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簡若沉深吸一口氣,狀似平復了一下心情,“現在外面不安全,先生您謹慎一點也是好事?!?/br> 主管心中驚疑不定。 他直覺不能再讓面前的人說下去,情況有點不妙,“您能理解——” 簡若沉打斷道:“我還是會捐款?!?/br> 修士們一驚,面面相覷。 “我會捐1000萬?!焙喨舫链浇俏⑽⒐雌?。 1000萬,夠多了。 足夠讓這些“清修者”起貪念。 挪用、侵占和貪污捐贈款物超出十萬的,退還財物并判處五到七年有期徒刑。 超出500萬,無期。 釣魚執法嘛,他很熟練了。 總不能白白讓人恐嚇。 關應鈞掃一眼,唇邊勾起一點笑,什么都沒說。 太機靈了。 那黑色漁夫帽的帽檐耷拉著,明看不見帽檐下的面孔,卻能想象出那眸子靈動的模樣。 簡若沉道:“這些錢,你們拿去給孩子們換新的被子,買新的衣服,好好用起來,過段時間我還會來看一看,希望那時候你們已經……” 被抄家了。 他頓了頓,“改善了孩子們的生活水平。我希望你們能對得起自己的信仰和內心?!?/br> 不貪最好。 貪了,就不要怪西九龍總區警署撿業績了。 這筆錢不僅是釣魚執法的魚餌,更是保護佩妮絲他們不受遷怒的護身符,也是再來此處的借口。 那個疑似和母親有關的瘋女人還沒問清楚。 簡若沉低垂著眉眼,拿著關應鈞遞來的鋼筆簽下一張支票,沒看主管,而是將其遞給一開始接待自己的修士。 支票給了修士,主管的威嚴被挑釁,他肯定會搶。 這些人之間的信任很脆弱,稍微用點技巧就可以讓他們內訌。 簡若沉道:“修士,你搬過輪椅,照顧孩子們的事情就交給你了?!?/br> 雨恰好停了,天還沒放晴,陰沉沉的。 空氣中的水汽發黏。 簡若沉擰好筆帽,轉身示意關應鈞離去。 修士們看著他們的背影,臊得耳根發紅,無地自容。 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人。 被主管這樣冒犯了,還會怕孩子們過不好,捐了款。 整整一千萬! 給孩子們換完生活用品后還能剩下很多,他們可以分一分。 這位先生真是個好人! 主管太壞了,不就是買點維生素和鈣片嗎?居然這么疑神疑鬼。 他一定是猶大轉世! · 簡若沉與關應鈞并肩走出教會福利院。 確定身后沒有跟蹤的人后,便立刻加快腳步直奔??吭诼愤叺钠?。 直到坐上副駕駛,簡若沉才驚覺自己出了一頭汗。 他摘下漁夫帽,藏在里面的頭發頓時散落開,有幾縷濕噠噠黏在額角,簡若沉顧不上整理,問:“關sir,你拿到了什么?他們那么警惕,應該是有重要的東西藏著。當臥底偷偷潛入敵方陣營找證據,你最擅長了?!?/br> 關應鈞:…… 他無奈地笑了,“你是夸我?” “是啊。你對文字和數字比較敏感,看東西一目十行,找檔案之類肯定比我快?!焙喨舫琳f著,等不及了,抬手拿過牛皮紙袋,兩根手指一捻,果然搓開了。 他將兩個套在一起的紙袋提開,露出了藏在夾層里的,疊得方方正正的一張紙。 關應鈞看著,只覺得他們默契。 都不用說,甚至不用對視,簡若沉就知道他會用什么手法藏東西,迅速打好配合。 太契合了。 除了簡若沉,這輩子不會有人能這么快跟上他的思維和節奏。 簡若沉展開紙張。 這是兩張檔案里抽出來的紙,第一章 右上角還別著一張泛黃褪色的照片,上面是那個跟簡若沉又八分相像的女人。 再看名字:克莉斯多·關德林·康納特。 下面是她的身體檢查報告和病歷。 簡若沉一目十行地掃過去。 從長相和病歷時間看,這一定就是原主的mama。 關應鈞等他翻到下一張才開口,“這一張是繳費記錄?!?/br> 簡若沉看著密密麻麻的細格子和上面螞蟻大小的淺灰色數字就頭大,草草讀了幾個賬戶抬頭之后,就把紙越舉越高,越舉越近,恨不得貼著看。 “我看了,都是香江本地賬戶,港行的,但是賬戶名稱好像并不屬于康納特,這個譽誠船務有限公司是香江本地企業?!标P應鈞遮了一下簡若沉的眼睛,“別看了,字太小,車里光線不好,回警署看?!?/br> 簡若沉放下紙,“我母親來香江后。羅管家直到20多年后才找到我。說明她來香江后沒有使用康納特所屬賬戶里的錢?!?/br> 康納特這種級別的銀行vip用戶,如果有找人和找資金流向的需求,哪怕只找一塊錢,也能被找到花在了哪里。 羅彬文找不到,說明原主的mama根本沒有花賬戶里的錢。 簡若沉:“但據我所知,譽誠船務有限公司不是江家的?!?/br> 江鳴山死刑,江含煜被判。 江家的產業他早已爛熟于心。 “我問問羅叔?!彼o羅彬文發了短信,不足十分鐘便收到了回復。 上面是一個預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名字。 “陸景琛?!焙喨舫链鬼妓饕凰?,恍然,“怪不得?!?/br> 面前紅燈亮起。 關應鈞扶著方向盤,食指不自覺敲了敲方向盤的皮面,“原來如此?!?/br> 有了這個為簡若沉母親付醫藥費的賬戶名,一切未解之謎似乎都呼之欲出。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起了前段時間他們在警察公寓的書房里分析的內容。 陸景琛和母親有利益沖突。 當時,陸家、港英政府和康納特三足鼎立,陸家表面風光。 實際上,經濟命脈和產業開發一類的項目都被攥在康納特手里。 陸景琛本就想與康納特爭斗一番,但沒多少實力。 此時,奧利維·康納特·基思出現了。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陸景琛與原主母親有利益沖突,想要搶下香江的經濟控制權。 奧利維·基思也與原主母親有利益沖突,想要搶下康納特的繼承權。 利益的驅使之下,使這兩人達成了合作。 那么20年后,陸榮和奧利維·基思再次合作也不奇怪了。 簡若沉面無表情地側頭看向窗外。 畢竟這兩個人的共同敵人變成了他。 紅燈變綠。 車流緩緩向前。 車輪壓在馬路的水坑里,發出潮濕黏膩的,水流飛濺的摩擦聲。 簡若沉撐著腦袋嘆道:“可惜了,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雖然很可能是真相,卻不能作為呈堂證供?!?/br> 而能做人證的陸景琛已經被陸塹的死給氣死了。 歸根結底還是他給氣死的。 簡若沉:…… 哎,氣早了。 那老頭怎么就不多撐幾個月,讓他審一審再死。 哎! 他一連嘆了兩聲,又有些發怔。 那樣一個優秀的人,一個企業家,一個母親,一個風華正茂的女人,竟然就這么被害死了。 關應鈞側眸看了一眼。 少年眉眼低垂,眉心蹙著,眼睛有些發紅。簡若沉自出生起就沒有母親,生活在算計里,多年后知道真相,卻只能看到一張冰冷的病歷。 20年,沒有證據,沒有立案,又過了追訴期,即使所有人對真相心知肚明也不能起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