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然而這個解釋有個巨大的漏洞——明朝縣令月俸七石五斗都被指為窘迫了,晉朝縣令只有五斗?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實際上呢,這里的五斗米是指五斗米教,道教最早的一個派別,做官的人都要與這個教派搞好關系。 陶公出任江州祭酒時,與信奉五斗米道的頂頭上司王凝之有矛盾,后來前來視察的督郵也是五斗米教中人,因此他寧可辭職也不肯折腰。 雖然從釋意的角度上來說都是為了表達陶公的風骨,但語句本身諷刺的其實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好了,言歸正傳。 聽到徐云準備在伍爾索普待兩個月,威廉·艾斯庫沒什么表示,但威廉夫人卻眉頭一挑: 如果說他要在這兒待兩個月,那么豈不是每天都要和小牛一起上門蹭飯? 如果說徐云是叫徐蕓那還好說,一個女孩子的食量應該不會大到哪兒去,里外里也就和莉莎差不多。 但眼下徐云是個正直青春的男孩子,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對于威廉家食物的庫存就是個大挑戰了。 眼下威廉欠了一堆外債,枕頭底下只剩下了一丁點兒救命用的錢款,家中雖然還有部分小麥面粉和土豆,但滿打滿算也就只夠一家人糊口到明年一月份。 假設徐云的胃口抵得上愛露拉姐妹和莉莎的綜合,那么家里的口糧恐怕只夠撐到十二月初,如果屆時瘟疫依舊沒有得到控制…… 想到這兒,威廉夫人的表情頓時微微一變。 …… 第20章 糟糕的午飯與夜晚(完) 威廉夫人表情的變化很微妙,但卻被一直關注著威廉夫妻倆的徐云看到了眼里。 作為一位熟知歷史的后世來客,他很快便想到了威廉夫人在擔心什么: 不出意外的話,威廉家里的米缸應該要見底了。 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 原本威廉認為只會持續兩三個月的黑死病瘟疫在年后進一步發酵,持續時間遠遠超過了整個家庭所能負載的經濟極限。 因此無奈之下。 小牛同學只能被迫搬到了漢弗萊·巴賓頓家里,給漢弗萊·巴賓頓的弟弟做起了扶導……啊不是,是輔導。 差不多是半工作算半寄宿的搞起了研究,從而接續出了后半部分成果。 而威廉這人對于小牛的感情那是沒得說的,做到了一個親戚的極致,基本上是把小牛當成兒子來看待。 能讓小牛被迫搬離這里,由此可見威廉家那時候已經窘迫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步。 因此眼下擺在徐云面前的是一個選擇: 幫還是不幫? 于情來說。 威廉一家給徐云的觀感還不錯,幫助他們也顯然可以獲得一定的小牛好感度。 于理而言。 如果小牛搬到了漢弗萊的家里,徐云怎么跟去也是個問題。 因此很快,徐云心中便有了一個決斷: 當然是幫! 雖然按照任務的提示,自己不可輕易涉及本人未參與的歷史事件。 但這個限制最終反饋出來的應該是任務評分,而不是規則上的直接否定。 也就是說如果自己主線任務的完成度夠高,這部分的分數應該是可以對抵掉的——相當于是一類前期的投資虧損。 改善威廉以及牛頓本人的經濟條件+合適時機給牛頓來個學術上的啟蒙,雙管齊下要是還沒法成為小牛的朋友,那么徐云也沒啥話好說了。 當然了。 話是這樣說,具體的切入點還需要仔細考慮考慮。 至少一些非民生領域、不該出現的、可能會深遠影響歷史的東西還是別出現的好——具體的東西懂的都懂,就不多贅述了。 畢竟這里雖然是平行時空,徐云也還是希望本土那邊能盡量不被自己這雙蝴蝶翅膀給影響到。 視線再回歸原處。 雖然家中的儲備糧早已所剩不多,但場上真正對此心中有數的只有威廉夫人與莉莎一大一小兩個女性。 加之此時的莉莎依舊時不時的與小牛在吧嗒吧嗒,因此徐云這頓飯的氛圍并不沉悶,反倒是有些歡快。 熱情好客的威廉也和徐云介紹了不少自己的生意見聞: 比如他在去利物浦的時候曾經滑過一跤,丟掉了一座準備送給莉莎的仿真皇冠,又比如他去過米蘭,很喜歡那兒的香檳等等…… 徐云也分享了不少中土的故事: 比如中土那邊有個川省,每家每戶都養著一頭叫做滾滾的生物,川省隔壁一些則是晉省,那兒的人打開水龍頭流的都是醋…… 威廉夫人則對中餐比較感興趣,問了幾個與小牛類似的問題,但沒有提出讓徐云掌勺的想法——很明顯,她對徐云的廚藝還是有一定懷疑的。 就這樣,一頓不怎么樣的午餐在相對快樂的氛圍中結束了。 