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視線順著絲線一個個看過去,簡若沉在上面找到了陸塹的臉,陸塹臉側的空白處蓋了一個拇指大的紅章,上面寫著plete。 陸塹的釘子上有一道黑線,順著看過去,簡若沉看見了自己的照片,還挺明顯的,是一張審訊室里的監控截圖。 是這面墻上唯一一張彩色照片,也是唯一一個延伸出黑色棉線的釘子。 簡若沉回頭看關應鈞,狐疑:“我怎么是黑線?” 他倒不覺得關應鈞還懷疑什么,就是覺得黑色多少有點不吉利。 關應鈞低聲道:“你太關鍵了,不能撤下來,我又不想你和別人拴紅線?!?/br> 香江人還蠻在乎這些。 簡若沉:…… 他想了想,舔舔嘴唇,“不行,那你給我換成黃的?!?/br> 五星紅旗上的紅色不行,那黃色總可以吧。 多吉利啊。 簡若沉轉頭,親了一下關應鈞下顎,頤指氣使似的,“換金黃色?!?/br> 關應鈞沒見過簡若沉撒嬌,心都要化了,一點反抗都沒有,真的拿了一卷金黃色的棉線出來。 簡若沉就一邊看著,一邊說正事:“陸榮把鑰匙給江含煜的動機,應該就是想讓我在抓住江含煜之后,得知有人要害我?!?/br> 關應鈞“嗯”了聲,“他和想要殺害你的人可能有利益沖突,想一箭三雕。但也不排除他本人就是給你下藥的人,此次是在轉移你的視線,讓你以為他在跟你交好投誠?!?/br> 簡若沉點了點面頰。 案子都結了,但疑點還沒破,有種既安全,又心慌的感覺。 他盯著關應鈞勁瘦的蜂腰,眼神有點兒發虛。 關應鈞纏好了線,轉身道:“看什么?” “看你?!焙喨舫列π?。 關應鈞盯著簡若沉被親得有點脹,又有點水潤的嘴唇,心臟跳漏了一拍。 他走過去,啞聲道:“又玩?” 關應鈞腦子里晃過簡若沉在電梯里接吻時的表情,還有親完之后擦嘴的樣子。 兩個人同處一室,簡若沉又年少,多想些也正常,正當關應鈞以為他要蹦出些軟話的時候。 簡若沉起身道:“關sir,坐。正好你這兒有關系表,我就用這個說說我的推測?!?/br> 關應鈞:…… 簡若沉在邊上挑了根30厘米的尺,當做指示棍,往最頂上一指:“就從陸景琛開始?!?/br> 第98章 我不是那個意思 關應鈞半靠在椅子上, 姿態懶散,盯著眼神清明,卻耳廓半紅的簡若沉。 怎么能有這種人? 勾得人欲罷不能, 卻能及時抽身。 乍一看, 覺得簡若沉什么都明白,細細一探,就知道他懵懂又清純。 簡若沉:…… 還沒開口,他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這道視線太燙,讓人覺得自己像只躺在油鍋里, 被煎得噗噗冒泡的荷包蛋。 關應鈞斂下眸子,“陸景琛的案子, 我舅舅年輕時跟過。殺人放火、貪官污吏、強男強女, 無惡不作?!?/br> “陸家根基深, 從舊社會起就是香江獨霸一方的地頭蛇。他們靠毒品和黑色交易起家,通過社團和幫派無形中掌控著這里?!?/br> “廉政公署成立之后, 清掃了一部分陸景琛的勢力,古惑仔社團逐漸減少,陸家的影響力才逐年走低?!?/br> 他叉開腿坐著, 抬左手拍了拍大腿,“站那么遠干什么?過來說?!?/br> 簡若沉握著那把尺, 站著沒動。 關應鈞道:“其實你最不了解的就是陸景琛。過來,我給你看資料。我在東南亞臥底的販毒集團, 和陸景琛有點關系?!?/br> 他就這么大馬金刀地坐著, 語氣很平淡,有種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的意思。 簡若沉想了想, 硬扛著“獨家消息”這個肥餌的誘惑,站在原地道:“我推測當時的陸景琛與港英政府貌合神離。因為從邏輯上來講, 他們都想要做拿錢的人,都想做握著香江命門的人?!?/br> 他吸了一口氣,快速道:“可是第一永遠只有一個。所以,在陸景琛的方針里,港英政府是吸家族血成長起來的勢力,與陸家天然對立?!?/br> 關應鈞“嗯”了一聲,“有這個意思,不過不全?!?/br> 他沒有說下去的意思,撩起眼瞼,默默地等。 信息差太要命了。 簡若沉怎么想都不知道不全的地方在哪里,只好放下尺,快步走過去,坐到關應鈞特意支起來的腿上。 屁股剛挨上去,又覺得坐都坐了,他們又不是沒親過,怕什么呢? 