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睿沒說話，靠在肖磊肩膀上裝睡。肖磊也不再說話，跟他頭磕著頭，望著窗外的夜發呆。

    抵達飛行基地的時候，工作人員正在用火槍給熱氣球充氣。墨藍色的天底下是土黃的沙地，氣球一點點膨脹，緩緩脫離地面站了起來。除了兩人預定的以外，還有三個在旁邊排著，都有八九層樓那么高，看著十分震撼。

    肖磊扒著車窗好奇地瞅：“這玩意兒這老大啊?！?/br>
    “二十多米吧?！崩栌㈩４魃鲜痔缀兔弊?，“要不怎么載得動人?！?/br>
    天已經微微亮了，氣也充得差不多了。兩人下了車，一個白人男性迎了上來?？粗氖笥?，穿件灰馬甲，頂個地中海頭。

    “good m gentlemen, i'm geoday's pilot.（先生們早上好，我叫吉恩，是今天的飛行員）?！?/br>
    互相握了下手，吉恩開始給兩人講解注意事項。聲情并茂摻著玩笑，講得是認真又賣力。但肖磊絲毫不買賬，不停地跟黎英睿搭話。

    “你看內個，跟老倭果似的（南瓜）。還是咱倆這個好看?！?/br>
    “他們一群人擠一個筐，咱就倆人。那是不是能比他們飛得高？”

    “這玩意兒是飄哪兒算哪兒嗎？要掉河里咋整？能不能半道漏氣？”

    “這禿頂一會兒也跟咱一塊兒嗎？”

    “他是飛行員，當然一起?！崩栌㈩Ｍ得α怂ü梢话驼?，“好好聽，別打岔?！?/br>
    說明結束后，兩人進了筐。吉恩把籃筐里的登山扣條栓到兩人的安全帶上。因為起飛前籃框是側放在地，所以進去以后是躺著的。倆人把著籃筐的手柄，臉對臉地說話。肖磊孩子氣地問，黎英睿耐心地答。

    吉恩還在不停地給著火，空氣guntang地扭曲著。肖磊忽然猛拽了一把黎英睿的帽子抽繩。

    黎英睿戴了一頂登山用的漁夫帽，繩子很細。肖磊這一勒，喉結差點沒順嘴擠出來。

    “你干什么！”

    “他這個噴火太近了，我怕給你燎禿?！?/br>
    黎英睿拍他狗爪：“起開！你想勒死我？”

    “戴緊點兒?！毙だ谀孟掳椭噶讼录?，“你看他那腦瓜頂，就是被燎沒的?！?/br>
    “那是脂溢性脫發。雄激素太多導致的?！?/br>
    “他能有我多？我老二這么大都沒禿?！?/br>
    “雄激素多少跟尺寸沒關系?！?/br>
    “那就是不愛吃菜。我看網上說白人都不吃菜。rou吃太多，腦瓜子就出油。頭發根兒跟毛孔沒有摩擦力，就禿頂?！?/br>
    “你都從哪兒看的，簡直是胡說八道?！?/br>
    第一縷陽光照射出地平線，熱氣球隨風冉冉上升。黎英睿迎著微寒的風，愜意地俯瞰著腳下大蒂頓山脈的絕美風光。

    肖磊剛飛的時候還挺興奮，直拿手機照。但飛了十來分鐘后，他也就夠了——看來看去都一個樣，沒什么區別。

    本來尋思就他跟小英哥倆人，在高空能嗦嗦嘴唇兒，蹭蹭寶劍。這回筐里多了個火云邪神不說，還在后面不停地噴火。因為兩人定的是雙人籃筐，尺寸較小，不管站哪兒都烤得慌。那難受的憋屈勁兒，就像枕頭邊有人烤羊rou串。肖磊把運動服拱到腦袋上，生無可戀地扒著籃筐沿，活像千與千尋里的無臉怪。

    “那邊兒好像是個酒廠?！崩栌㈩；仡^問吉恩，“is that a brewery ？（那里是酒廠嗎）”

    吉恩順著黎英睿的手指看過去，笑著比了個大拇哥：“that's ja hole winery,a little slice of heave。（那里是杰克遜霍爾酒莊，天堂一樣的地方。）”

    “ grapes be grown at such a high altitude（這么高海拔的地方能種葡萄？）”

    “they buy grapes from sonoma,and ship here to make wine.（他們從索諾瑪縣買葡萄，運到這里釀造）。 ”

    黎英睿偏頭對肖磊道：“在這么高海拔的地方釀酒，不知道會有什么獨特...你這什么造型？”

    “腦瓜子烤挺?！?/br>
    黎英睿拽下他的運動衫，摘了自己的流蘇方巾：“以后旅游記得戴個帽子?！?/br>
    肖磊微微蹲下來，方便黎英睿給他系。耳邊蹭過溫熱的呼吸，他大腦一陣陣發麻。

    可能是沒系過頭巾，也可能是戴了手套不利索。黎英睿在肖磊腦袋上比劃了半天也沒系上。肖磊也樂得他磨嘰，拄著膝蓋美滋滋地等?？粗栌㈩５暮斫Y在他眼前輕輕滑動著，像顆奶球糖。剛想偷舔一口，下巴頦兒猛地一緊。

    “行了，就這樣吧?！?/br>
    肖磊伸手在頭上摸了一圈。

    他以為像黎英睿這種精致人，怎么也會給系個嘻哈款。再不濟海賊款也行。沒成想黎英睿直接給他來了個農婦款——折成三角往腦殼上一兜，在下巴處打了個結。

    黃底白花的桑蠶絲方巾，兜在肖磊臉上磕磣得緊，狼外婆似的。黎英睿系完自己也覺得好笑，撇過臉假裝去看風景。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撓嘴唇，掩飾著不受控制的嘴角。

    肖磊不舍得摘，又磕磣得難受。戴著這么個玩意兒，他都不太好意思往黎英睿身邊站。低頭悶了一會兒，湊上來小聲抗議：“后腦勺沒兜住，還是烤挺?！?/br>
    黎英睿扭過頭，給他摘了重系。這回從后腦勺兜上來，在腦門上打結掖進去，系了個阿三款。

    “這回都蓋住了?！?/br>
    肖磊摸出手機點開前置攝像頭，覺著還不如剛才那個。又湊到黎英睿身邊扒拉：“這個腦門兒刺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