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威廉走上前對徐云行了個簡單的擁抱禮,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肥……肥魚先生是吧……沒想到艾薩克這孩子在倫敦待了幾年,居然還能交到一位來自異邦的朋友,這可真是件令人愉悅的消息。 肥魚先生,我代表艾斯庫家族歡迎你來到伍爾索普,雖然這個小鄉村沒有倫敦繁榮,也沒有阿姆斯特丹奢靡,但請相信我,你會愛上這里的?!?/br> 徐云干笑著點了點頭,眼角則在不停的直抽抽: 好家伙,又是肥魚。 話說這些英國佬怎么老喜歡說第二聲來著?翡玉這名字不好嗎? 而就在徐云與威廉交談之際,威廉后方的那間屋子忽然被人打開,從中走出了一位十七八歲的金發小姑娘。 這個小姑娘容貌普通,臉上帶著一些歐洲人特有的雀斑,但渾身上下卻洋溢著一股青春勁兒,看上去很有活力: “爸爸,mama問你把磨刀石放哪兒了?” 威廉轉身看了她一眼,思索幾秒鐘,說道: “你去櫥柜后面看看,應該在上次我從法蘭西帶回的那桿白旗模型邊上?!?/br> 小姑娘哦了一聲,小跑著回到了屋里。 威廉又轉過身,朝徐云歉意的笑了笑,說道: “不好意思,那是我的女兒莉莎,咋呼呼的沒大沒小,還請見諒?!?/br> 徐云原本正打算簡單的客套幾句,但在聽到莉莎這個名字后,整個人頓時瞳孔一縮。 逐漸的,一股見證歷史的酥麻感再次竄上了心頭。 稍微了解牛老爺子的人都知道,這位科學大佬至死都是一頭單身狗。 但單身歸單身,小牛的感情經歷卻在后世一些人的加工下,變得極具戲劇性了起來。 傳聞中。 小牛的第一段感情源自格蘭瑟姆的國王中學時期,當時他寄宿在當地的藥劑師威廉·克拉克家中,并在19歲前往劍橋大學求學前,與藥劑師的繼女安妮·斯托勒訂婚。 之后因為牛頓專注于他的研究而使得愛情冷卻,斯托勒小姐嫁給了別人。 但實際上,這只是是埃里克·坦普爾·貝爾和伊夫斯在《大數學家》中的介紹。 其中有兩個很大很大的錯漏。 一是小牛壓根就沒有訂婚。 二則是小牛喜歡上的姑娘壓根不叫安妮·斯托勒。 牛頓同時代的友人威廉·斯蒂克利在《艾薩克·牛頓爵士生平回憶錄》中記錄,斯蒂克利在牛頓死后曾訪問過文森特夫人,也就是當年牛頓的戀人斯托勒小姐。 文森特夫人的名字叫作凱瑟琳,而不是安妮,安妮其實是她的meimei。(我在博德利圖書館里找到了斯蒂克利原版文稿的掃描版,后來又聯系上了國內研究過牛頓的大佬,吉大的門志偉先生,最后才確定了這件事情,這兩天單更就是為了這事兒在忙活) 當時安妮·斯托勒的年齡才多少呢? 三歲! 這種年齡的嬰孩別說性征了,話都不怎么說得清呢。 小牛的姓是艾薩克,又不是愛拉褲的約瑟夫,會喜歡個三歲小孩才怪叻。 埃里克·坦普爾·貝爾寫下《大數學家》的時間是1934年,與小牛足足相隔了兩百多年,在小牛情感方面的可信度其實是不高的。 然而目前流傳的相關版本卻全都是安妮·斯托勒,只有極少數會提到凱瑟琳·斯托勒這個名字,包括某個笨蛋作者都被欺騙了十多年。 如果繼續延伸思考一下,類似不實但早已固化的信息,不知道還有多少在未被辯證的情況下依然傳播著。 話題再回歸原處。 而除了凱瑟琳外,小牛還有一段很‘知名’的情感經歷: 傳聞有一次,小牛又愛上了一位姑娘,但在向對方求婚時思想開了小差,腦海了只剩下了無窮量的二項式定理。 那會小牛是抽煙斗的,他便抓住姑娘的手指,錯誤的把它當成通煙斗的通條,硬往煙斗里塞。 痛得姑娘大叫,瓊瑤式的喊了一聲“你根本不在乎我”后便離他而去,小牛也因此終生未娶。 這個傳聞沒有時間地點人物且不說,敘述者居然還能讀心到牛頓那一刻的心中想法,這就未免太天馬行空了一些。 加之后世大量的研究者進行了考證,別說姑娘了,煙斗煙灰都沒找到呢。 而除了以上這一真一假的傳聞,小牛同學剩下的最著名的感情經歷便是…… 與表妹的戀愛。 傳聞牛頓在1665年躲避瘟疫的時候住在舅舅家里,在那里,他愛上了聰明、好學、富有思想的表妹。 表妹也很喜歡這個學識淵博、卓見非凡、擅長以理服人的大學生。 他們常常一起散步,牛頓喜歡即興發表長篇講話,他的講話內容又多是他正在學習和研究的問題。 表妹雖聽不懂,但她還是耐心地聽著,似乎覺得很有趣,二者就這樣產生了情愫。 但是牛頓生性靦腆,并未及時向表妹表白心中的愛情。 等他回到劍橋大學后,又聚集會神地沉浸到科學研究中去了。 