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
四月末的天氣仍然有些涼意,辛螢穿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芝士栗子慕斯蛋糕的難度不高,但她是新手,還掌握不好各種配料的比例,蛋糕做了兩次都宣告失敗。 梁遇琮果真半個月沒回來,這期間她收到的只有手機里冰冷的到賬信息。明天是梁遇琮的生日,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做個蛋糕好,結果一下午失敗了兩次,讓她不禁對心儀學??赡芴岢龅暮姹好嬖囈蟾械接行╊^疼。 她嘆口氣,將煮好的栗子撈出來放進榨汁機里,向里面倒了兩杯牛奶。平底鍋微火加熱,芝士片和黃油以及煉乳在試過叁次后調整到最合適的比例。 她將打好的栗子牛奶糊倒入平底鍋中,用小火慢慢煎熬。栗子泥逐漸變成絲滑的黏稠狀,牛奶和栗子的香氣格外濃。 煮好的栗子泥呈現微褐色,她將它舀出來壓到模具里,用勺子一下下拍平整,靜靜等待著栗子泥變涼。 另一只鍋里還煮著黑糖珍珠,她坐到一邊打開單詞軟件,忍不住到微信里拍了拍梁遇琮的頭像。他的頭像比他本人給人的感覺還要冷漠,兩個人的對話框里最多的是各種轉賬記錄。 昨天剛轉來的一筆錢還沒收,辛螢想矜持一下,拖到現在才去點收款。 手機傳來一聲提示震動,梁遇琮的眼睛睜開,瞥向一旁亮起的手機。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道路上,齊嘉在前面匯報著他明天的行程。 他打開微信,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 「螢螢」拍了拍我。 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慢慢地靠近了她的頭像。 辛螢的頭像是一只額頭粘著創可貼的小黃狗,他手指一動,十分不經意地碰到了她的頭像。 屏幕上立刻跳出一行字:我拍了拍「螢螢」并被猛地啃了一大口。 他轉頭看向車窗外的風景,心情不知為何好了一些。齊嘉沒聽到梁遇琮的聲音,語氣不禁一頓:“梁總,梁董的意思是讓您明天回家,您看明天還要不要去辛小姐那里?” 車子在公司附近的一處住宅中停下來,齊嘉帶著梁遇琮解開門禁,走進了公寓的電梯。公寓的門被齊嘉手中拿著的門卡刷開,里頭刺耳嘈雜的搖滾樂驟然停下來。明亮的公寓內滿地都是各種洋酒和啤酒罐子,空氣中還彌漫著酒味以及某種yin靡的氣息。 歪倒在沙發上的男人臂彎中擁抱著一個女孩,見眼前的光被擋住,他微微睜眼。身側的女人也望向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被他冷冰冰的神色嚇得向后縮了縮。梁遇琮在他半米以外的地方停下,低頭冷冷地注視著男人的臉。 齊嘉禮貌地微微鞠一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您先回避一下?!?/br> 女孩嚇了一跳,火速拿起包溜到一邊,只剩沙發上的男人還醉醺醺地抬起頭:“……哥?!?/br> 梁遇琮抬起手,一旁的齊嘉立即把一沓照片放到了他的掌心。梁遇琮低頭看著他,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抬臂將這些照片摔到他臉上,聲音像沉入冰水之中:“梁景之,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亂搞男女關系并不是能證明你個人魅力的方式?!?/br> 梁景之被照片砸的輕聲呼痛,眼神中既有畏懼又有散漫,像一條腌過的帶魚一樣轉身將臉埋到抱枕里:“哥,你去管管大姐好嗎?她最近背著姐夫在外面大肆包養男小叁,我還沒結婚呢?!?/br> “等你做到像大姐一樣能夠獨立把企業做好,才有資格評價她的生活,”梁遇琮聲音沒變,“你還有4小時的時間收拾自己的狗窩還有自己的個人形象,爸說希望今晚在家見到你。我的傳達義務已經盡到,如果你今晚沒有按時出現,你的狗窩會和你的信用卡一起消失?!?