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杜落新接了筆,認認真真一筆一劃落下姓名,又照著要求寫完了那句話。 簡若沉接過看了看,疊成方塊放到工作簿里,“多謝你配合工作?!?/br> 他伸手去拎剛買的漁具,老板哽了哽,“要不我把錢還你吧阿sir,這漁具……你是為了套話買的吧?” “說不定要用?!焙喨舫撩佳蹚潖?,“你放心,這是我個人的錢,和警署沒關系,不會有人跟你要回去的?!?/br> “誒,誒?!崩习鍛藘陕?,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西九龍總區警署的警察,怎么這么……這么和善? 和皇家警署里那些差佬一點也不一樣,今天要是換了那些英國人,肯定會理所當然從他店里拿東西。 “你粵語說得沒什么口音?!倍怕湫碌?。 其實還是有一點的,有些用語和說話習慣更像深市那邊。 “我是香江人,當然會說?!焙喨舫恋?。 他眉眼肅穆。 杜落新心底一抽,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艾德蘭是不是犯事了?馮野呢?他現在什么情況?” 簡若沉沉聲道:“野釣公園有人釣起一個尸塊,我們需要一點時間打撈,你認識的人多……等尸體拼湊完整,恐怕需要你來辨認一下身形?!?/br> 杜落新腦子里轟然一響,一時頭暈目眩,竟打翻了手邊的水杯,“不可能?!?/br> 不會是馮野…… 他呆愣了一會兒,猛地站起來,高大的身軀原地晃了晃,“你現在要去野釣公園做事是不是?我可以幫你們借抽水機,我跟你一起,我騎了摩托,帶你去更快些?!?/br> · 野釣公園周邊已經拉起警戒線。 關應鈞帶著橡膠手套解開掛在釣友魚鉤上的黑色塑料袋,將里面的東西排開。 勉強能看出是耳朵、兩根大拇指、舌頭、和雙腳。 時間太長了,塑料袋里全是水,這些器官也都爛透了,連rou都看不到多少。 那雙腳骨的縫隙里掛著零星的爛rou,散發著難聞的惡臭。 饒是見慣了大世面的畢婠婠,都扶著樹干吐了一場。 怎么會分得這么碎! 第121章 二合一 簡若沉挎著漁具包, 跳上杜落新摩托車的后座,反手抓住了摩托車后的一截金屬桿,“好了?!?/br> 杜落新擰動油門, 朝著野釣公園的方向飛馳而去, “腳收好,我們抄近路?!?/br> 簡若沉剛收攏雙腿夾緊車身,摩托車便一個甩尾漂進了小巷。 巷子里的穿堂風帶著一點咸腥的魚腥味撲面而來,其中還夾雜著些洋灰地的氣味。 簡若沉聽見杜落新哽咽的嗚咽聲,斷斷續續的, 隱沒在海風里。 他張了下嘴,偏頭看著漁村的水泥房子和錯落的窄樓梯, 沉默著, 什么都沒說。 真該死啊。 為什么廢除死刑呢? 殺人者人恒殺之。 “吱”的一聲, 摩托車在警戒線外停下。 簡若沉從車上跳下來,對著守線的軍裝警亮了下證件, “cid顧問?!?/br> 軍裝警沉默地敬了個禮,伸手抬起警戒線,視線卻落在簡若沉身后眼睛通紅的男人身上。 簡若沉解釋:“他是這里的主管。” 他轉頭看向杜落新, “在這里等一下,我去找人?!?/br> 杜落新緊攥著拳點了下頭。 野釣公園圈起來的河面被太陽照得波光粼粼, 看了幾年的尋常景色,此時卻叫人堵得慌。 他茫然站著, 不一會兒又想:尸體的身份還沒確認, 或許馮野還活著,只是太忙, 回不了信,聽不到電報, 也接不到電話。 怎么會死呢? · 簡若沉快步走到關應鈞身側,“怎么樣?” 才開口,就被尸臭味沖得反胃。 他瞄了一眼,碎石塊散落在一個黑色的塑料袋邊上,那塑料袋質量還不錯,竟然沒有破,里面兜著一袋腥臭的尸水。 鼓鼓囊囊掛在一個翹起的枝丫上。 夏天,氣味散得快。 簡若沉被沖得眼前發黑,喉間涌上一股酸味。 味道實在是太大了,生理反應不是靠著心理素質能壓住的。 關應鈞脫了層手套,又拿濕巾擦了一遍手,才從褲兜里掏出薄荷膏,挖了一塊,抹在簡若沉鼻子下面。 