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晚知道會有什么區別嗎？

    顧盼很難說。

    他只知道如果他早點知道的話，他就什么也不會做了。

    他不會在那天夜晚敲響沈明飛的房門，也不會顫抖地把話說出口。他會安靜地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直到黑夜過去，黎明降臨。

    第7章 日出

    《追夜》有關大學階段的拍攝計劃安排地比較緊湊，畢竟警校的場地能夠借用的時長非常有限。劇組這幾天基本上都是早上七八點開拍，凌晨三四點才收工，從演員到工作人員，幾乎每個人都掛上了兩個黑眼圈。

    其中沈明飛和顧盼是片場出勤率最高的兩個人。但這兩位演員在熬大夜拍戲這方面似乎是天賦異稟，哪怕他們已經精神渙散地在硬撐了，外表看起來仍然容光煥發。

    “你們真的不是人啊顧盼老師，為什么狀態還這么好?！绷_晴結束最后一場夜戲的時候整個人都快暈倒了，“幸好明天就轉場地了，大家可以休息半天?！?/br>
    “我也只是看起來還醒著而已?！鳖櫯慰嘈?，“快回去休息吧，辛苦了這幾天?！?/br>
    “好的，顧盼老師辛苦了?！绷_晴跟他打了聲招呼，隨即便和助理趕緊跑著撤退了。

    凌晨三點四十。

    顧盼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松了口氣。他明天的戲排在晚上，今天終于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蘇卓這會兒還在收拾顧盼散在片場的東西。他看顧盼站著發呆，于是往顧盼手里塞了兩個橘子。

    “哥，你吃會兒，我這里馬上好?！?/br>
    “你慢慢來，沒事?！?/br>
    顧盼把橘子塞進口袋里，并沒什么胃口。他四處轉了轉，發現工作人員動作飛快，設備已經被搬空了一大半。

    所有人都趕著回酒店休息，唯獨有一個人把自己包裹著嚴嚴實實窩在椅子里，沒有任何要動的跡象。

    秋天晝夜溫差大，此刻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

    “你昏過去了？”顧盼走到這個巨大的黑色團子身邊。

    沈明飛抬頭，無奈地回道：“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這幾天對戲下來，他們多少也受戲里的劉李二人影響，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熟稔了不少。

    “不回去休息嗎？”

    “遲點吧，現在回去也睡不著?！鄙蛎黠w把頭埋進衣服里，“反正很晚了，我想看完日出再回去休息?！?/br>
    “日出？”

    “嗯。我查了一下，學校不是建在山上嗎，這個地方是個不錯的觀景點?！?/br>
    “為什么突然要看日出？”

    “這需要為什么嗎？”沈明飛因為疲憊，只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想到就做了?！?/br>
    沈明飛向來是不需要為什么的。

    顧盼站在原地，把手插進口袋，也把頭埋進了衣服里。

    看日出啊……

    沈明飛這個人對看日出總有一些顧盼無法理解的執著。但你說他執著歸執著吧，做事又很講究興致，想去做的事情今天提了可能明天就會去做，也可能明年才會去做。

    顧盼記得他是被沈明飛拉去看過一次日出的，差不多在他們在一起不到兩年的時候。那是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凌晨，沈明飛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前提，那天也不是任何一個重要的日子。顧盼那時睡得正香，猝不及防就被小他一歲的男友給搖醒了。

    要不是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沈明飛長得足夠帥，顧盼保證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這個不知好歹的笨狗一拳。

    “怎么了??？”顧盼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盼啊，走吧，我們去看日出?！?/br>
    在一起的時候沈明飛很喜歡用他的單字叫他，而且后面通常會跟一個尾音，聽起來黏糊地像在撒嬌。顧盼對此很煩，因為只要被這么一叫他就沒法拒絕沈明飛的任何要求，他甚至懷疑沈明飛就是知道這一點才這么叫他的。

    “??？”顧盼倒頭要睡，“你自己去?！?/br>
    但倒下之前又被沈明飛重新扒拉起來：“一起去吧。盼啊，我一個人去看的話太像神經病啦?！?/br>
    “兩個人去就不像了嗎？”

    “兩個人就會比較浪漫?！?/br>
    “兩個人只會比較像兩個神經病?！?/br>
    “兩個比較浪漫的神經病?！?/br>
    顧盼一邊嘆氣一邊嘴里嘀嘀咕咕著抱怨，但他不僅起來洗漱和穿衣服的進度一點也沒落下，甚至還閉著眼睛打包好的一大包速食和兩條額外的羽絨服。最后臨出門前他把車鑰匙掛在食指上，睡眼惺忪地抱著一大堆要帶的東西靠在門上等沈明飛。

    “萬一等餓了冷了怎么辦?！彼爝€含糊著，醒得不是很徹底，“車里有露營的裝備，帶點吃的穿的有備無患?！?/br>
    “盼啊，“沈明飛脖子上掛著顧盼的相機，捧著他臉湊上去親了一口，“我好愛你哦?！?/br>
    但那天最后并沒有看成日出。

    笨蛋沈明飛，一點天氣預報都不看。那天早上他們車剛開到山頂就下起了大雨，他們兩個最后只在帳篷里用小鍋煮了一碗泡面，窩在一起吃完就回家了。

    那時候顧盼以為以后還有的是看日出的機會，但沒想到那次居然已經是他倆最接近一起看到日出的一次了。

    后來工作繁忙，每次都有這樣那樣的情況發生。這大概就是墨菲定理，日出這件事永遠在他們的計劃里，但在這件事提上真正實施前他們就已經沒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