/br> 他說完這句話,沒再聽沙發上的人回答,和齊嘉一起徑直走出了公寓。 辛螢將淡奶油和白糖混到一起打發,跟著教程將加了茉莉綠茶的牛奶煮沸,再放入吉利丁片緩緩地攪拌至融化。奶油的香氣總會讓她想到以前打工下班以后路過蛋糕店時嗅到的香氣。 她將攪拌好的牛奶倒進了模具中,十分順利地將其送入冰凍層冷凍。 買烘焙用品時賣家送了不少裱花袋,她把做好的栗子泥加淡奶油攪拌了一會就擠到裱花袋里。冷凍一個小時以后的胚體最下層是栗子泥,先前淋到珍珠上的部分也達到了最好的狀態。 她靠在島臺邊緣單手擠著裱花袋,彎腰在慕斯上擠出一個又一個尖尖。熟透的栗子仁香氣很濃,她選了四個最飽滿的點綴上去,最后輕輕灑了一點桂花。 大功告成! 就是不知道梁遇琮今晚會不會回來,蛋糕放久了味道就變得有點差。 辛螢正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一下齊嘉,門外就響起腳步聲。她穿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只見梁遇琮已經進門。見辛螢身上穿著圍裙,他的目光微微一動,又不著痕跡地挪開。 “你回來了,”辛螢的聲音一低,像隱含著幾分委屈,“我做了蛋糕?!?/br> 只有一個小時,時間很緊。梁遇琮看向腕表,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跟著她的腳步走到廚房。半個月沒見,辛螢好像瘦了。他淡淡瞥她一眼,隨后望向島臺上做好的栗子蛋糕。 “晚上回來再說,我還有事,”梁遇琮例行公事一般抬手摸摸她的臉頰,轉身向廚房外走去,“不用等我,記得先睡?!?/br> 梁遇琮換了一件西裝以后就走了,辛螢連假意撒個嬌都沒來得及。她幽幽嘆一口氣,將栗子蛋糕向里推了推,給柳笛發去一條信息,自己也換了一身衣服打算去逛逛超市。 齊嘉此刻堵在路上,憂愁地看向身后的人。梁景之已經從他身上順下了門卡,在紅燈的間隙跑下來,絲毫沒顧忌身后追來的齊嘉。 既然梁遇琮可以隨隨便便闖進他的公寓,那他可以以牙還牙。 梁景之乘電梯直上,順利地用門卡刷開大平層的大門,像巡視領地的犬一樣先嗅了嗅。齊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于追上來,連忙攔住他要繼續前進的動作:“梁先生,你這樣做梁總會生氣的,這里是——” 梁景之才不管這么多,他打了個哈欠,順著香味的來源走到廚房。栗子蛋糕在空無一物的島臺上十分顯眼,他晃悠著走過去,微微打量一眼眼前的蛋糕,隨后隨手拿起一旁的勺子,沖著中間的栗子仁挖下去。 栗子泥混著慕斯蛋糕的奶油進入口中,甜的發膩。梁景之不禁皺了皺眉,嫌棄地看一眼,將整個栗子蛋糕端下來毫不猶豫地扔進垃圾桶:“我哥的家政阿姨現在做飯做成這個水平了?” 齊嘉喉頭一緊,快將手中的手機捏碎,但仍然保持著鎮定:“梁先生,梁總說您必須在八點鐘之前過去,現在已經七點叁十分了?!?/br> 梁景之“大仇”得報,終于干脆地向外走,一面走一面用手帕擦著嘴角的奶油:“遲到一點沒什么的,我爸才不舍得管我?!?/br> 辛螢回到家時已經快十點鐘,她在超市逛了幾圈,直到困的打哈欠才往回走。房間里的燈亮著,她換好拖鞋,順著光源向里走。難道是梁遇琮回來了?以前他確實經常在這個點回家。 她放好東西向廚房走去,只見島臺上的栗子蛋糕已經消失,臺面空空蕩蕩。她疑惑地低頭,目光在看到垃圾桶時驀然停住。 栗子仁和奶油在垃圾桶中傾斜,白的棕的混到一起,融化的奶油像白色淚珠一樣從垃圾桶的邊緣向下流去。 辛螢抿緊了唇。 她怔了幾秒,蹲下身體去看垃圾桶中糊成一團的的栗子慕斯蛋糕,下巴墊到自己交迭抱起的手臂中。房間內的燈光柔和灑落,讓融化的奶油顏色變得更加誘人。她靜靜地看著垃圾桶內的蛋糕,滑動著手機屏幕撥通了柳笛的號碼。 “喂,螢螢?” 柳笛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她眉頭輕輕一皺,臉頰埋向自己的臂彎。 “笛笛,我現在就想走了,怎么辦?”她聲音一停,用衣袖蹭著自己的眼睛,“好想明天就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