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皇子與亡國公主
封銘是個不折不扣的超級無敵大混蛋。 在意識漸漸回籠以后,宴碎又羞又憤地給身旁這人下了定論。 所以當為她擦拭干凈下身后,他欲要來抱她,被她一腳踹過去。 是真的氣憤了,力氣比打他那一拳重得多。 知道此刻不能再招惹,他便沒再抱她,眼看那人把自己裹進被子里,整個人縮進去,連腦袋也不留,還嫌不夠似的,翻個身去背對他。 封銘坐在榻邊,隔著被褥拍了拍她。 “人有七情六欲,滿足自己的欲望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br> 他還開導起她來了,“更何況你是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有負擔?!?/br> 被子里的人動了動,不說話。 她的臉皮薄,他知道的。 也不勉強,告訴她別悶著自己,又俯身隔著被子親了親她的腦袋,才起身離開。 殿門關上,宴碎才掀開被子,呼吸新鮮空氣。 許久,才捂著自己狂亂的心跳,紅著臉又埋進軟枕中。 清晨,宴碎還在熟睡當中,上完早朝回來的封銘就來到她的榻邊,一點點細致地吻她,把睡夢中的人兒吻得迷迷蒙蒙睜開眼,蒙著水霧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他,眨兩下才反應過來,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封銘捉住她的手,嗓音很低很輕,像在哄小孩兒:“懶碎碎,該起床用早膳了?!?/br> 古人上朝的時間很早,這個時候也就七八點的樣子,秋天慢慢翻過去之后,天氣愈發冷了,最適合窩在溫暖的被子里睡懶覺。 但她不得不起來,因為床邊這人真的太鬧她了,經過昨日,宴碎長了教訓,再不趕緊下床,這人指不定做出多少讓她這個純真少女無法接受的事情。 封銘很喜歡給她挽發上妝,每天都要給她穿不一樣的衣裙,把她打扮得精致漂亮。 今日也不例外。 他欣賞著站在自己面前如搪瓷娃娃一般的人兒,月眉星眼,雙瞳翦水,每一個瞬間都靈動綺麗,柔柔地撞進人的心里。 這個時候,他總愛用指尖戳一戳她軟乎乎的臉頰,笑得邪肆不羈:“meimei怎么這樣好看?” 宴碎紅著臉繞開他,快步走到餐桌前坐下,埋頭吃飯。 封銘不緊不慢地在她身邊坐下來,給她盛了一碗暖湯,“想去江邊垂釣還是茶樓聽書?” 旁邊本來還在別扭的人眼睛一亮:“可以出宮去玩?” 封銘點頭,她高興起來,“去聽戲!” 于是用完早膳,封銘帶著她出了宮,坐上馬車。 來這里這么久,宴碎都還沒有出去看過,激動地掀開窗帷往外瞧,看這與她生活了二十年的現代社會截然不同的世界。 封銘就坐在她對面,一只手閑散地支著腦袋,漫不經心地看著她興奮的樣子。 這世界對他而言沒什么新奇引人的,只有她能讓他的目光停駐。 京城最著名的茶樓,午間剛過便已是人滿為患。 但堂倌竟然帶著他們去了樓上的廂房,宴碎很好奇,問他:“你何時定了廂房?” 他明明給了她兩個選擇,怎么知道她會選什么而提前預定? 封銘牽著她走進去,語氣理所應當:“不管你選什么,我們都有位置?!?/br> 準備這么充足,這人還挺細心。 窗邊鋪了草席,席子上是一張桌子,旁邊兩個軟墊,他拉著她走上去,在軟墊上坐下。 廂房四周掛著精致的字畫,窗邊竹簾輕拂,木質桌散發著淡淡的檀木香,上面擺放著陶瓷茶具。 樓下的高臺上,說書人手持折扇,衣袂飄逸,臺下的觀眾圍坐一圈,專注地傾聽。 封銘舉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放到宴碎面前,她已經在認真去聽樓下的朗朗說書聲,注意力和視線都在外邊。 說書人講的是一個亡國公主和落魄皇子的故事。 皇子所在的國家將公主所在的國家滅國,踏破宮門,屠盡宮中所有人。 公主躲在枯井中,逃過一劫。 后來公主流落人間,食不果腹時被一個書生出手相助。 書生待她極好,明明自己也只是普通人家,卻常常搜羅城中的美食給她,帶她去體驗各種新奇的事物,在她生病時無微不至地照顧,以為她從小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便教她讀書寫字,還會撫琴給她聽。 后來她聽說,皇帝身邊的宦官要尋天下美人進獻,公主知道,自己報仇雪恨的日子到了。 于是那天,她借口想吃城南的餡餅,支開書生,讓他跨越半座城去買。 他果真去了。 她收拾行囊,離開了他給她的第二個家。 