關應鈞現在受著傷,總不至于荒謬到受傷也要開葷。 于是簡若沉又不怕了,膽子很大地靠過去,抓著關應鈞的手扯弄,“關督察,我漏了什么?” 關應鈞一聽這個稱呼,就知道再逗下去簡若沉要惱,于是道:“右手邊第二個抽屜,第三個文件夾?!?/br> 簡若沉拿出來翻看,上面都是一些剪報。 關應鈞低頭親了一下眼前人的后頸,湊在他耳邊道:“廉政公署成立之后,陸家知道全黑的家族企業不是長久之計,于是開始洗白。這個過程中,又有外來勢力在香江搶奪市場?!?/br> 他伸手,越過簡若沉的臂膀,精準翻開一頁,食指在上面點了點。 舊報紙的底色有些發黃,油墨印刷的字體洇出些深色的印記。 黑色字體加粗報道:【神秘公司中標,將參與建設香江地鐵線路,同時收購地鐵周邊房產?!?/br> “這個神秘公司我當時沒查出來。前段時間才知道是你母親的公司?!标P應鈞右肩受了傷,偏偏右手沒閑著,一邊說話,一邊溜進簡若沉腰側,掌心捂著軟rou捏。 簡若沉癢得受不了的時候就瞪他。 關應鈞有時候真的太有心機了。 知道裝可憐有用,就會當機立斷裝一個。 知道他不會不管不顧掙開這只受了傷的手,就拿左手干正事,拿右手干壞事。 明明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關應鈞性子很冷,那樣公事公辦。 誰能想到平時很冷的人,熱起來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簡若沉縮回去一只手,抓住關應鈞的手指,“這么說來,陸景琛和我母親也有利益沖突?!?/br> “按照現在的信息推測,當時陸景琛、港英政府和康納特三足鼎立,陸家表面風光。實際上,經濟命脈被攥在康納特手里?” 關應鈞道:“不錯?!?/br> 簡若沉抿了抿唇。 那這不就和他之前的猜測對上了么? 原主母親的死果然有貓膩。 她同時觸犯了陸景琛和港英政府的利益,所以才會在生產時無人救治? 可是事情過去太久,很多細節已經無從考究。 原書中,“小姐”是獨自跑出去,跟人私奔的,做得所有決策都瞞著“控制欲極強的管家”羅彬文。 所以羅彬文應該也不知道內幕細節。 “當年的事情已經不可考,你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事?!标P應鈞抬手輕撫了下簡若沉的脊背。 少年身上還是沒什么rou,一摸上去全是骨頭,但壓在腿上的那一塊倒是軟乎乎的,關應鈞顛了下腿。 簡若沉微微一晃,肩膀靠在了關應鈞身上。 他干脆靠上去,“我知道,很多家族性質的連續作案都會動用長輩使用過的,已經成功的手法。他們認為這樣成功率更高?!?/br> 關應鈞回想著之前看過的審訊,“類似于你說的心理安全區?” “嗯?!焙喨舫翢o意識地用手指搓關應鈞的指縫,一下又一下,“我身上,最有價值的就是財產了?!?/br> 關應鈞被搓弄得心尖發癢,指縫一合,一下子夾住了進進出出的手指。 簡若沉:…… 他抽了下,沒抽出來,只能就著這個動作順著往下說,“上次我問過羅叔,他說旁支里有可以繼承財產的繼承人,但那個人是終身教授,羅叔說他對財產沒什么興趣?!?/br> 關應鈞眉梢挑了挑。 簡若沉看見這個表情,就道:“我知道這種話不能信。世界上沒有男人會對近在咫尺的錢和權沒興趣?!?/br> “他有動機殺我,陸榮也有動機殺我……” 他現在都不知道懷疑誰好。 或許這兩個還串通了。 可沒有證據,懷疑就只是揣測,什么罪都定不成。 簡若沉嘆了口氣。 只覺得要做的事還有許多。 軍情六處的秘檔一冒頭,他都擔心自己在歷史的洪流中做不了太多。 哪怕穿進虛構的小說里,都抵不住渾水的漩渦。 關應鈞解開簡若沉的頭發,白金色的發絲垂落下來,他用手插進去梳順,時不時按一下。 簡若沉舒服得眼睛都瞇起來。 關應鈞手指摩挲著,嗅著簡若沉身上的氣味,低聲道:“陸榮要殺你,本質上也是為了拿走你手里掌握的利益?!?/br> 簡若沉小聲應了句,“是啊,我一死,康納特股價不穩,羅彬文不會再守在香江,業務說不定會全線撤除,空出來的市場就會被現有資本分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