他對個人生活一直不予重視,而她的表妹卻誤以為牛頓對她冷淡,便在失望中嫁給了其他人。 這段感情的真實性無人知曉,在很多營銷號的嘴里,牛頓表妹的名字甚至都和上頭那位被求婚的女子一樣,被用一個簡單的稱謂直接帶過去了。 不過與上面那個所有文獻中都找不到的女子不同的是,牛頓的表妹此人確實存在。 她的名字就叫莉莎·艾斯庫(源自博德利圖書館on—manuscript—1712年紀第13封親筆手稿掃描件) 牛頓也的確在伍爾索普期間經常前往舅舅家里,更關鍵的是,老牛在死前將部分收稿和遺產贈與了莉莎·艾斯庫的子女——剩下的漢娜的孩子也好,舅舅威廉其他的三位孩子也罷,都沒有享受到這個待遇。 另外根據小牛的朋友、哈雷彗星的發現者愛德蒙·哈雷在自轉中的親述,小牛也曾經和他提過與表妹的那樁往事。 因此從文獻角度來說,小牛大概率曾經有過這么一樁有頭沒尾的愛情。 由此可見—— 異地戀真的沒啥好結果…… 什么,你連異地戀的女朋友都沒有? 那沒事了。 …… 第15章 不愧是親戚…… 在介紹、認識完彼此身份后,威廉·艾斯庫很快便將小牛與徐云二人帶進了屋內。 熟悉歷史的朋友應該都知道,十七世紀算是英國歷史的一個關鍵節點。 1637年,資產階級革命爆發,到1688年,英國最終確立了資產階級君主立憲制度,資那啥主義開始得到了迅猛發展。 眼下的時間點是1665年,后世伴隨著君主立憲制風靡全球的維多利亞建筑風還沒有出現,因此絕大多數鄉村建筑都帶著非常濃重的尼德蘭風格。 例如威廉他們所住的這棟房子。 除了先前徐云注意到的紅磚材質外,還建有陡峭的坡屋頂,建筑輪廓上有雉堞、煙囪等等。 這些附加模塊的體形還多凹凸起伏,外部不對稱,窗口則大多是方額的,大開窗。 窗子的排列也還很隨便,還能看到少許的攀爬植物。 不過這棟屋子外部看上去頗有小資情調,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你會發現其中有不少部位已經出現了斑漬甚至老化,整棟建筑的實際情況遠非第一眼看上去那么低奢。 作為一位后世來的物理汪,徐云當然知道威廉·艾斯庫的人生軌跡: 現在的威廉·艾斯庫說白了就一個字,非。 在自己的meimei漢娜艾斯庫——也就是小牛母上大人嫁給了納巴斯·史密斯后,威廉向她借了一筆大約20基尼的資金,搞起了販馬的行當。 并且很快小賺了一筆財富,具體金額不明,但史學公認的是40-50基尼之間。 于是呢,威廉便花了不少錢修了這棟房子,前后大約花了10基尼出頭,也就是一個尋常人家十五年的收入。 結果這棟房子修好后沒兩年,威廉便開始了長達七年的資金虧損。 按照老牛在一些信件上的記錄。 威廉這些年從事過煉鐵、建筑、水果、帆船制造等五六個行業,結果沒一樣是賺錢的。 最近一次威廉做的生意就是先前提過的棉麻和生鐵運輸,這次他倒是已經找好了下家,只待交貨就能拿錢,一舉改變霉運。 沒想到又遇到了黑死病肆虐倫敦,航線暫時停運。 當然了。 威廉倒霉歸倒霉,人品方面還是很好的。 眼下正值英國殖民擴張的時期,威廉作為劍橋大學的畢業生,其實是有人脈可以去搞奴隸販賣的,這玩意兒有多暴利真的是懂得都懂。 當時他的好友羅伯特·庫尼亞曾經找過他,只需要拿出五基尼——差不多現在的三十萬吧,就可以參上一股。 不過由于威廉是那種真正意義上虔誠信徒的緣故,最終他選擇拒絕了羅伯特的提議,繼續做自己的正經生意。 至于十二年后羅伯特·庫尼亞成為南美圭亞那殖民地的副總督時威廉有沒有后悔,這就無人知曉了。 威廉這一生的軌跡你可以說他是被洗腦,也可以說是虔誠,但從既成事實的角度上來看,他確實是個符合教義與觀念定義的良心商人。 嘎吱—— 屋子的木門發出了老舊的綿長音節,像是一種另類的風鈴在歡迎新到來的客人一般。 威廉的屋子沒有很明顯的玄關,畢竟歐洲除了瑞士和意大利外,哪怕是后世也有不少歐洲和美洲國家沒有穿脫鞋的習慣: 他們要么是直接穿鞋在屋內走動,要么就是穿著襪子或者光著腳走來走去。 這種習慣和石造建筑與木制建筑的區別有一定關系,具體是好是壞就看話術了。 比如以正常觀念來看,咱們一般會說因為國內相關文化悠久,比如對坐之類的禮儀不換鞋不合適等等。 但這話到了一些收了錢的人嘴里,就能給你變成國外的路面很干凈,所以回家不需要換鞋這種言論出來。 好了,視線再回歸原處。 當徐云走進屋內時,伴隨著木門嘎吱聲響起的,還有一股雜糅著各種東西的古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