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哎呀,知道拉——”不情不愿看了關應鈞一眼,嘴里嘟囔道,“總區總區,總區就高人一頭嗎?想要走什么案子就要走什么案子,這樣下去二等功什么時候才能輪到我們啊?!?/br> 關應鈞習慣了,只當沒聽見,吩咐道:“動作快,別耽誤時間?!?/br> 這語調雖然冰冷,但中規中矩,頓時膽大起來。 他掃到跟在關應鈞身后的簡若沉,視線落在那頭漂亮的淺色白發上,聲音還大了些,“查案就查案,帶花瓶干嘛?” 圍在警戒線之外的狗仔看到對峙的三人,立刻聞到了新聞的味道。 他們舉起照相機,打亮閃光燈,咔咔就是一通亂按。 90年代膠片機的閃光燈是另加的,這些狗仔和記者為了能在晚上拍到高清的照片,不惜為自己的相機裝上高功率的閃光燈。 成片的燈光一閃,簡若沉立刻瞇起眼,眼前白光練成一道白練,留下一片重影。 他連忙轉身背對燈光,眼睛里生理性的淚水一滴滴落下來。 關應鈞回頭,掃了一眼那些狗仔,聲音壓著濤濤怒火:“案發現場50米之內,未經允許不得拍照,諸位請回?!?/br> 被嚇住,狐疑的視線在簡若沉和關應鈞之間轉了一圈,在關sir從衣兜里拿出眼藥水遞過去時達到了頂峰。 大半夜,西九龍總區重案組其他人都是分開來的。 只有關應鈞是和這個簡若沉一起來的,不會是住在一起吧? 他輕蔑地想:總區警署把這個外編人員吹得天上有地下無,實際上只是想造神吧? 畢竟總區那邊的公共關系科最會玩這一套,那些草包港星往屏幕前面一站,也能變成精通法律知識的宣傳警察。 有時候為了體面,還會送這些人去警校讀一段時間,發個最底層的警銜。 炒作嘛…… 簡若沉肯定也是這樣炒作起來的,一個大學都沒有畢業,警校都沒有上過的人會有什么真本事呢? …… 簡若沉伸手去接關應鈞手里的眼藥水瓶,卻因為眼睛里都是光斑和重影,根本看不清楚,一下子抓在了關應鈞的拇指上,把它當藥水瓶拽了一下。 關應鈞感覺簡若沉抓的是他的心尖。 那樣輕而易舉地一扯,就把人弄得渾身發麻,牙齒都在發酸。 他啞聲問:“我給你點?” 簡若沉本想要拒絕,但又想到要試探關應鈞的事。 于是話在舌尖一轉,隨即仰面湊過去,“好啊,我看不清了,你給我點?!?/br> 關應鈞呼吸一重。 這樣的角度,這樣半遮半掩帶著朦朧淚意的眼神,實在讓人臉紅心跳。 那兩片薄唇里的舌尖浸著水光,只稍微探出來舔了一下抿起的唇線又輕輕縮回去。 關應鈞伸手,極其快速地扒開簡若沉兩邊眼皮,手指用力,利落將眼藥水擠進去。 簡若沉眼睛閉了一會兒,聲音里帶著點笑意,“我們站在巡警后面滴眼藥水,像不像借著職務之便干壞事?” 他說完,立刻睜開眼觀察關應鈞的表情。 眼睛里的重影已經消失了,眸子亮得驚人。 關應鈞喉結上下滾了幾次,聲音沙啞,“什么意思?” 簡若沉往前走了一步。 他今天要是弄不清楚,會好奇到睡不著覺。 關sir都那樣試探他,惹他了…… 回敬一次又怎么樣? 簡若沉心跳有些快,勾著唇笑起來,輕巧把手搭在關應鈞的手臂上,然后順著往下落,摸到了掌根,又摸到手指,最后將手塞進去,“我看不清,你帶我進去?!?/br> 關應鈞身形僵硬,矗立在黑暗里,像一尊沉默到快要融化的蠟像。 他慶幸這里沒有燈,這樣就能藏住一切污穢的妄念。 關應鈞一邊帶著簡若沉走,一邊再次道:“抱歉,今天是我的不對,我實在不該試探你到那種程度,或許我在帶你去大上托之前應該先和你談談?!?/br> 他抓住簡若沉的手指,語速越來越快。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簡若沉牽手,以前都是在演戲。 