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他覺得屈辱極了,竟一時說不出保釋金那三個字。 簡若沉意會,立刻逼問:“你和狄秋河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到了這時候,反而不能急。 一急就會暴露重案組沒掌握太多信息的事實。 “好好說,說慢一點?!睆埿亲谀弥P,手邊是寫滿了字的四五頁口供記錄,“從你第一次見到狄秋河開始說?!?/br> 奧利維·基思不敢看仍然放在審訊椅上的照片,后仰著腦袋,竟真的想起了狄秋河身前的模樣。 他又打了個寒噤,“是在一場學術沙龍里認識的。那時候狄秋河剛剛回國,我也剛當上香江大學的教授?!?/br> “他看到了我發在sci上的文章,主動過來攀談,然后我們就這么認識了?!?/br> 關應鈞蹙眉。 這么看來,馮野是香江的第一位受害者。 奧利維·基思用馮野的論文作為敲門磚,撬開了香江大學天體物理系的大門,然后踩在馮野的尸體上,加害更多的歸鄉學生。 他抿唇道:“你怎么發現他手上有未發表的論文?” 簡若沉微微側目。 關sir的問話技術好像變好了,換做以前可不會這么層層遞進,說不定會直截了當地問:你在哪里殺了他。 奧利維·基思竟笑了笑:“他想入學香江大學的博士,自然要物色導師,交流一下學術成果?!?/br> “他信任你?!焙喨舫晾渎暤?,“沙龍結束之后,你們約好在其他地方見面。隨后狄秋河取來手稿,給你展示?!?/br> 他兩手交握,驟然抬高聲音:“是不是!” 奧利維·基思渾身一顫,面露驚駭。 警察究竟知道多少了?怎么連當時的細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他還能說謊,還能隱瞞嗎? 基思害怕。 簡若沉也緊張。 畢竟這內容證據名錄和口供名錄上根本沒寫,是他根據奧利維·基思在審訊室內為數不多的口供現場推測的。 一般人根本不會在前往學術沙龍的時候還帶著自己的論文手稿,就算狄秋河不講究,真的帶了,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來。 這個年代,論文手稿何其珍貴。 當年,狄秋河與奧利維·基思初步交流后,必定進一步約了時間,只可惜他不知道是當天還是之后,于是刻意模糊了兩人約見的時間。 人在聽到與自己往日境遇相同的事情時,大腦會自動補全一部分疏漏內容。 奧利維·基思果然沒注意到這個漏洞,磕磕巴巴道:“是……晚上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兩份手稿?!?/br> 他說著,又不甘心就這么全部交代了,想說個謊試探一下警方。 可是此時此刻,他竟一時間想不到有什么彌天大謊能瞞天過海。 真是辨無可辨。 簡若沉抬眸掃過去一眼,“不要想著隱瞞。隱瞞,只會浪費我們雙方的時間?!?/br> 奧利維·基思呆呆看著面前的人。 談話的節奏全然掌控在簡若沉手里。 他左側坐著蟄伏的關應鈞。 右側是一個眸色犀利,看著似乎有些文弱,拿著筆奮筆疾書的青年。 隔著這個青年,是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審視的一位女警。 奧利維·基思看著她,只覺得嘴角火辣辣地發疼,腦子嗡嗡作響。 畢婠婠冷笑一聲,“看我干什么?我臉上寫了怎么稱述你自己的案情?” 她毫不客氣,抓住機會就罵:“你不要像碗里的魚頭一樣,撥一撥才動一動,自己稱述自己怎么殺的人都不會么?還終身教授,怪不得你要剽竊學術成果,原來是連話都不會說?!?/br> 張星宗在邊上刷刷刷地寫。 簡若沉看了眼,記得那叫一個龍飛鳳舞、義憤填膺。 他沉默一瞬,提醒:“這句不記?!?/br> 張星宗點點頭,刷刷劃掉后面一句,然后翻頁。 奧利維·基思臉色發紅發脹,幾乎升不起什么反抗之心,他道:“我看過兩份手稿之后,主動問了香江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狄秋河說馬鞍山還不錯,他很熱情,說可以帶我一起去?!?