粗糲的指尖帶著膏體磨上軟rou,讓簡若沉打了個激靈。 又涼、又癢、還有點燥熱。 “好點了?”關應鈞把指尖上剩下一點,擦在太陽xue提神,才又換了副新的手套戴上,回答之前的問題,“有點麻煩?!?/br> “怎么?”簡若沉一說話,就覺得整個上唇都涼颼颼,火辣辣的。 畢婠婠從邊上買了袋裝的礦泉水,咬破一袋,灌進嘴里漱了口,接話道:“尸體分得太碎了,我們推測可能有多個垃圾袋分散在池底,得請打撈隊?!?/br> “最好是能找到這里的主人?!?/br> 簡若沉朝后一指,“在后面呢?!?/br> 畢婠婠一愣。 “之前那個漁具店老板說的真魚王,就是這里的老板。這個野釣公園是漁村的人共同建設起來的……”簡若沉一邊說,一邊將杜落新的口供記錄表拿出來。 畢婠婠嘆為觀止。 簡若沉的辦事能力是真的強,效率高就算了,準確度還了不得。 人緣好不說,打聽消息比線人都專業。 天生就是做警察的料子! 真是便宜重案組了,還得是關sir,出手真果斷。 · 關應鈞一目十行看完,心里有了數,“畢婠婠,打電話給捕撈隊,錢從我賬上……” 他頓了頓,忽然掃了簡若沉一眼,從皮夾里數出4000遞過去,“給現金。先撈兩天?!?/br> 破案是真的費錢,特別是這種還沒完全劃下來的案子。 要是想搶,就得搶證據,就得花錢。 關應鈞掏了錢,就去警戒線外跟杜落新交流,得知他愿意借抽水機,便抬手從兜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遞過去,“麻煩了?!?/br> 杜落新接過,也沒點,抬手別在耳朵上,勉強笑了一下,“不麻煩,對你們有幫助就行?!?/br> 他轉動眼珠,看向河畔邊蹲著的簡若沉,少年正蹙著眉看地上血rou模糊的東西,身側是剛剛趕來的鑒證科,一邊聽還一邊點頭,顯然是在跟著學。 關應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睛微瞇,眸色暗沉,“有事找我顧問?” 杜落新搖頭,“沒有?!?/br> 他朝著關應鈞看了眼,腦海里驀然出現剛才這位督察給那少年抹薄荷膏的場景。 自然又親昵。 他沒心情往下想,腦子里全是馮野的事,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他寧愿馮野是個不戀家的混賬,也不愿意馮野死了。 杜落新對著關應鈞點點頭,轉身跨上摩托,去弄抽水機了。 關應鈞盯著那輛摩托車看了一會兒。 剛才簡若沉來得這么快,肯定是坐了杜落新的車,摩托車就那么點大,坐兩個人。 他垂下眼,從煙盒里抽了一支煙在嘴里叼著,站在警戒線外面,撥通林雅芝的電話,語調清晰地說明情況。 “案子是肯定要搶的?!绷盅胖サ?,“皇家警署里那群蛇王天天混吃等死,一點骨氣都沒有?!?/br> 夏天到了。 陸榮和奧利維·基思的案子拖了幾個月沒有進展,西九龍上下都憋出一股火氣。 林雅芝喃喃:“真是個畜生?!?/br> 她閉了閉眼,“張星宗那邊抱怨論文太多,你看要不要分給b組一點,一周后我會請一個國外的天體物理專家來看一下?!?/br> “分吧?!标P應鈞低頭點了煙,吸了一口。 他好久沒抽了,猛地這么一吸,心情不僅沒變好,反而把鼻子里的薄荷味沖淡了。 更躁。 業績和功勞算什么,這時候抓人才是最要緊的事。 掛了電話,關應鈞又抽了兩口煙,潦草摁滅了,散了散味,轉身回到現場。 西九龍鑒證科的法醫們穿著出外勤時的西裝,蹲在地上忙碌,連塑料袋里混著尸水的河水都裝了三個試管。 向景榮道:“還好兇手把分尸后的尸塊裝在塑料袋里。不然這地方魚這么多,線索肯定留不住?!?/br> 簡若沉眉尾一跳。 不對勁,兇手拋在這里不就是因為這里魚多,想讓魚吃掉尸體和線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