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避世森林湖邊的建筑,包括餐廳、酒吧等都做了墻繪,色彩以綠色為主,畫風跟這里的名字很搭。林子這面的墻繪跟另一面的風格是一致的,不過大概因為背陰的關系,這邊的色彩比那邊還要明艷一些。 古原回身看看身后黃了葉子的樹林,再看看眼前的綠色墻繪,感慨陸長淮的浪漫。 他想,如果林中小屋非要有個鄰居,那陸長淮一定是個不錯的選擇。他溫柔而耐心,不逾矩、不熱絡,何況他做菜還那么好吃。 都是無意義且矯情的空想,也只有在這樣的雨天能冒出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 古原自顧自笑了一聲,又往林子更深處走了一段,依然沒有看到林子的盡頭。他想起之前在落地窗前往這邊看,這片林子往西能一直延續到山林那邊。他不敢往里走了,怕走遠了再迷路,而且這會兒的雨越下越大,他的褲腳已經濕了。 于是他調轉方向往回走。不過剛走了兩步,他又忽然頓住了,頭帶著身體很快地往西轉過去。 剛才他轉身的瞬間看到了什么?林子里竟然有個人? 古原推了推眼鏡,仔細往那邊瞅——距離他二三十米的地方,確實有個人撐著把黑傘,背對他站著。 那背影古原很熟,是陸長淮。 下著雨他也出來散步? 因為有樹擋著的關系,古原稍稍挪了幾步,換了個角度,這才看清陸長淮面前是一座墳。至于墓碑上的字他便看不清了。 雨中,陸長淮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風吹動了他襯衫的衣擺,古原大概都不會注意到他。 這種天氣,他跑到林子深處的一座墳前,背后的原因似乎不太難猜。古原不想打擾他,放輕了腳步,原路返回了。 再次經過陸長淮那棟別墅,他又朝里看了一眼。墻角那些素色菊花被雨打得垂了頭,小小的花瓣跌落到土面上,無聲無息。 他嘆了口氣,回了自己院兒。 洗過澡換了干凈衣服,古原又坐到了落地窗前。他不想去揣測陸長淮的過往和心境,可這會兒看著那個清冷的院子,心里不免還是有些難受。 盡管跟陸長淮接觸的時間很短,但他也能感覺到陸長淮是個挺溫暖的人,所以他忽然無比希望這個人大多數時候是開心的,希望今天只是那少數幾個讓他感到難過孤獨的日子。 他想起昨天看的那部電影。人人都說主角很慘,認為他經歷了人世間最苦的苦難??墒聦嵤?,深切的悲痛過后,他好像擁有了一種超脫于世俗的坦然,好像再不覺得生活有多苦,也不再把命運這東西放眼里。 這種境界古原自覺達不到,恐怕這世上也沒幾個人真能達到。目前看來,陸長淮也不過是一具rou體凡胎,哪能真的刀槍不入?古原無端替他感到難過。 …… 那天的雨越下越大,古原一直坐在窗前,視線的盡頭卻遲遲沒有出現那個撐著黑傘的人。 他很想去林子里看看或者給胡纓打個電話,可是他清楚自己只是個客人,沒有立場去管陸長淮的事兒。 這種無力感讓人失落,只能靠一杯杯咖啡往下壓。 直到小森林的燈都亮了,陸長淮才出現在路的盡頭。路燈下,他的肩膀被雨打濕了,連頭發都濕漉漉的,整個人像丟了魂兒,看起來非常狼狽。 這樣的陸長淮古原沒見過。他想,陸長淮一定也不希望別人看到他這副模樣,所以他嘆了口氣,收回了視線,起身回了屋里。 等到天色更暗一些的時候,古原才出門去餐廳吃了個飯,吃完飯轉頭進了酒吧。 今天他注定是睡不著了,勉強可以歸結為喝了太多咖啡的緣故,所以與其回去躺床上翻來覆去,不如去酒吧喝上一杯。 以前他喝一點酒只求一個好睡眠,今天卻當真是想喝醉。醉了腦袋會變得混沌,開心的不開心的也就都散了。 他上來就點了一杯“短尾鳥”,解三秋笑著問他:“怎么?想挑戰一下當個酒神?” 酒神又是什么鬼?當不了仙兒就當個神嗎?古原搖搖頭,只說:“上次覺得挺好喝的?!?/br> 解三秋于是不再說什么,利落地給他做了。誰知古原三兩口喝完又問他要一杯。 解三秋忍不住問:“怎么了這是?心情不好?” 古原還是搖頭。 解三秋大概看出他不想多說,也不再問下去。不過沒有人能在他這兒要到兩杯高度酒,古原當然也不行。于是他聳聳肩道:“看看靠前那些吧,短尾鳥每天限量一杯?!?/br> 古原想起大金戒指。也對,在這兒喝酒喝出事兒了他們也許是要擔責任的,肯定不能由著他胡來。他把酒單推到一邊:“那你看著給吧,你給什么我喝什么?!?/br> 解三秋笑了。讓他做主,他連酒都不想再給他了,頂多給他杯飲料。不過看在古原上次喝完“短尾鳥”也沒有倒的份兒上,他還是又給他調了一杯低度酒。 第一杯喝了“短尾鳥”,這第二杯就顯得沒什么滋味了。古原仰頭灌下,覺得沒什么意思,起身告辭。 這個點兒的酒吧還沒什么人,解三秋十分無聊,留他:“這就走了?不聊會兒了?” 古原回頭問:“聊什么?咱倆聊還不是只能聊我嗎?” 解三秋笑得痞壞痞壞的:“我也能聊啊,來你坐下,咱倆聊聊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