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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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下過命令,這些日子連宮中連只蒼蠅都不許放出去么?” 鐘曦很冷地笑了一下,那雙鳳目也顯得凌厲起來:“這馬車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車夫誠惶誠恐地道:“回王爺……小人……小人是靜妃娘娘吩咐的人,每日奉旨進出行宮……” 鐘曦挑眉:“噢?奉旨?奉旨的旨?是奉皇上的圣旨呢,還是奉太后的懿旨?” “只可惜那宮里既沒有皇上,也沒有太后啊……” 車夫聞言更是嚇得直接癱軟在地,倒是他身旁的一位沙彌很冷靜地回道:“這位施主確是奉娘娘旨意修楔佛堂石室,若殿下不信,大可回宮與娘娘問詢,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br> 誰知鐘曦根本不買他的帳,笑道:“我還沒當上皇帝,她倒是做上太后了——” “去,把棺上的那些布給我掀了,我倒要看看里頭究竟是不是你說的那些石像!” 隨著開棺聲離自己越來越近,鐘淳的心更是吊到了嗓子眼,猛烈得幾乎要跳到胸膛之外。 ——難道就只能到這了嗎? 他有些悲哀地想,這回出逃他暗中計劃了好段時間了,沒想到最難的那步沒出差錯,都快逃出生天了,卻反倒陰差陽錯地被鐘曦給逮回去。 ……難道是老天爺在和他開玩笑嗎? 誰料就在這時,耳邊響來一陣急促的馬嘶聲,好似天降救星一般—— 鐘淳將全部的希冀寄托于這不速之客上,他靠在車壁上豎直了耳朵聽,卻只聽見一些有關“殿下”與“失蹤”的只言片語。 但鐘曦聽完后額角卻跳出幾道青筋來,恨恨地咬牙:“……我就知道?!?/br> “我就知道我一不在就會出亂子!” 他焦躁地攥緊了韁繩,猛然一揮馬鞭:“一群沒用的東西!——回宮!” “留幾個人把這條道給我看死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從這里放出去??!” “是!……” 鐘淳全身緊繃地聽著那一大堆兵馬絕塵而去的動靜,待到耳邊終于只剩下了瀟瀟雨聲,才徹底松了口氣。 他再也支撐不住,腦袋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他逃出來了! …… “……哪里來的小叫花子?!又臟又臭的,怎地還睡到棺里來了??!差點把我命給嚇死——那短命鬼是怎么趕車的??!若是被那些官老爺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有個聲音在頭頂響起:“或許是來避雨的吧,外邊雨下的這么大,哎喲……你可踹輕點,別把人踹死在我店門口了,那我還怎么做生意……” “嘖,還瞪我呢??!你他娘的……” 那修佛像的匠人連日被上頭指使著不眠不休地勞工,本就憋了一肚子氣,一掀開木棺發現里頭竟藏了個人,登時怒不可遏,要拿這小東西撒氣! 可正當他打算出手時,只見那小叫花子不知從哪抽出一道鞭子,“啪”地一聲纏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頓時大驚失色: “……呃!、呃??!——” 鐘淳惡狠狠地握緊斷紅,看著那匠人的臉色逐漸變得醬紫,才漸漸松了手,從齒間擠出了幾個字:“……欺軟怕硬的東西?!?/br> 他強撐著從棺中爬了出來,抬起下巴朝另一個已然呆滯的人問道:“我問你,這里是哪兒?” 另一人見這小叫花子雖然衣衫不堪入目,但舉手投足間卻莫名地帶了股不一樣的神采,況且顯然也有些身家功夫,頓時生了些敬畏的心思:“敢問公子是哪家的少爺?小人……” “少廢話,我問你這里是哪兒!” “是、是……此處是八崇嶺的一個驛站,離上京城中不遠,我們正要從這地趕路回慈安寺?!?/br> 鐘淳聽到這,緊繃的指尖才停止發抖,整個人脫力地靠在馬車旁。 這里是上京以南的地界,在張鄜的勢力范圍之內。 鐘曦既然先前已然朝外宣告自己已葬身火海之中,現下就算知曉自己失蹤,依他那謹慎的性子,應當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在城中大肆搜查。 ——他現在當真是安全了。 匠人心驚膽戰地看著那小叫花子休息了一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似乎想從身上掏些什么,但掏了半天也仍是“兩袖清風”,半晌才撓著頭訥訥道: “……勞煩問一下,丞相府往哪里走?” * “轟隆——” 大半夜,一道電光劈過夜幕,宛如撕心裂肺的白練般,震得人晃不開眼,隨即低而悶的雷鳴便遙遙地從天上炸了開。 驟雨不歇,鎮宅的門墩獅已被澆成了深色,光亮得有如銅鑄,就連階前都幾乎聚成了一方溪流行瀑。 “阮副尉?!?/br> 府前守夜的衛兵見到阮虎,都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 他救駕有功,身階便從原來無名無分的隨身侍從升成了六品的親軍副尉,一時之間十三王府上的所有親衛都得對這大黑小子低下頭來問好。 然而阮虎本人對這一切榮寵都無知無覺,他扳著一張同夜色融為一體的黑臉,點了點頭,便負手望著眼前白茫茫的天地。 這一個月里,他與府上的所有人一樣,一直都睡不著。 阮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跟站崗的衛兵交代了幾句話,便打算回房去。 突然間,他的余光瞥見了一個跛腳的身影從雨中跋涉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