/br> “這正合我意?!?/br> 案發地竟是狄秋河親自帶著殺人犯去的! 他不知道自己選定的導師是一個魔鬼,不知道這個人已經殺害了一個天才,竟還把人當成人生的信標。 奧利維·基思陷入了回憶里,越說越順,“我們去了幾次,第二次時,我謊稱喜歡登山,登山時學術思路會格外清晰,問他是否要跟我一起去。狄秋河答應了?!?/br> “我在天體物理上的造詣不是假的,我們聊了很長時間,我覺得他只不過勝在觀測點新穎,我要是比他先想到,寫出的論文也不會差?!?/br> 簡若沉微微蹙眉。 這個陳述話里的我太多了。 一段話,8個我。 這種人獨斷而專橫,不在乎他人感受,自我意識過于強烈,盲目自大。 奧利維·基思很可能有注意力缺陷或者自我中心偏見。 他斂著眸子,“所以你就殺了他,把他拋尸在老鼠井?獨占了那兩篇論文?” 奧利維·基思神色莫名,他死死盯著簡若沉,竟詭異地笑了一下,“那口井真不錯?!?/br> 張星宗汗毛直立,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是殺人犯的表情。 他都到這步境地,竟然還想殺了簡若沉! 張星宗把筆一拍:“你以為這里是什么地方?態度嚴肅一點!我告訴你,兇器的檢測報告已經全部出來了,9位受害者的家人已經將受害者遺物領回!” 關應鈞語調冷漠:“奧利維·基思,你把狄秋河推下旱井后離去,之后還返回現場看過嗎?” 奧利維·基思道:“沒有?!?/br> 他說一句,警察就能往下接一句,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一樣,如果是馮野的案子,那還算正常,畢竟馮野尸體的尋找過程幾乎是公開的。 但這不是馮野,而是狄秋河。 一小時之后,奧利維·基思再也沒有了僥幸心理。 說了那么多,那疊厚厚的證據文件竟然才翻過去幾頁。 西九龍總區警署的警察必定什么都知道了。 他麻木地坐在椅子上,說起西九龍總區警署沒能找到的失蹤者遺體。 審訊室外。 林雅芝將剩下6具遺體的任務分配下去。 等日頭西斜,這場筆錄才堪堪做完。 奧利維·基思嗓音沙啞,簡若沉都把關應鈞買了放在辦公室的小餅干都吃完了,肚子餓得咕咕叫。 “8小時了?!碑厞辶饲迳ぷ?。 筆錄時間一次不能超過八小時,否則會被彈劾。 簡若沉摁著桌子起身,腿都有點軟。 他覺得辦公室小零食可以換成沙琪瑪之類的東西,頂餓。 關應鈞啞聲道:“押回去,明天繼續審?!?/br> 所有人癱在辦公室里一動不動緩了一會兒。 張星宗雙手交握放在腹部,安詳道:“我想吃車仔面,要加兩個蛋一個豬蹄髈,三個油豆泡?!?/br> 簡若沉咕咚咽了咽口水。 他也想吃。 正當大家準備起身吃晚飯的時候。 辦公室里的內線電話響了聲,關應鈞走過去接起,里頭傳來了勒金文的聲音,“你們抓的那個教授怎么回事,上面怎么把放人的電話都打到我這里來了?” 第129章 資本家畫大餅(2合1) 簡若沉豎起耳朵, 又打開裝零食的抽屜翻了翻,從一堆檸檬片里翻出一張果丹皮。 小心剝開塑料皮之后,便塞進嘴里潦草嚼了嚼, 囫圇吞下去。 餓。 關應鈞挑眉, 抬頭掃了辦公室一眼,往辦公桌的方向偏了一下頭,示意大家收拾收拾下班。 他握著電話,懶散站著,靠在辦公桌邊緣道:“那是殺人犯, 放不了?!?/br> 勒金文“哦”了一聲,問:“還有別的身份嗎?保安局局長親自打的電話?!?/br> “可能是英國貴族?!标P應鈞說著, 察覺到一個暖烘烘的身體靠過來, 半邊都湊在他胯部, 正側著耳朵偷聽。 關應鈞看著,心頭煩躁全消。簡若沉唇上還沾著一些果丹皮的梅色, 顏色比平時深一些,有點像剛與人親吻過。 他抬眸掃了一圈,見大家都各回各位, 正在收拾文件,于是便抬手刮弄了一下簡若沉下顎。 簡若沉怕癢, 往后躲了躲,輕輕笑了一聲。 關應鈞拿濕巾, 摁在簡若沉唇角, 邊擦邊道:“保安局怎么會給你打電話?副局長班嘉玉不是下臺了?” 保安局副局長班嘉玉與陸塹沆瀣一氣,非法移植和買賣器官, 早就被抓。 大陸那邊趁機將保安局副局長換了自己人,怎么還有這種放人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