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張星宗在遠處,看看關應鈞又看看簡若沉。 感覺渾身刺撓。 奇怪,真奇怪。 但是究竟是哪里奇怪呢? 簡若沉朝著張星宗瞥過去一眼,“怎么了?” 張星宗恍然,“哦,我在想……額,既然上面的人急于殺了樸永升滅口,是不是代表著他知道有人把錄像帶給你看過了?” 第101章 要是沒有簡若沉 簡若沉視線一定, 直直朝張星宗看過去。 路燈幽幽,照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攝人心魄。 張星宗撓撓亂糟糟的頭發,呆笑道:“可是從接手到播放, 一直都只有我們a組的人, 消息究竟是怎么傳出去的?” 關應鈞轉眸看過去,視線跟著簡若沉的,沉沉籠在張星宗身上,冷厲的眸子里山雨欲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張星宗喉結滾了滾。 這才意識到自己話里話外, 竟懷疑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來。 他們在一起共事五年,進組時就經過了嚴格的背調。 縱使簡若沉進組之前, 組內成員私下里不怎么來往。 可是他們失敗和成功都一起經歷過了。 一起走過鬼門關, 闖過龍潭虎xue, 本該已建立起堅不可摧的信任。 此時此刻,在他心里, 他們之間的信任竟因為一卷錄像帶崩潰了一角! 張星宗背后出了身冷汗,陡然想明白了幕后之人將“簡若沉已經看過錄像帶”這個消息透露出去的用意。 他不僅僅想要讓指派手下拍攝錄像帶的人滅口,還想要借助此舉瓦解重案組成員之間的信任! 微風拂面, 裹著春日的細雨落下來,空氣漸冷, 卷著細雨吹進仍有細小火星的案發現場。 仍舉著水槍工作的消防員們爆發出一陣歡呼:“下雨了!” “太好了!” “復燃的概率還高不高?有沒有二次爆炸的可能?” “火場應該不會復燃了,至于二次爆炸……只能祈禱雨再下大些, 瓦斯再漏得干凈些?!?/br> “壓在樓板下的人都救出來了沒有?” “救完了。我們根據幸存者口供核對過人數。人已經全了?!?/br> 上揚的聲浪夾雜著微涼的水汽, 拍打在張星宗額頭。 他打了個寒顫,立正后低聲認錯:“關sir, 對不住?!?/br> 關應鈞眸子里的冷色褪去了些,“反應過來了?” 張星宗滿心的愧疚變成了被算計的怒火。 簡若沉看著他攥緊的拳頭, 忽然道:“去把其他人叫來?!?/br> a組最樂觀,最耿直的就是張星宗。他都這樣想了,其他更敏感的還不知道會如何,還是叫過來一起聊聊比較好。 張星宗沉默著點了點頭,難得沒什么精神地去案發現場周邊喊人。 關應鈞安靜看著他的背影,在外衣的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僅剩下兩支煙的煙盒,從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咬著濾嘴,沒有點。 雨愈發大了。 他咬了兩下濾嘴,覺得沒什么用,便拿下來丟進邊上的垃圾桶,借著邊上救護車的遮擋,低頭在簡若沉頸側嗅了一下,接著很快抬起頭。 簡若沉側眸,看到他抽煙似的,憋了一會兒氣才吐出來,皺著的眉頭都舒展了。 他忍俊不禁,“關sir,我是什么味道的?” “是……”關應鈞還沒來得及答完,就聽到了繁雜的腳步聲。 張星宗帶人回來了。 劉司正和霍明軒站到關應鈞面前,“關sir,您叫我們?” 關應鈞應了聲,站姿放松了些,“張星宗剛才提出……既然上面的人急于殺了樸永升滅口,就代表著他知道有人把錄像帶給簡若沉看過了。你們怎么想的?” 張星宗表情尷尬,球鞋網面微微拱起,十根腳趾死死摳住了地面。 真要命,感覺自己在被當眾處刑。 劉司正和霍明軒等人猶豫一瞬。 簡若沉立刻明白了。 說白了,每一個刑警都會下意識想到這一點,這是他們的職業本能,是思維慣性。 幕后之人顯然已經算到。 但幕后之人沒算到,關應鈞這個人是實打實的犟脾氣。 無論是懷疑還是相信,都相當的“從一而終”。 刑場錄像帶這東西對西九龍a組來說毫無用處,但對幕后之人來說,卻是一件離間a組成員的利器。 