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觀察現場不是簡若沉擅長的領域。 他走到關應鈞身側,“能觀沙識地,經驗豐富的關sir有沒有看出什么來?” 關應鈞站定,忍住揉一把他腦袋的欲望,淡聲道:“土地不怎么平整,有幾處植被有異常,鐵鏟給我,我去挖開看看?!?/br> 簡若沉將借來的鐵鏟遞過去,虛心好學。 關應鈞掂了掂,走到一處,將鐵鏟往下一插,用力踩下鏟頭一撬,一塊土帶著枯黃的雜草翻出來。 他干活的時候動作利落,每一次都鏟到實處,肌rou微微鼓動。 簡若沉視線偏了偏。 第一次發現關應鈞長得挺有味道,帶著股只在不經意之間會漏出的野性。 他舔了下唇。 以前也經常一起做事,但從未關注過這些。 現在不一樣了,不故意關注,腦子里也會時不時冒出點東西來。 關應鈞大約挖下去半米。 “咚”的一聲悶響。 鏟頭似乎碰到了東西。 他蹲下,戴著手套拂去上面的土,將碰到的東西挖出來。 是個飯盒大小的makou鐵盒。 畢婠婠聽到動靜走過來,“真找到東西了?” 關應鈞叫來鑒證科給鐵盒四面拍照,然后才打開盒子。 他將沾了泥土的手套脫了,換上一副更干凈的,翻看著鐵盒里的東西。 一本硬皮筆記本,一張存折,還有一打折在一起的紙。 簡若沉掀開存折,“是江含煜的?!?/br> 他不理解,“怎么會有人把存了錢的存折埋在野外?還是瑞士銀行……” 張星宗道:“很多想給自己留后路的犯罪分子都會這樣做。因為被通緝時回不了家,常去的地方也不能去。港內的銀行卡一旦使用就會被銀行上報,暴露行蹤,更不能使用,所以就會弄一筆瑞士銀行的存款備用?!?/br> 他探頭,湊到簡若沉身邊看了一眼,“嚯,500萬?!?/br> 90年代的香江,500萬是大錢,但也只能買100平左右的房子。 500萬對普通人來說不少,對江含煜來說不多。 “他應該不止藏了這一個?!焙喨舫料肓艘槐榻系臑槿?,“他平常的生活成本高,準備后路的時候一定考慮到會過苦日子,所以絕對不止埋了這一個?!?/br> 關應鈞拿出工作簿,畫了個河堤的簡筆畫,在其中圈出幾個地塊,“臨摹幾份,發給陳近才,讓他幫忙挖?!?/br> 畢婠婠:“ok?!?/br> 關應鈞翻開黏在日記本上微微泛黃的紙張,抬頭是6個加黑加粗的大字——親子鑒定報告。 鑒定人:江含煜。 紅色的方形章頭蓋在名字旁邊,鮮紅、刺目、令人震驚——確認無親緣關系。 印章上方有一行小字,【經過我中心鑒定,江含煜與江鳴山先生確認無親緣關系?!?/br> 鑒定時間,1987年,1月2日。 關應鈞捏緊了報告。 線人給的情報上顯示,江鳴山于1990年將簡若沉認回,沒有經過過戶手續,也沒有辦過接風宴,什么都沒有,當時簡若沉才16歲。 而江含煜竟然在13歲就知道自己不是江鳴山的親生孩子了?明明知道,卻能鳩占鵲巢,在簡若沉回去之前演了三年。 簡若沉探頭,“這么早?” 原書沒寫這個,還以為江含煜是原主被認回后才知道的,沒想到13歲就自己做過親子鑒定了。 關應鈞一愣。 簡若沉看著他的神情,摸了下鼻子。 這事情不怎么好解釋。 他把鍋掄起來,甩到羅彬文身上去,“管家說我們被抱錯了?!?/br> 輕描淡寫一句話,叫人心臟抽疼一瞬。 關應鈞蹙了一下眉。 香江對新生兒的管控很嚴格,產下后不會離開父母的視線,有專人看管。 這樣的情況下會抱錯? 他折好親子鑒定,潦草翻了翻日記。 簡若沉偏著腦袋一起看,被上面既非主流又邏輯不通的發泄型話語震了震,緩緩縮回了腦袋。 避開主角團太久,好久沒有受到過炸裂臺詞的沖擊了,沒想到日記本里密密麻麻全都是。 令人震撼。 遠處。 江含煜戴著帽子,沉默地隱沒在人群之中。 