她在教坊里憑借一支驚鴻舞大放異彩而被選中,成功能夠進入皇宮,在帝王面前獻舞。 可她在宮中,竟然見到了那位書生,他,騙了她,他不是書生,而是宮中的皇子。 但公主已經無暇顧及這件事,在舞到帝王面前時,她抽出藏于腰間的軟劍,狠狠刺入了皇帝的胸膛。 她成功報仇了。 但同時,也有人從身后給了她一劍。 她倒在血泊中,握著那劍的人,是給過她無限溫暖的人,是讓她曾經瘋狂地想,倘若她的肩上沒有國仇家恨,她愿意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但沒關系,不重要了。 她殺死了自己的仇人,他也為自己的父親報了仇,到此,便結束了。 而那個原本在宮中落魄,不受器重的皇子,也因此,而被奉為新的天子。 他成功借機翻身,青云直上。 封銘看見對面的人陷入了沉默,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沉痛,甚至皺起了秀麗的眉頭。 他將面前剝好的一盤石榴推到她面前,不經心地問道:“是不是覺得這個皇子很可惡?” 宴碎點點頭,又搖搖頭。 一顆一顆往嘴里送石榴,許久,她道:“他們本就有著對立的立場,可能,皇子也是愛那個公主的,但他在最后一刻,只能選擇站在自己父皇這邊?!?/br> 封銘看著她的臉,“可皇子因此而成為了帝王,也許在那一瞬,他想的就是,他殺了那個公主,他就可以改變自己的人生?!?/br> 她的臉色又更加沉重了一些,他接著道:“他從一開始就在騙公主,他根本不是什么書生,他也許早知道她是誰,這一切不過是他的計謀?!?/br> 宴碎望著他的臉,他冷漠地分析著這一切,太過冷靜,像是沒有感情。 “所以他從未動過一絲真情嗎?他為她做了那么多事,在只為了解她的過程中,真的無動于衷嗎?” 封銘突然笑起來,唇角輕勾,像是嘲諷。 只是不知嘲諷的,是她的單純,還是人性。 “碎碎,皇家人,沒有真情?!?/br> 電視劇里也是這么演的,宮中那些皇子為了皇位爭個你死我活,他們的心,早已對世間冷暖感到麻木。 書中的封銘便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或許他有,但早已被逼得消失殆盡。 連封瑜那樣有真性情的皇子,都曾不得不被裹挾進入這場爭奪戰,但他幸運得多,還有能力出逃皇宮,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封銘,卻以失敗告終,抱憾終身。 捻著石榴的手指停下,她輕聲問:“你也沒有嗎?” 如果是第一次見封銘,她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他的冷漠本就毋庸置疑。 可是相處的這大半個月以來,宴碎卻不確定了,她不過是一個假公主,他沒必要像說書人口中的落魄皇子那樣,有目的地接近她,對她好。 可他對她的感情,對她而言來得太過莫名,太過玄幻。 封銘臉上的神情滯了一瞬,隨即彎腰湊近過來,隔著一張桌子將臉靠近她,那雙眸子輕而易舉攝取她的視線,迫使她與之對視。 “都是人編撰的故事罷了,人都是復雜的,也許你說的才是對的,他確實動了情,但他別無選擇?!?/br> 他微微一笑:“所以碎碎,我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你,我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我并沒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的心也是血rou鑄成的?!?/br> 回宮的路上,封銘明顯察覺身旁這人情緒不高。 他揉著她的臉,讓她把注意力集中過來,“帶你出去玩,是為了讓你高興,你怎么還悶悶不樂起來了,早知道不如把你天天關在東宮,只知道陪著我?!?/br> 宴碎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不過是聽了一場戲罷了,怎么卻影響了一天的好心情。 他的本意確實是讓她高興,宴碎覺得自己不該那么掃興,于是對他眨巴眼:“我高興啊,哥哥什么時候再帶我出來玩?” 她可算是摸清門道了,只要有求于他,或是想討好他的時候,就會叫他哥哥。 封銘怎么會看不出她那點小心思,但覺得她被自己揉著臉,紅潤的嘴巴不得不撅起來同自己講話的模樣太過可愛,便捧著她的臉低頭親了一口。 “看meimei表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