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簡若沉忽然停了, 手腕一翻就把硬幣收攏在掌心。 下一刻,收卷的鈴聲響了起來。 監考老師走下來收卷。 紙張窸窸窣窣的響動聲中, 簡若沉聽到了門外巡考老師的說話聲。 “天體物理那邊, 康納特教授今天沒來……研究生的小組匯報是他們的大師兄主持的,本科生的監考是新來的講師臨時頂上。他怎么了?” “不清楚, 你沒給他打電話?” “我打了,沒人接?!?/br> 簡若沉心頭一跳。 等了一個多月, 奧利維·康納特·基思終于上鉤了? 他還想再聽,面前的試卷卻被監考老師抽走,接著肩膀被人拍了拍。 簡若沉回頭。 那人笑瞇瞇趴在桌上,“哥們兒,你硬幣玩得真好,怎么弄的?” “主要是運氣?!焙喨舫恋?。 “怎么可能呢?!蹦悄猩荒槻幌嘈排d致勃勃地,“教教我唄?!?/br> 簡若沉直覺康納特教授那邊有了進展,不想再學校耗著,又不想給面前的同學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出門在外,多個朋友總比多一個對自己印象不好的同學強。 他將手中的硬幣放到后桌的手里,笑道:“喏,幸運硬幣,真的是運氣,你要是感興趣就去找個魔術師學一學,就用這個硬幣?!?/br> 男生愣了愣,耳根慢慢爬上薄紅。 他盯著手心里還溫熱的五元硬幣發呆,腦海里全是簡若沉的笑。 他從沒見過長得這么艷麗的男生,笑起來的時候明艷狡黠,叫人不敢直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清透得和琉璃一樣,直擊心魄,令人震撼。 再抬頭時,前桌已經沒了簡若沉的身影。 筆盒和書袋都不見了。 咦,人呢? 簡若沉把書包頂在腦門邊上,踩著暴雨淋出的水潭,飛奔去了停車場。 開車的保鏢嚇得眼睛都瞪圓了,“小少爺,您這個樣子,我不好和羅管家交代。您給我們打電話,我們可以帶著傘去接您?!?/br> “來不及!”簡若沉掏出手機,撥通關應鈞的電話開了免提,“關sir,奧利維·康納特·基思沒來監考,他是不是行動了?” 關應鈞沉聲道:“猜得不錯,今天清晨,奧利維·基思就從家里出來,徑直去了一家香江島內的教會醫院,我們跟到這里就不方便跟進去了,想等人走了在進,但整整一天,奧利維·基思都沒有出現?!?/br> 簡若沉一邊聽,一邊在后座脫了上衣,拿早早備在車里的毛巾囫圇擦了一遍上身,又扯出車載儲物柜里的新罩衫換上。 接著邊擦頭發邊道:“教會醫院?后門和側門呢?” 關應鈞:“都有人看著,目前還沒動靜。你考完了?” 簡若沉:“后天還有三門,我先去你那里看看?!?/br> “在淺水灣這邊的教會醫院,有點遠?!标P應鈞道。 “沒事,我覺得他跟我母親的死有關系,我一定要去看看?!焙喨舫敛粮蓛纛^發上的水,示意保鏢開車,又彎腰換了一條新的五分褲,這才覺得好受許多。 車子一路飛馳,硬生生把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縮短了一半。 簡若沉撐著傘下車,遠遠環視一圈,拉開藏在樹叢里的白色豐田的副駕駛坐上去。 關應鈞靠在駕駛位上,車里彌漫著一股黑咖啡的澀味。 他拿起杯座里的紙杯灌了一口,聲音里帶著些許疲倦,“劉司正,再給張星宗他們調個對講問一下?!?/br> “ok?!眲⑺菊{到張星宗那邊的頻道,“星宗,你那邊有沒有異常?教授出來了嗎?” 簡若沉把傘收起來,靠在一邊。 對講機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雨聲,等了一會兒,是斷斷續續的回復,“無異常,無異常。完畢?!?/br> 劉司正疲憊地笑了笑,關了對講,“這個教授不會準備住在里面了吧?” 關應鈞蹙眉,忽然道:“不對勁?!?/br> 有鬼。 他拿起對講,撥通張星宗那邊的內線,“張星宗收到回復?!?/br> 對講機里傳來窸窸窣窣的雨聲,等了一會兒,又是斷斷續續的回復,“無異常,無異常。完畢?!?/br> 不妙。 兩次回答,一模一樣! 真要追究,再往前一次也是一樣的! 黑色的雨傘靠在車門邊上淅淅瀝瀝滴著水。 車內無名地生起一股寒意。 