簡若沉想了想措辭,“自己人是不可能有問題的?!?/br> 他找了個頗為放松的姿勢,閑散地靠在救護車的車壁上,“既然不是自己人的問題,那么就是錄像帶源頭出了問題?!?/br> 劉司正、霍明軒等人的思緒一下子就被這一招“肯定”加“轉移”給帶懵了。 什么猜忌,什么懷疑,什么掙扎和猶豫全都變成了疑問。 霍明軒:“什么問題?” 簡若沉道:“錄像帶的源頭和錄刑場錄像的勢力不一致?!?/br> “為什么這么說?”劉司正心里跟有貓撓似的,抓心撓肝。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頭緒,但細想,又半點猜不透。 關應鈞見組員的心思定了,便道:“錄像的人如果一早就知道錄像帶會被流傳出去,那么他何必等到簡若沉看過再滅口?” 簡若沉接道:“是啊,陸塹半個月前就死了,錄像帶早就錄好。如果指使軍裝警錄像的人和把錄像帶給我的人是同一個。那他完全可以把滅口這件事做得更神不知鬼不覺?!?/br> 張星宗恍然,“有道理。如果是同一個人,他完全可以在你沒看錄像帶的時候滅口啊?!?/br> 那時候a組全員休假,這個案子甚至到不了a組的手上。 劉司正和霍明軒嘴巴微張,連連點頭,“按照這個邏輯,我們已經看過錄像帶的消息,就是‘給’我們錄像帶的人透露給‘錄’錄像帶的人了!” 周密又惡毒。 如果a組里沒有定海神針,那么多年經營起來的信任甚至會因為這次的時間,埋下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 信任一旦有了裂痕,再想修復就很難了。 其心可誅! 關應鈞道:“查出指使樸永升錄像的人,才有可能找到在背后算計一切的人?!?/br> 他伸手,“鄰居的走訪口供錄完了嗎?給我看一下?!?/br> “好了,好了?!眲⑺菊掖颐γτ靡滦浒驯患氂甏驖竦乃{色文件夾擦了擦,遞給關應鈞。 剛才如埋下隱針一般,令人不適的隔閡感頓時散得一干二凈。 張星宗、劉司正和霍明軒等人對視一眼,紛紛脊背一松。 趁著關應鈞和簡若沉看文件的功夫,走到一邊小聲聊天。 張星宗:“天……你們都不知道,我說完那句話,簡顧問和關sir一起看過來的眼神……我都以為自己要完蛋了?!?/br> 劉司正抿唇,“幸虧你沒藏著掖著,說出口了?!?/br> “是啊……”霍明軒感嘆道,“有些問題不說,隱患就埋下來了……不過你們有沒有覺得關sir變了很多?” “是有點?!眲⑺菊锌?。 “哪里變了?”張星宗拿了張紙,掏著擦后背的汗,看起來像一只在猴山上抓耳撓腮的獼猴,“還是兇?!?/br> 劉司正:“……已經很好了。這要是以前,關sir看見隊里出了這種情況,絕對要就地解散,自己一個人查案了?!?/br> 簡顧問沒來之前,他們a組雖然辦公時配合默契,但私下里卻沒什么交流。 簡若沉來了之后。 一起喝了下午茶,一起搶了z組的案子發了財,又一起拆了炸彈,辦了多年未曾有進展的案子。 如今才小半年,關系卻突飛猛進,真的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兄弟。 要是沒有簡若沉,幕后之人的“離間計”說不定就真的成功了。 劉司正錘了張星宗肩膀一拳,勾住他的肩膀,“小財神是有點邪門哈?!?/br> 張星宗把擦過汗的紙巾往垃圾桶里丟,低聲開著玩笑:“你怎么能用邪門這種詞,實在不敬,我勸你再放尊重點?!?/br> 邊上。 簡若沉和關應鈞看完了走訪口供。 沒什么特別有用的。 但有三四個人都提到了樸永升和廖敏正在為小兒子的小學名額發愁。 樸永升的錄像動機差不多板上釘釘。 消防署的楊寧宇緩步走過來,那件軍綠色襯衫已經濕透。 他扯出衣擺擰了下水,啞聲道:“關sir,現在火是滅了,但是不確定里面的情況,煤氣爆炸比較危險,一旦有火星,就有可能產生二次爆炸。我建議你們明天再去現場搜證。我這邊申請軍裝警巡邏戒嚴,確?,F場完整?!?/br> 關應鈞朝著半塌的大樓看了眼,點頭道:“好的?!?/br> 他把煙盒里最后一根煙抽出來遞過去,“辛苦,那我明天早上八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