人的攝入量,大宋保底25克的rou量已經算是相當多了。 至于提供這種保底rou類的根源嘛…… 顯然不是主人家心善,而是因為基礎經濟實力雄厚。 徐云上輩子在寫一本《吳凡失蹤手冊》的時候,曾經恰好查過一些信息: 比如宋朝的畝產是225斤,比唐朝足足多了30%,加上商稅和海貿,使得宋朝的經濟水平達到了一個相當發達的程度。 但徐云很納悶的是…… 這么大的一個國家,為啥突然就暴斃了呢? 再過二十七年,金人大軍就將踏破這座繁榮的京城,帶來一樁恥辱性的慘劇。 山河破碎,國祚沉淪。 宋徽宗、宋欽宗被擄走。 皇后不堪侮辱選擇了自盡,曾經的貴妃淪為娼妓,北宋徹底滅亡。 眼下自己只有一年多的時間,是否有機會做點什么呢? 實話實說。 若是換做明末、漢末、唐末時期,別說一年多了,你給徐云十年光陰,恐怕都無法改變什么結局。 因為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以上幾個例子在末年已經到了一個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一個人……準確點說是無權無勢的一個人,基本上沒有任何可能能夠翻盤。 但眼下這個朝代卻有些特殊,它的死亡是非常具有爭議性和突然性的。 可以說縱觀整個人類文明史,無論古今中外,如北宋這般sao的系列cao作千古唯一,連拜占庭都比被北宋好點——人家君士坦丁十一世好歹還是以身殉國呢。 雖然宋朝被人詬病的除了皇帝外還有黨爭,蔡京、白時中、李邦彥、張邦昌都能算是jian臣。 但這些人的jian遠遠沒到亡國的境地,至少北宋的民心是在的。 否則后來的岳飛義軍不可能組建的起來,富平之戰也不可能拉起來號40萬、實際上22萬的大軍。 也正因如此,才會有金人后來的自吹自擂: “自古皆滅疲憊之朝,獨本朝滅強盛之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