劉司正打了個哆嗦,“婠婠和阿星不會出事了吧?” 簡若沉與關應鈞對視一眼,當機立斷,“去看看?!?/br> 關應鈞發動車子,開到教會醫院的后門。 畢婠婠那輛黑色的薩博95停在路邊。 車窗開著,暴雨打在上面又濺進車里,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簡若沉想過去卻被制止了,關應鈞拿起他的傘,“我下去看看,等等再說?!?/br> 暴雨限制了視線,樹冠在狂風之中搖擺晃動著,仿若綠色的怒??駶?。 關應鈞一手撐著傘,一手拿著配槍,繞著黑色的薩博95走了一圈,確定周圍沒有狙擊點之后才打開車門。 他看了一會兒,站直了,一手對著豐田揮了揮,示意安全。 劉司正當即趴在后座,掏出兩把傘,分了一個給簡若沉,兩人撐著傘下車,頂風往關sir那邊走。 這傘質量一般,被風吹得歪七扭八,連帶著把簡若沉和劉司正也吹得步履蹣跚。 關應鈞看不下去了,快步走過去,把黑傘撐過去,“我們撐一把?!?/br> 簡若沉就把傘收了,抓在手里,“張sir沒事吧?” “還有呼吸。脖子上扎了一針,針管還在,估計是麻醉槍一類的東西。具體情況還要等化驗過后再說?!标P應鈞側身道,“劉司正,你拿物證袋取證?!?/br> “什么?”劉司正沒聽清,一張嘴,灌了一口雨水。 他在狂風里步履蹣跚,傘骨彎折,眼睛都被雨打得睜不開了,像一多被摧折的嬌花。 關應鈞:…… 簡若沉:“……我來吧,你手套和物證袋呢?” “右邊衣兜里?!标P應鈞側身。 簡若沉伸手去掏。 這兜里還和半年前一樣,不知道都放了些什么,掏起來有種琳瑯滿目的錯覺。 黑色的薩博95之內,張星宗的手里死死握著對講機,手指還摁在接聽上,邊上放著一個循環播放錄音的小錄音機。 那段聲音估計是在車外錄制的,不太清晰,雨聲很大,可惜這種對講機本就有雜音,削弱了雨聲的嘈雜感,所以關應鈞才在第二次詢問的時候才聽出不對勁。 簡若沉摸出手套戴上,又取了兩個物證袋,將張星宗和畢婠婠脖頸上插著的針管拔出來,動作流暢,又快又準。 他把物證袋提在手里,心情有些復雜。 奧利維·康納特·基思身上的貓膩真不少,竟然隨身帶著能放倒人的藥。 而且……畢婠婠和張星宗都很警惕,怎么可能在盯梢時降下車窗,給人可乘之機? 關應鈞轉頭對劉司正道:“你開車,帶畢婠婠和張星宗去醫院,把針管交給鑒證科化驗并說明情況,再看看錄音機和針管上有沒有指紋。我們去醫院里面探一探?!?/br> “yes sir?!眲⑺菊X得這么大的雨,撐傘根本沒用。 他索性收了傘,把駕駛座的畢婠婠橫抱起來,放到后座,自己坐進駕駛座。 簡若沉把物證袋放在油表盤前面的空位上,“路上小心?!?/br> 劉司正點點頭,絕塵而去。 簡若沉給保鏢發了個消息說明情況,又把手伸進關應鈞的衣兜,掏出里面折起的漁夫帽抖開,戴上后又將頭發塞進去,兩人并肩往教會醫院里面走。 這里雖然偏僻,但綠化設施卻不錯,暴雨打著花園里的風信子,看上去晶瑩剔透,水晶似的,十分漂亮。 走進醫院,先入目的是一個紅色的十字。 一個穿著黑色修士服的男人坐在邊山,表情肅穆又警惕,“您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 簡若沉掃了一眼訪客名錄,沒在上面看到康納特的名字。 雖然沒有他的名字,但康納特的筆記很特殊。他在寫英文的時候,會在圓弧字母的腦袋上畫一個小圈。 訪客名錄最后一個人名就有這樣的特征,康納特應該用了假名。 簡若沉對著修士笑笑,謊話張口就來,“我哥哥說,20年前我是在這家教會醫院出生的,當時我差點就要死了,是這里的修女救了我?!?/br> 他好奇又感動似的,“我一直想要來這里看一看,或許這里還有需要我幫助的人呢?” 關應鈞若有所思。 這出戲里的哥哥是誰? 簡若沉伸手挽住關應鈞的手腕,仰頭道:“我身體不好,不常出門,求了哥哥很久他才肯帶我來。對不對?哥哥?” 關應鈞背著手攥了攥手指,低低應了一聲,渾身火熱。 修士臉上的警惕少了些,“但是我們需要預約……” 簡若沉驚訝:“捐款也需要預約?” 修士:……那倒不要。 是他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