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不過還好,警察被陸塹的話誤導了,誤以為他把重要的物品埋在土里,只找到了親子鑒定、存折和日記。 江含煜神色冷漠。 那份親子鑒定就算被爆出來也沒什么事。 反正江鳴山已經死透了,財產也已經被他拿到手。 繼承人繼承遺產之后,已經繼承的財產不會被收回。 再說了,簡若沉也不稀罕他的錢。 江含煜扯開唇笑了一下。 覺得看一群警察在河堤上做無用功也挺有趣。 怪不得陸榮說很多人殺過人之后會在警察搜查時回到現場。 原來如此,確實爽。 警察再聰明又怎么樣,還不是只能找出一些無關痛癢的東西,被耍得團團轉? 江含煜眸色陰冷。 · 簡若沉忽然若有所覺地回過頭。 江含煜慌忙垂下視線,側身藏在了一眾圍觀民眾的后面。 關應鈞順著簡若沉的視線往遠處看:“怎么了?” “好像有人盯著我?!焙喨舫吝t疑道,“可能感覺錯了?!?/br> 關應鈞立刻下達指令:“張星宗,劉司正,你們去周邊圍觀群眾里排查一下,看看江含煜或者港英的人有沒有混在里面?!?/br> 等兩人走遠,他才將手里的東西裝進物證袋,“不要小看刑警的直覺,直覺依賴于大腦的信息處理,你一時間想不明白卻用直覺感受到的事情,很可能是因為腦子給了答案,但理性卻沒反應過來?!?/br> 簡若沉意外挑了下眉,“關sir,你要把絕活教我???” 關應鈞輕笑了聲,“慢慢教?!?/br> 簡若沉一下子想到滂沱大雨里,男人告訴他什么是心動的樣子,腳跟緩緩往后蹭了一步,語速極快道:“我覺得江含煜既然能給自己準備瑞士銀行存折做后路,應該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br> 關應鈞沉吟:“怎么說?” “他很可能在附近別的地方還藏了東西,這樣一旦東窗事發,他不僅能取到存折,還能順路去不遠處拿走不利于他的證據?!?/br> 簡若沉剖析道:“再有,如果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江含煜也能保證關鍵信息不被一次找到,拖一拖時間?!?/br> “這樣一來,無論是逃跑還是處理證據都有更充足的機會?!?/br> 簡若沉說著環視一圈,“江含煜自我意識很強,以自我為中心,有點自以為是,從他埋情書讓陸塹找的行為來看,是個重形式和意義但輕視后果的人?!?/br> “這樣的人多半會將東西藏在對他們來說有特殊意義的地方……” 簡若沉說著,聲音逐漸小了下去,視線定在河堤邊,油漆刷出來的黑白棋盤格上。 陸塹在被告席也提到過這個地方。 只不過他們都把棋盤格當做定位點和標志,沒往藏東西方面去想。 簡若沉呼吸微頓。 實際上,對江含煜來說意義最大的很可能是這個棋盤格! 河堤側面沒拉警戒線! 簡若沉猛然邁開腳步,鞋套都沒來得及脫,撩開警戒線沖出去,躬身穩住重心,一舉跳下。 關應鈞見他縱身往下跳,心跳幾乎要停了,“簡若沉!” 簡若沉落地之后踉蹌一步,又往上爬,直奔國際象棋中國王擺放的位置。 河堤是水泥和泥土澆筑的,如果猜錯了,反饋會很直接。 簡若沉往格子上跺了跺腳,輕微的空響聲傳出來。 這一塊,下面是空的。 不遠處。 江含煜剛剛躲過即將排查到他的警察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猛然攥緊了拳,大腦一片空白。 天氣晴朗,陽光正好。 江含煜卻覺得眼前昏黑,耳朵里發出了尖銳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