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雙手抱頭!快點!”張星宗抬著槍, 目光銳利。 簡若沉戴好帽子殿后。 他墜在隊伍后面, 手在衣服邊上找了找,摸到衣兜的袋口揣進去,剛溜達出夜店,就碰見了聞風而動的黃馬甲。 為首的記者眸光晶亮,身上黃馬甲的反光條在黑夜中耀眼至極。 他舉著話筒:“請問這里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在違法販賣毒品?” 另一人緊隨其后:“請問這里的案子是否和香江大學內的五女跳樓案有關?” 張星宗蹙著眉, 一手擋住話筒,一手將車門關上, “可公示部分會由公共關系科公示, 目前案件還在偵查中, 無可奉告!” 簡若沉暗道不妙。 女學生跳樓的事件才過去十幾小時,現在正是外界討論度最高的時候。 記者也代表了一部分的民意。 越無可奉告, 越會激起他們的逆反心理。 短暫的寂靜后,一位記者小聲道:“我認為香江的民眾擁有一部分的知情權,這能讓大多數人對危險做出應對措施。畢竟整個香江不止一所香江大學, 大多數家庭都有兩到三個孩子,他們總不能一直活在未知的陰影下?!?/br> 另一人贊同地點頭, 重新發問:“請問香江大學藝術系為什么會突然出現集體跳樓的情況,是學習壓力太大, 還是遭遇猥褻, 抑或是過量吸食毒品?” 宋旭義的眉頭蹙起,“張sir, 上車,準備押送犯人?!?/br> “ok sir?!?/br> 話音落下, 人群里傳來幾聲失望的嘆氣。 “西九龍總區警署的警察其實也不怎么樣嘛?!?/br> “你還是太年輕,他們一直都這么不近人情,簡顧問來后風評才慢慢變好了些?!?/br> “要是簡顧問也在就好了……” 簡若沉想了想,對記者中舉著stn臺標話筒的記者招了招手,接著抬了一下帽檐。 那小姑娘看見帽檐下琥珀色的眼睛,心中一喜,一步跨上前,驚喜道:“老板!” 簡若沉輕輕應了一聲,再抬眼時就對上了面前數十個話筒。 他笑容柔和地打趣:“大家動作都挺快嘛,天黑看不清,不要擠,當心腳?!?/br> 大家不由自主站直了,自發呈圓弧形散開。 簡若沉趁他們調整位置,又偏頭看向那個波波頭的女生,“我記得你,港行搶劫案的時候就是你在跑現場?!?/br> “對?!迸Τ鲆粚Π咨男』⒀?,“我叫唐詩瑤?!?/br> 簡老板給人的感覺和其他警察完全不一樣。 西九龍警署的其他警官給人感覺威風又嚴肅,一看就不好說話,和受害者的關系估計也不是很好。 但簡老板就不是那樣的,該威嚴的時候威嚴無比,氣勢逼人,該親和的時候也不會擺什么架子,更沒有警務處和保安局里一些人會有的官威。 好像完全不是一個地方熏陶出來的一樣。 唐詩瑤佩服極了,說話也不像對著其他警官一樣公事公辦。 她笑瞇瞇地:“老板,你有什么料???有沒有什么能說的?要是規定不許說,那您還是別告訴我了?!?/br> 此話一出,其余想打聽的只能不尷不尬閉嘴。 珠玉在前,他們總不能明知不懂事,還要沒臉沒皮地問吧? 簡若沉笑道:“我們來這里,是因為有人在違法販毒,至于是誰,我不能說,總之不止一個人在賣?!?/br> 他頓了頓,又幫張星宗解釋:“這次的事情復雜,我們不能透露太多,犯罪分子極為狡猾,或許會通過你們的報道來制定后續犯罪計劃?!?/br> “我知道你們也是要交差的嘛,職業cao守重要,業績也重要?!?/br> 簡若沉有條不紊地引導:“場子這么一查,這里的老板也開不下去了,和我們西九龍結了梁子,沖突和結果都有,中間你們可以自己想想怎么寫?!?/br> 唐詩瑤滿臉震驚。 她想起stn臺柱陳竹瑤說的話:新聞就是部分的事實,但并非事實本身。 她之前并未明白,現在卻完全懂了! 不愧是老板! “對了?!焙喨舫翉澫卵?,給諸位記者演示了一下李飛泉氣急敗壞掀桌子,砸卡座茶幾和椅子的場景,“他當時就這樣,掀碎了桌子,隔壁樓應該能從窗戶拍到西面最后一個卡座,你們可以去拍一下,弄點素材?!?/br> 記者們:…… 好、好懂行! 先前逼問張星宗的記者小聲問:“還有別的嗎?” 簡若沉隨口就編:“他還放了狠話。讓我們等著?!?/br> 反正李飛泉都要去陸榮那里臥底了,他完全可以送人一程。 