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綿轉去群里看了一眼。

    屏幕上出現的幾條消息都是沈渡發的。

    【沈渡】：解釋一下，你給聞俞生點贊了，為什么不給我點？@裴綿

    【沈渡】：你什么時候和聞俞生蛇鼠一窩了？

    【沈渡】：我明明和聞俞生發的一樣的內容，你給他點不給我點是不是看不起我？

    【沈渡】：再給你一個機會，現在點上還來得及。

    一溜看下來的裴綿：“......”

    還沒等裴綿回話，事故的另一個主人公就先發言了。

    【聞俞生】：別酸，他可能是出于羞愧才給我補上的。微笑/

    裴綿正準備回消息的手微微一僵。

    【沈渡】：？展開說說？

    聞俞生毫不猶豫地把先前發生的事故發在了群里。

    也沒添油加醋，語句很質樸。

    但從聞俞生嘴里說出來后，莫名顯得裴綿罪無可赦。

    沈渡聽完之后立刻表示裴綿真不是人啊。

    裴綿也想不明白，這只是一個贊而已，至于嗎？

    一個逼著他點贊，一個審判他取消了贊。

    其他人似乎也像是難得地抓到了裴綿的把柄，紛紛站出來譴責裴綿。

    裴綿：“......”

    裴綿抬頭看了眼裴齊燕離開的方向，見還是沒回來后又嘆了口氣，伸手在群里發了個言。

    【裴綿】：誒，先不說這個，怎么新人都不說話的??？

    裴綿的話題轉的很生硬。

    但是該說不說很管用。

    在裴綿的消息發出去的瞬間，群里的幾個人同時回了消息。

    【沈渡】：他比較自閉。

    【聞俞生】：他比較內斂。

    【盛延卓】：他比較沉默。

    【池林易】：他比較安靜。

    裴綿嘆為觀止，發自肺腑地夸贊了他們一句。

    【裴綿】：你們真有默契。贊/

    群里驀地安靜了下來。

    裴綿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半響后終于有人打破了群里的沉默。

    裴綿還沒來得及看清消息內容，身邊就傳來了一個蒼老沉穩的嗓音。

    “你在看什么？”

    裴綿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把手機頁面從微信切到了復習資料。

    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糊了裴胥一臉。

    目睹了裴綿切屏全過程的裴胥：“......”

    裴胥表情復雜地直起了腰。

    裴綿的視線下意識地順著裴胥的動作上移，在移到裴胥臉上時倏地頓了下來。

    面前的老人年紀在七十上下，發鬢灰白，皺紋在臉上深深地劃了幾道，嘴唇也因為蒼老干癟了下去，老人下巴的線條剛毅，斜斜地上插進耳發間，微微凹陷的眼睛依舊銳利，看起來有些難以接近。

    見裴綿盯著他看，裴胥沒忍住調侃了一句：“怎么，幾年不見就不認得我了？”

    這么一說裴綿就清楚了。

    “爺爺?！迸峋d眨了眨眼，開口喊了一句。

    裴胥面上帶上了點笑意，眼神也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誒?！?/br>
    “明明只是過了幾年?！迸狁阍谂峋d身邊坐了下來，搭在大腿上的手微微蜷了蜷，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揉了揉裴綿的發頂，“你怎么就長這么大了?！?/br>
    裴綿沒搭腔，只是由著裴胥□□他的頭發。

    “性子好像也變了不少?！迸狁惆咽质樟嘶貋?，目光又落在了裴綿臉上，有些感慨地開口，“你以前很鬧人，成天給我搗亂?！?/br>
    裴綿偷偷抬眼瞥了裴胥一眼。

    裴胥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眉宇間都透著懷念。

    裴綿的表情倏地松動了一瞬，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整個裴家可能只有裴胥是真心待原身的吧.....

    “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了？”裴胥整理了一下表情，扭頭問裴綿，“齊燕沒來？”

    裴綿往旁邊看了眼，在捕捉到裴齊燕的身影后轉頭回答裴胥：“來了，在那兒呢?！?/br>
    裴綿抬手指了指裴齊燕的方向。

    裴胥似乎也只是隨口問一句，在裴綿示意了方向之后也懶得抬頭看，只是不緊不慢地嗯了一聲后就轉移了話題。

    “你剛在看什么呢？”裴胥意有所指地開口，“老頭子我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視力還算不錯?！?/br>
    裴綿：“......”

