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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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敦笑了一聲:“上有御史臺,下有各州刺史,督察的事兒自古以來都是交由他們相辦了?!?/br> “不,這一次我想讓邢獄與禁廷直接接手?!?/br> 張鄜一開口,戶部眾人乍時面色微變。 如喬敦所言,自前朝起便有《上計書》對收稅監察進行約束規范,而大宛更有專門的監察御史對各地的倉廩、藏庫進行監督審查,若發現官員中有暗加賦稅、中飽私囊的,則有御史對其進行彈劾,之后再交由大理寺定罪。 而溫允執掌的邢獄與禁廷乃是圣上親設,有逾于大理寺直接處決犯人的權力,一旦邢獄接手此事,也意味著這些涉事的官員會成為“以儆效尤”的血例。 “這……有些不合適吧?!眴潭貭繌姷匦α艘幌拢骸柏┫嘧鍪虏皇亲钪v究法度嗎,這御史該做的事便應當由御史來做,若讓邢獄直接插手,豈非與法不合?” “法并非只是冊上的一道死律,當事實與理有所出入時,應當要有所變通?!?/br> 張鄜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我想喬大人應當也不愿看見‘自己人查自己人’的局面再度發生吧?!?/br> “這———” 就在這時,陳儀從門外匆匆地走了進來,低聲在張鄜身旁附耳道了幾句,卻見面色平靜的丞相聽罷眉間微蹙,轉頭朝吳愈清道: “我府中還有點事,若還有人對我方才的決定有異議的,可先與吳大人商討,之后再由吳大人傳話給我?!?/br> * 張府。 “今早……我、我將那胖貓兒的吃食備好,便去忙其他事了,原、原以為那貓兒只是睡遲了,再晚一些便會出來吃東西,沒、沒想到…………” 伺候胖貓兒吃食洗漱的侍女哽咽得句不成聲,陳儀見自家丞相的眉頭依然緊鎖著,忙提點她:“然后呢?說重點?!?/br> “然、然后———我直至響午時才發現那胖貓兒的早餐根本就無人動過,遂斗膽尋至大人臥房,卻看見那貓兒………” 侍女面上清淚漣漣,生怕丞相降罪于她,斷斷續續地哭訴道:“卻看見那貓兒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連呼吸都……都………” 陳儀又問:“是今日才出現的情況嗎?” 侍女邊拭淚邊道:“是、是……奴婢不敢欺瞞大人,以往那貓兒賴床到巳時便醒了,斷不會過了晌午還不起的?!?/br> 張鄜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床,只見秋香色的紗帳之下,那只棕紅色的胖貓兒還保持著昨晚入睡時的姿勢,四仰八叉地露著個黑不溜秋的肚皮。 他伸手撫上那圓滾滾的肚子,感覺到掌心之下隱約有微弱而平穩的呼吸,朝陳儀道:“你可請了大夫?” 陳儀有些擔憂地回道:“請了,只不過那幾個大夫看來看去,又是診脈又是翻眼皮的,也瞧不出有什么毛病,只說興許是玩兒太累了犯困,多睡幾日便好了?!?/br> 張鄜的聲色愈見冰冷:“這群庸醫——” “明日你去城里的獸醫館中貼告示,和他們說一旦治好了要什么賞賜我都應允?!?/br>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暄鬧聲,好似有什么東西“啪”地一聲被摜到地上似的。 陳儀推開門,只見一片茫茫夜雨中,幾個侍童手忙腳亂地提著幾個熏黃的紙燈籠,似乎在追趕著什么人。 “公子!——小公子——” “不可??!你禁足的時日還沒到呢———” “放肆!憑你們幾個下人也想攔我!都給我下去!……” 只見張暄滿臉焦怒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寶藍色的巾袍被雨淋成了深黛色,濕蔫蔫地垂在他身上。 他一眼望見紗帳后那條若隱若現的大尾巴,便急慌慌地沖了過去,一頭掀開了簾子: “奴兒三三!——奴兒三三怎么樣了——” 一身濕透的陳勖這才從門外追了進來,看見一旁站著的張鄜,忙俯身行了個禮,歉聲道:“丞相……小公子他跑得實在太快,我們沒攔住……” 張暄這一身跟從井里撈出來似的,渾身的衣裳都在往下滴著水,張鄜朝身側的侍女低聲道:“去給小公子取套干凈的衣裳?!?/br> “奴兒三三……” 張暄跪趴在床前,緊緊地握著胖貓兒一動不動的爪子,豆大的淚珠“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他今個兒還在自己屋里罰抄阿父定下的課文,掰著手指算自己還有幾日能出去和奴兒三三玩,卻聽見屋外的下人們在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什么“貓”、“死了”之類的話,心下便開始七上八下起來。 直到傍晚時,他才趁著陳勖不注意偷偷冒雨溜了出去,誰知卻看見奴兒三三如今這副了無生息的模樣! “暄兒——” 張鄜伸手想將張暄扶起,殊不知卻被他一手打掉: “都是阿父的錯??!——” 張暄雙眼通紅,委屈地看著面前的父親,頭一次不顧守禮地朝他哭喊道:“奴兒三三在我這的時候都好好的!都是阿父將他搶了去,又沒照顧好他,奴兒三三才會、才會變成這副模樣的??!——” “你天天就知道上朝!下了朝就只待在書房里,都沒空陪它玩樂!” “奴兒三三變成這樣全是你害的?。?!” 在場眾人臉色皆是一變,侍女侍童紛紛跪在了地上,陳勖更是慌張地跪地朝張鄜道:“……大人!小公子他思寵成疾,口不擇言,氣急之下才說出這等胡話來!求大人寬恕小公子無知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