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倒計時的30秒, 如此的漫長,又如此的短暫。 電視屏幕里。 倒計時終于走到了“1”。 法官與執法人員入場。 穿著黑色工作服的法官嚴肅認真地宣讀完法庭秩序, 懲教署的警員便大聲道:“court?。ㄩ_庭)” 門口, 懲教署的警員將陸塹押到被告席坐下,鎖好擋板。 今天的陸塹打扮得體面又精神, 風度翩翩,但黯淡而疲憊的臉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狀態。 丁高沒忍住“嗤”了聲, “人模狗樣?!?/br> 法官看向手中的a4紙,“姓名、戶籍和身份編碼報一下?!?/br> 核對被告人信息是一個公開透明,毫無隱私的過程。 陸塹覺得難堪至極。 法官平平無奇的一句話,竟然就讓他堪堪維持的體面變成了笑話。 讓他前面將近30年的人生變成了一攤惡臭的爛泥。 陸塹無比窘迫地認識到,他已經不再叱咤風云,而是一個被繩之以法的罪犯。 他喉嚨發哽,掩飾住窘迫,盡量平靜地說完了身份信息。 法官道:“被告陸塹,近日組織過一起輪渡搶劫案,參與組織人體器官販賣,拐賣人口,拍賣國家保護文物。有組織、領導參加以暴力威脅社會生活秩序的□□性質的行為?!?/br> 太長了。 一口氣根本念不完。 法官喘了口氣,讀那些令人心驚的文字:“以及,被告陸塹在九龍城寨盤踞一方,違法興辦工廠□□?!?/br> “在1892酒吧,組織聚眾吸毒,□□,違法持槍?!?/br> “在天泉都娛樂城制毒,違法排放不達標的,制毒所產生的廢水?!?/br> “利用陳荷塘大酒店,違法監視西九龍總區警署?!?/br> “因為以上違法行為,被告陸塹,于1993年被香江九龍半島西九龍總區警署逮捕?!?/br> “以上案件均由西九龍總區警署偵查終結?!?/br> “西九龍總區警署以被告人搶劫罪;組織、領導、參加□□性質組織罪;涉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非法經營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罪和洗錢罪;拐賣人口罪;組織出賣人體器官罪;倒賣文物罪;非法儲存爆炸物罪;制造毒品罪;容留他人吸毒罪;窩藏、轉移、隱瞞毒品、毒贓罪;非法持有、私藏槍支、彈藥罪;污染環境罪等15項罪名起訴?!?/br> 法官又喘了口氣。 聲音還挺大。 張星宗看笑了,“陸塹比江鳴山的罪名都多,差點把我們法官閣下念斷氣?!?/br> 畢婠婠嘆道:“揚眉吐氣啊,光聽他念我都渾身舒暢!” 劉司正樂呵呵問,“是覺得裁判法院不得不忍氣吞聲公正評判解氣,還是覺得陸塹坐在被告席解氣?” “都有?!碑厞?,“雙重疊加的解氣?!?/br> 她真的很慶幸簡若沉選擇了重案組。 如果沒有簡若沉利用輿論一步步推高事件熱度,堆起西九龍總區警署的公信力。 那么民眾對陸塹犯罪的關注度根本不可能這么高。 法院更不會為了挽回口碑,被迫公開公正地審理案件。 這場庭審太多民眾在關注。 如今所有民眾都知道陸塹是個什么十惡不赦的人了。 · 電視屏幕里。 法官咽了咽口水。 他真是恨透了簡若沉。 這次的事情鬧得太大,上面要求給陸塹判死刑。 他要徹底得罪陸景琛了! 法官看向被告席上坐著的人,“經過裁判法院核實,所有證人證言、證據均屬實。請問被告有什么要辯解?” 陸塹道:“有。當庭為什么給我增加涉嫌妨害信用卡管理罪,非法經營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罪和洗錢罪?” 簡若沉微微坐直身體。 來了! 這三個罪名是江含煜的! 陸塹要反咬了嗎? 陸塹坐在被告席,語調平穩,“請法庭再次與我核對這三樣罪責的證據?!?/br> 法官額角冒汗。 證據都在icac手里,廉政公署根本沒有遞交證據進行起訴。 他根本沒有一點證據! 陸塹笑了一下,“據我所知,裁判法院只有接受起訴的權利,沒有私自調查案件的權利?!?/br> “江含煜剛剛在外面污蔑我干涉了他的貨幣交易所,你們就把罪責安到我頭上來了?誰讓你這樣做的?” 反正他就這樣了。港英當他是棄子,父親沒能力保他,大哥也要他死。犯罪的又不是他一個,憑什么只有他遭罪? 就算是死,他也要攪渾池水,拉一個墊背。 陸塹懶散靠在被告席位的擋板上,看著側面成排的攝像機道:“江含煜,我沒碰過你的貨幣交易所?!?/br> · 已經回到江亭公館。 正坐在客廳看庭審的江含煜猛然站起,失手打翻了手邊的水杯。 陸塹都要死了,為什么不能再幫他一次! 電視屏幕里。 陸塹在法官震驚到失語的表情中不緊不慢地道,“我并未碰過江含煜手上的任何產業,所有決策均由他擬定后,再拿著不確定的來詢問我?!?/br> “我沒有在里面看到過貨幣交易所的內容?!?/br> “陸塹!”江含煜驚聲尖叫一聲,抬手揮落桌面上已經翻倒的水杯。 清脆的聲音響起。水杯摔碎在地板上。 江含煜一陣眩暈。 不是這樣的,明明是陸塹接手做好決定再給他看,怎么到了陸塹嘴里,就反過來了? 陸塹一直盯著屏幕,眼神陰沉,皮笑rou不笑地道:“寶貝,你說過的,犯錯就要承認?!?/br> “還記得你小時候特別愛去的地方嗎?油尖旺旗申私立國際中學邊上的廢棄河堤,那個斜坡上刷著黑白的格子,你說那東西像個棋盤,你很喜歡?!?/br> 陸塹呢喃道:“你從小就愛把東西藏那里。還把送我的情書埋在河堤邊,叫我去找,現在你……” 他說著停住了。 尋常想起時甜蜜溫馨的回憶,現在只會讓喉頭翻滾,令人作嘔。 陸塹喉結滾了滾,嘴唇微張,“我猜你還沒改變這個習慣?!?/br> 法官臉都嚇白了。 雖然不知道上面為什么要保江含煜,但這句話不是給警方送線索嗎?這怎么行? 他厲聲道:“請當事人不要討論與本案無關的話題!” 陸塹垂眸道:“那三個罪名,我不背?!?/br> · 江亭公館里。 江含煜臉色煞白,腦子里最后一根弦崩斷了。 陸塹這是要拉他同歸于盡? 為什么? 為什么不能幫幫他? 就算他們最后貌合神離,但他們從小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感情難道是假的? 當初在醫院,他也不是故意要背叛的,他只是想干干凈凈活下去。 陸塹為什么就不能成全他! · 西九龍總區警署。 關應鈞避開所有人的視線用力捏了一下簡若沉的手指,最后揉了揉才起身道:“陸塹不會無緣無故提這個地方!去搜一下!說不定會有別的線索!快!” “yes sir!”諸位警員齊聲道。 重案組的其他部門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一時間,周邊的組別都動了起來。 a組辦公室大門緊閉,但卻能聽到陳近才的大嗓門—— “動作快!如果那里真有貓膩。港英想要保江含煜,一定會出動人馬去這個地方銷毀證據?!?/br> “我們要和他們搶時間!”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和距離現場極近的民眾搶時間!他們很可能會因為好奇而破壞現場?!?/br>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