    裴綿垂眸飛快地掃了眼手機，垂死掙扎地小聲道：“復習資料?！?/br>
    裴胥笑了一聲，“是嗎？你還挺愛學習?！?/br>
    裴綿又啞火了，憋了好半天才開口胡說八道道：“嗯呢，那可不，知識改變命運?！?/br>
    在遠處瞥見裴胥的裴齊燕緊趕慢趕地跑了回來，才剛調整好氣息，正穩步朝裴綿的方向走去的時候剛巧聽見了裴綿的發言。

    呵。

    裴齊燕腳步慢了半拍，有些諷刺地冷笑了一聲。

    改變命運么？

    “爺爺?！迸猃R燕勾了勾唇，幾步就走到了裴胥面前，微微俯身喊了裴胥一句，“抱歉抱歉，我剛去衛生間了，沒想到就這么錯過了?！?/br>
    裴胥抬頭朝裴齊燕笑了笑，道：“沒事，剛好讓小綿單獨陪我聊聊天?！?/br>
    裴齊燕一愣，干笑了兩聲后直起了腰，瞥了裴綿一眼后笑道：“怪我怪我，應該讓你們多聊一會兒?！?/br>
    裴齊燕這個語氣。

    酸的快冒泡了。

    裴綿沒忍住抬眼暗戳戳地瞥了裴齊燕一眼。

    裴齊燕的臉色也算不上好看，目光在裴胥身上放了幾秒后又飛快地移開了，先前勾起的唇角也微微緊繃著。

    裴胥像是沒注意到裴齊燕語氣的不對勁，開口道：“沒事，反正都回來了，機會多呢?！?/br>
    “是吧小綿?！迸狁闵焓峙牧伺呐峋d的肩膀。

    裴綿乖巧點頭。

    “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迸猃R燕打斷了兩人的互動，開口道，“爸媽已經定好了餐廳，咱們走吧?！?/br>
    裴胥應了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也不急著走，低頭喊了裴綿一句。

    裴齊燕全然當做沒看見，徑直走在了兩人前面，給裴胥帶路。

    “齊燕坐前面吧?！迸狁愕?，“我和小綿坐后面?！?/br>
    裴齊燕又側目看了裴綿一眼，而后神色自若地點頭應聲。

    裴艾斯定的餐廳在市中心。

    車況不太好，裴齊燕莫名有些煩躁，借著后視鏡看了坐在身后小聲聊天的一老一少兩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開口打斷道：“爺爺，我前兩天去拜訪了嚴老?！?/br>
    聽到嚴老兩個字，車后座的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裴齊燕。

    裴齊燕繼續道：“他聽說您要回國了，托我告訴您，讓您回國后和他聯系一下?！?/br>
    這一part他聽過。

    裴綿聽完裴齊燕的話就百無聊賴地收回了視線。

    裴胥倒又像是陷入了回憶，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嗯，我知道了?！?/br>
    裴齊燕的視線透過后視鏡和裴胥對上了。

    裴胥的眼神很定，透著經過歲月和磨難洗禮的滄桑和精亮。

    “那我算是完成任務了啊?！迸猃R燕不著痕跡地錯開了視線，玩笑似地沖裴胥說道。

    一行人堵了小半個小時才順利到了目的地。

    裴艾斯夫婦已經在餐廳門口等著了。

    見裴齊燕坐在副駕，裴綿陪著裴胥坐在后座時，周于鴻眉心一皺，微微抬手用手肘撞了裴艾斯一下。

    裴艾斯也擰起了眉，不耐地沖周于鴻嘖了一聲，壓低嗓音道：“你今天安分點，爸剛回國，你別礙他的眼?！?/br>
    周于鴻臉色微沉，攥了攥拳后才咬牙應道：“嗯?！?/br>
    裴綿率先下了車，剛剛站定就下意識地回頭給裴胥搭了把手。

    裴胥眉宇都舒展了開了，眼神中都透著對裴綿的喜愛和寵溺，樂呵呵地搭上裴綿的手，從車上下來。

    裴艾斯幾步就迎了上來，溫聲喊了一句“爸”。

    周于鴻也低眉順眼地叫人。

    裴胥面色沒什么變化，微微頷了頷首后就道：“都是一家人，不用這么拘束，進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