這次是他自己想借著送人的機會牽。 他其實可以松開,但他舍不得。 簡若沉小聲道:“你別攥得這么用力?!?/br> 他看得清路,又不會摔。 關應鈞松開了一些,帶他往案發現場去。 掌心的手柔軟,不算小,手指很纖長,沒有繭子,很滑。 像條游魚。 關應鈞微微仰著下顎,腦子里想得更過分,現實里卻半個字也不敢多說,連道歉的話也要車轱轆似的說,斟酌再斟酌。 簡若沉跟著他走到充滿腥臭味的案發現場,飛快地將手抽出來。 關應鈞抓了個空,思緒被迫回到了現實。 “關應鈞……”簡若沉有點笑不出來了,“你真行?!?/br> 啊,雖然沒有徹底升旗,但確實是翹起來了。 說實話他伸手試探的時候沒想到居然真是這種結果。 畢竟關應鈞平時冷著一張臉,對待組員和犯罪嫌疑人冷酷到了無情的地步。 背地里居然這么容易……就算了。 再往前想一點,關應鈞甚至還能在升起來的時候維持理智,沖到大上托石礦場查他。 簡若沉:“……你真行?!?/br> 關應鈞:“嗯?”了一聲。 “我說我不該試探你,你說我真行?” 簡若沉:…… 他呵呵一聲,“對,你真行?!?/br> 三次真行,每一個都不一樣。 關應鈞聽出最后一個是反話,一時不知道怎么回。 他視線掃過不遠處的案發現場,亂七八糟的心思立刻煙消云散。 該工作了。 一直用要給法醫送案件文本資料的借口跟在兩人后面。 他聽力不怎么好,聽不見關應鈞和簡若沉在說什么。 但心里確定了簡若沉必定是個繡花枕頭。 呵呵,跟重案a組的頭子那樣親密,指不定有什么權色交易! 他倒要看看簡若沉怎么幫忙的,如果真是假的,他就把消息賣給外面的媒體,說不定還能添一筆外快。 說起來這是簡若沉第一次出外勤看到尸體吧? 也不知道這個小顧問看到之后會不會吐出來呢? …… 案發現場是一家蒸飯店,門頭上是白底紅字的招牌,上面寫著阿吉鐵盒煲仔飯。 木質的招牌有些掉漆,紅字刷得不均勻,有油漆從筆畫中滴下來。 像血。 后廚里的地板黏膩膩的,沾滿了黑色的油泥,走上去后粘得鞋底吱吱作響,踩一下幾乎都要抬不起來。 簡若沉的視線落在墻角堆起來的一整面飯盒上,那些飯盒密封性一般,有些邊上掛著血水,滴滴答答落下來。 邊上,張星宗已經吐過3輪,臉色青白,狀似虛脫。 他看到簡若沉,第一時間攔住,“太惡心了,你別看?!?/br> “總歸要看的,不看怎么破案?!焙喨舫链┥闲?,走進去,站在了飯盒墻壁前面。 香江的飯盒千千萬萬。 這么像1892鋁盒的還是頭一次見。 量這么大,肯定是工廠貨。 簡若沉戴上法醫手套,得到鑒證科允許之后拿起一只飯盒打開。 里面出現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這是一只女人的手,慘白可怖,喪失了生機,白rou有些腫脹。 指甲上還貼著精致的美甲,手指豐腴,戴著一個精巧昂貴的寶石戒指。 應該是砍下來之后臨時放在這個飯盒里。 嫌疑人可能準備等到用的時候再精心處理。 “戒指沒拿下來,兇手應該不是在圖財?!?/br> 畢婠婠面色蒼白地和關應鈞報告情況:“嫌疑人jian殺被害人之后分尸,剔骨處理后烹飪賣出,做成煲仔飯、燒臘飯和咸菜蒸飯之類,每一個飯盒都會用至少半斤rou?!?/br> 簡若沉喉頭涌出一股氣。 他咽下去了,垂眸把飯盒遞給關應鈞,“這個飯盒和裝毒品的那個鋁制飯盒應該是同一個模具,估計是從同一個廠家出來的?!?/br> 他憋著胃部的翻滾,看向張星宗,“這面墻都是一個受害者?” 張星宗在邊上干嘔:“yue——是16個人,已經找到16只右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