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錯開視線。

    宋林威見此，還有什么猜不到？

    他了解李鑫。

    肯定是他從昨天到今天都沒休息，又被人檢查來檢查去，早就不耐煩。

    見盛安不在，就故意搞事不配合。

    這小子自從覺醒異能之后，一直自詡“天命之子”、“英雄”，狂妄至極。

    毀壞機器，竟然還差點傷到人！

    想到這里，他狠狠瞪了李鑫一眼。

    不得不說，宋林威猜對了。

    李鑫一夜沒睡，此時又被丟在審訊室，背靠著墻，越發煩躁。

    再加上一點莫名的心虛，使得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梗著脖子，嘴硬道：“我都給他們道歉了，還要怎樣？不就是毀壞幾臺機器嗎？大不了我賠給你唄?！?/br>
    語氣十分倔強。

    聞言，宋林威心里咯噔一下。

    而盛安卻是聽笑了。

    她臉上帶著笑，眉眼彎彎，緩緩開口：“你要賠??？那行吧，算賬?！?/br>
    郝敬業迅速在平板上翻動，很快，他抬手推了推眼鏡——

    “李鑫，你毀壞的機器是實驗室專用最新儀器，外面并沒有售賣，我們給你算個成本價，一共九千七百萬，怎么付款？”

    李鑫差點跳起來。

    他不可置信地拔高聲音：“啥玩意兒？那些東西值一個億？！”

    “你以為呢？”盛安看著他，“做事情需要考慮后果，故意毀壞就得賠償，當然，你是未成年，我只能找你的監護人了?！?/br>
    李鑫這回真跳起來了。

    他父母是生意人，還算有錢，但也沒有一個億那么多。

    而且，他一時沖動毀了東西，怎么好意思讓家里傾家蕩產來賠償？

    李鑫不干，跳腳道：“憑什么賠償？我是配合你們做研究，造成什么損失，也不能怪我??？”

    盛安：“如果是因為配合造成損失，當然不會怪你，但這幾臺機器卻是你故意搞壞，還差點傷到人，性質極其惡劣?！?/br>
    “我哪知道那么容易壞？我只是把里面的金屬抽出來！”

    “哦，看來你承認是故意？那這九千七百萬，可以找宋家人要了?！?/br>
    “盛安！你你你……你說九千多萬就九千多萬？誰知道是不是虛報價格，你憑什么——”

    “放心，賠償的時候，我們會提供報價單?！?/br>
    李鑫氣得磨牙：“馬上末日就要來了，世界都要毀滅，還要賠什么賠？！”

    “這不是還沒來嗎？”盛安十分淡定回道。

    李鑫：“……”

    他手握緊成拳，兩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撲上去咬人。

    但無論他怎么說。盛安都能給他駁回來。

    再加上他確實是故意毀壞，他氣得牙癢癢，卻又止不住有些惶恐。

    盛安此時還是那句話：“李鑫，做事是要考慮后果的?！?/br>
    李鑫陡然間肩膀垂下來。

    他繼續縮回墻根，低著頭，聲音氣悶：“不許找我父母，我自己還?！?/br>
    “哦？那你想怎么還？”盛安似笑非笑。

    他能怎么還？

    他一個十六歲的未成年，數一數荷包就是個窮光蛋，每年兜里最有錢的時候是過年，但也有錢不了不久就會花完。

    九千七百萬？

    讓他拿出九千七百塊都難！

    想了半天，他突然說：“我打個欠條？”

    馬上就要末日了。

    就算他寫個欠條，末日之后，誰還兌現不成？

    那時候，錢都不是錢了呀！

    李鑫眼睛都亮了，只覺得這個辦法好極了。

    盛安微微笑：“李鑫，你覺得我傻嗎？”

    李鑫：“……”

    眼中的光熄滅，他整個人都蔫下來了。

    盛安卻突然開口：“三個月?！?/br>
    “什么？”李鑫茫然。

    盛安抬腳，慢吞吞走到他的面前，而后緩緩蹲下，和他視線平齊，她的聲音平靜：

    “你給國家干三個月的活兒，三個月后，九千七百萬一筆勾銷，怎么樣？”

    聲音平靜，但眼神充滿了蠱惑。

    干三個月活？

    李鑫還有些茫然，整個人楞楞的沒回過神。

    盛安聲音幽幽：“相當于一個月三千萬，還管吃管住管穿，這工資待遇，鋼鐵俠來了都拿不到，你還覺得不行嗎？”

    李鑫回過神，眼神狐疑：“真的只干三個月？不強求我加入你們？”

    盛安溫和一笑，點頭肯定。

    背后，郝敬業下意識后退一步，總覺得盛姐在前面挖大坑……

    李鑫眼珠子轉了轉，又說：“那我還要——”

    盛安站起來，神情冷漠：“宋林威，我們還是去商量賠款的事情吧?！?/br>
    “等等！”李鑫抓住她的衣角，癟癟嘴，“真是的，不要這么冷酷無情嘛，我答應，我答應行了吧！”

    這女人簡直不能談條件！

    不就是三個月嗎？

    李鑫想的倒是挺明白，反正已經被國家逮住，父母也都在盛安手上，他跑不掉。

    只是干三個月活，怎么想都不算太糟。

    他還以為盛安一定要他加入末日特情處……

    只是三個月，還好還好。

    李鑫強調：“說話算話？”

    盛安點頭：“說到做到，我也怕你做不到，簽個合同吧?！?/br>
    李鑫趕緊點頭。

    盛安看著他。

    李鑫：“咋了？還有什么事？”

    盛安冷漠地掃向他捏著自己衣角的手，微微笑：“所以你是不是應該松開？”

    李鑫尷尬地收回手。

    宋林威目睹全過程，頗為無奈地揉了揉腦袋。

    這傻小子……

    真以為只是簡單的三個月？

    距離末日還有18天，末世前的這18天，以及末日到來的兩個月，是最最危險且最最關鍵的時候。

    盛安把這個時間掐住了。

    傻小子竟然還沾沾自喜，為只用干三個月而高興？

    況且——

    宋林威偷偷看了盛安一眼。

    她可不像是三個月后會放人的性子。

    宋林威看出來了。

    不過他什么也沒說。

    通過昨天一整天的了解，他們家已經決定——將李鑫上交國家。

    與其管不住他，不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末日要來了，還不如讓他歸國家管。

    他既然特殊，國家就不會讓他死。

    而且，盛安就連“誘騙”李鑫的過程都要讓他這個舅舅親眼目睹，態度已經很誠懇了。

    ——宋林威看得清楚明白。

    *

    郝敬業起草合同，盛安坐在旁邊，李鑫坐在對面。

    郝敬業：“李鑫損壞實驗室機器，價值九千七百萬，打工還賬，為期三個月，三個月后，賬務一筆勾銷，若是做不到，則——”

    他看向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