光靠這些記者的報道,飛爺在陸榮那邊至少能少走20%的彎路。 “香江大學那邊的事件,西九龍之后會組織一個新聞發布會,你們把名片給我,到時候打電話叫你們來?!焙喨舫翑傞_手,名片立刻像雪花一樣堆了一疊,他洗牌似的理了理,揮手道,“我要回警署了,各位也早點休息?!?/br> 說是早點休息,實際上天際已經泛起了霧蒙蒙的亮光。 黎明已至。 眾人連軸轉了24小時,個個頭疼欲裂,奈何案子還沒完全結束,下不了班,只能在辦公室趴著休一兩個小時。 張星宗那張軍床也不知多久沒換,睡得灰乎乎的,畢婠婠的折疊軟椅就很干凈,連靠枕都灑了檸檬味的香氛。 簡若沉輕車熟路往關應鈞辦公室里的小沙發上一倒,呼呼大睡。 次日一早。 a組之外傳來陳近才的大嗓門。 “我丟!你們昨晚干了票大的???趁著我不在居然把李飛泉的場子端了?關sir,我聽說李飛泉要你們等著,他要跟你拼命!” 關應鈞趴在辦公桌上將就了幾小時,起來時一腦門的汗,他抹了一把,將箱式空調打開,一眼就看到門都沒敲的陳近才。 他竟然從后門喊到了督查辦。 關應鈞偏頭看了眼一條腿耷拉在沙發邊上,睡得正熟的簡若沉,啞聲道:“小點聲?!?/br> 陳近才直愣愣“哦哦”兩聲,又揉了一把眼睛。 離奇,簡顧問竟一直睡在關應鈞的辦公室里? 說起來上次他們重案組c組也睡在警署時,簡顧問和關sir也是一起出來刷的牙。 一起刷牙這件事要放在別人身上那倒沒什么奇怪的。 可這是關應鈞??! 他不是有潔癖還獨來獨往,而且基本不近人情嗎? 陳近才抓心撓肝地好奇,“他怎么睡在你這兒?” 關應鈞沒回答,起身輕手輕腳拿了洗漱用品,端著洗臉盆走到陳近才身邊,一把將人推了出去,反手帶上門,“你剛才說李飛泉怎么?去盥洗室說?!?/br> 陳近才愣了愣,回頭看了眼虛掩著的房門,眼神狐疑。 兄弟,你不對勁。 他定了定神,“剛放的早間新聞,十幾個臺都那么報。吹你們猶如鐘馗在世,半夜拷走倀鬼的。還有鼓吹你們a組是西九龍重案組中給民眾安全感最強的一個組?!?/br> 陳近才說著咂咂嘴,“我看了那報道,跟無良路邊攤包的云吞一樣,只有面皮,沒一點rou,一喝湯,全是味精?!?/br> 事實只有一點,其他基本靠編。 “還說什么?李飛泉怎么?”關應鈞把臉擦干,又仔仔細細把手臂打上肥皂從上到下沖了沖。 “說李飛泉與西九龍相安無事十幾年,場子一招被端,惱羞成怒翻了臉,當場把東西砸得稀爛?!标惤耪f著,又感嘆一聲,“還有彩照呢,現在的記者夠厲害啊?!?/br> “那應該是簡若沉cao作的?!标P應鈞一想就知道這是在給李飛泉鋪路。 記者拿到了材料,李飛泉有了敲門磚,西九龍還獲得了好名聲又打發了狗仔。 一箭三雕。 他又接了熱水刮過胡子,才拍了拍陳近才的肩,“我們也認識十多年了,算一起長大的?!?/br> 陳近才露出嫌棄的表情,“我在美國還是很合群的,那時候我要是不理你……” “李飛泉要做a組的專屬線人了?!标P應鈞低聲打斷道,“我晚上過去假意抓了他,帶進警署辦手續?!?/br> 陳近才倏然瞪大雙眼,“什么?” 專屬線人說得好聽,實際就是賭命的臥底。 李飛泉這人在西九龍盤踞這么長時間,自然和西九龍總區警署打過不少交道。 這人怕死又愛財,怎么可能同意當線人! 陳近才腦子一轉,“我丟,簡顧問談下來的是不是!” 關應鈞應了聲。 陳近才:“記者也是簡顧問應付的?” 關應鈞瞥過去一眼,“組里也沒別人有這個本事了?!?/br> 陳近才嫉妒得牙癢, 怪不得那十幾家報社對著簡顧問大肆夸贊。 這個夸簡顧問平易近人,那個夸簡顧問笑容滿面態度和煦,以后一定是個好警察。 更有甚者,還覺得簡顧問最好不要上警校,說西九龍其他警察如此冷面,或許是警校教壞了。 夸得天花亂墜,說得不像人話。 可惜他認識簡顧問太晚,這墻角和凝固的混凝土一樣硬,根本撬不動! 哎,簡顧問要是他們組的該多好啊。 這會兒他們肯定是要錢有錢,要線人有線人,要名聲有名聲,要前途有前途! 關應鈞聽著他磨牙,眉眼舒展開,去外面打包幾份早茶餐點,提回a組,“醒醒了,洗漱吃飯,準備開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