隨后威廉夫人帶著幾位女兒將餐盤收拾完畢,威廉則帶著徐云與小牛二人離開了屋子。 “對了,肥魚先生?!?/br> 出了門后,威廉猶豫了一番,最后還是說道: “肥魚先生,三天后是禮拜日,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鎮上的禮拜堂?” “額,禮拜堂?” 徐云聞言眨了眨眼,下意識的便準備拒絕,卻忽然想到了此時英國的國情: 國國教已經脫離天主教教會快100年了,而轟轟烈烈的新教與天主教的30年戰爭正打的如火如荼,并且小牛同學和家人都是虔誠的教徒。 加之此時黑死病還沒有傳到伍爾索普,人群聚集其實沒啥問題。 因此徐云想了想,將即將脫口而出的推辭改口道: “沒問題,我會按時赴約的?!保ū緛聿幌胗绊懘蠹议喿x體驗的,但怕起節奏就先說一下,我尊重一切信仰,所以也不會去黑、粉國內外任何宗教,徐云去做禮拜只是為了符合實情以及后續的一個情節,不是為了入教。之前有次類似的情節我沒解釋,直接被別有用心的人帶歪了,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三百多樓了。) 威廉聞言頓時大喜,拍了拍他的肩膀: “hallelujah!肥魚先生,上帝一定會喜悅你的!” 徐云干巴巴一笑,沒有再接話。 隨后他和小??蜌獾呐c威廉告辭,就此離去。 轉頭揮手時,徐云的余光掃過二樓,發現閣樓的窗戶邊正有一個身影依舊在朝小牛吧嗒吧嗒——話說也不知道這兩貨是怎么能保密到‘分手’的,合著威廉一家其余五口人都是星際玩家? 按照正常情況,小牛不早就應該被威廉的貨船送去德意志看骨科了嗎? 帶著這個疑問,徐云跟著小牛離開了威廉家的小屋。 午飯后的伍爾索普要比白天時熱鬧一點,小牛帶徐云走的又是鎮子的主干道,因此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一些路人。 其中有推著板車的老漢,四五十歲,個子瘦小,滿臉皺紋。 老漢見到不遠處的另一位路人時還友好的笑了笑,但在看到小牛的瞬間便變成了笑川臉。 還有衣著破爛的放羊娃,裸露在外的踝關節凍得通紅卻仍舊滿不在乎的揮舞著狗尾巴草。 目光瞥見小牛時卻癟了癟嘴,奶聲奶氣的哼了一聲。 并且隨著行人的增多,這種情況還遠不止一例。 很明顯。 在過去的這段時間里,小牛同學已經展現出了他的罵街天賦。 一嘴遮天,毒斷萬古,噴遍鄉鎮無敵手。 沒錯,除了校園暴力者外,小牛還是個噴子——越老越妖的那種。 如果不是因為威廉的作保,這次的小牛大概率是個鄉野閑漢了。 而這還沒完呢,在三一學院的時候因為一對情侶經常在他宿舍的窗外唧唧我我(根據三一學院的布局圖來看其實隔著有四五十米),他甚至拎著一壺水跑到男生宿舍門外噴了幾個小時。 口渴了就喝一杯水繼續噴,硬生生把那對小情侶噴的含淚分手…… 至于后來他和胡克的罵戰就更別說了,妥妥的青史留名。 老牛在1715年曾經親筆寫下過一句話,叫做‘能指著鼻子罵我有罪的只有牧師’,也算是對自己性格的一個概述吧。 本土很多人用一半天使一般惡魔去形容theshy,但這個詞其實也同樣適合于形容老牛的學術與品行。 不過噴了一輩子世間無敵手的老牛,在互聯網時代卻也吸引了一大堆噴子的火力,某處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天道有輪回了。 當然了。 路人們雖然對小牛嗤之以鼻,但投向徐云的目光卻各有不同: 有因著敵視小牛而連帶的憎恨,有驚訝,有恐懼,也有好奇。 畢竟在伍爾索普這個小地方,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東方人這個概念的。 黑發的認知倒是有,但這實際上指的是意大利人和伊比利亞、葡萄牙之類的拉丁裔。 拉丁裔的發色雖然近黑,但仔細看的話他們其實是一種在強光下很深的褐色,并且還會卷曲,和徐云的情況差別明顯——真要論黑色直發,歐洲真正符合條件的只有一個匈牙利人。 什么,你問莫妮卡·貝魯奇為什么是黑色直發? 染發和拉直聽過嗎? 加之徐云那相對明顯的黃膚黑眼以及著裝,一路上倒確實引起了不少話題。 不出意外的話。 估摸著明天一大早,沃爾索普的村口就會熱鬧起來了——得虧這不是13世紀的歐洲,否則保不齊啥時候就會有些中二勇者找上門來把他當成boss來刷。 徐云就這樣跟著小牛走了一段路,結果忽然發現哪兒似乎有些不對: “牛頓先生,這個方向不是回家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