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最要緊就是dna了。 耳尖的紅痣,靈動的表情,混血的長相。 種種跡象都表明簡若沉的身體特征性很強,無法被刻意調換。 可一個人怎么會擁有兩個靈魂呢? 理智與情感沖撞著,荒謬與現實對峙。 推理與常識背道而馳的沖突感幾乎要把關應鈞撕裂,“你究竟是誰?從哪里來?怎么來的?是不是……” 他查得越深,知道得越多,越想不明白。 簡若沉與他對視,看清楚了男人臉上的表情。 男人眼中好似盛著萬千的掙扎,渾身緊繃用力。 但那股力氣無處宣泄,只能憋在心里,憋得呼吸粗重,面色發紅。 關應鈞垂著頭,從唇齒之間擠出一句:“你告訴我吧……當我求你?!?/br> 簡若沉眨了眨眼,仔細看著關應鈞的表情,男人連這種話都能說出口,臉上的表情卻不是誘哄那樣簡單。 他是真的在掙扎,在與內心的選擇抗爭。 為什么呢? 簡若沉一時想不明白,他反手抓住手銬的鏈子,用盡渾身力氣一拉,關應鈞一時不察,竟被拉得傾身過去。 簡若沉湊到他耳邊,激他:“關sir,有種你現在就讓我坐上審訊椅,想好審我的理由……毒頭臥底還是別國間諜?我都——” 關應鈞整個人繃緊,像一塊堅硬的石頭。 他駭然瞪大了眼,“簡若沉!” 驟然之間,這道壓抑在喉嚨里,歇斯底里的聲音打斷了未能說完的話。 簡若沉垂眼,看到關應鈞頸側微微凸起的青筋鼓噪著。 關應鈞只覺得理智都要隨著風飄走了,“我要是早就想審你,根本不會帶你來這里,也不會等到現在,更不會坐在你邊上跟你說話!” 他解開手銬直起身,離簡若沉遠了些,堪堪維持著岌岌可危的理性:“我要帶你去見李長玉?!?/br> 簡若微微瞇起眼睛。 關應鈞真的不對勁。 這個行為邏輯,好像根本不是想要來證明他有罪。 真奇怪。 關應鈞為什么要帶他去見李長玉? 從行為動機上來說。 關sir好像不是在證明他“有罪”,而是在強證他“無罪”。 強行到有了一種…… 自我說服的意味。 第40章 公事公辦吧 李長玉住在香江大學的教職公寓。 公寓樓矗立在校園與商市的交界處, 外墻是寒光四射的灰黑色單面玻璃,和四周的公司寫字樓融為一體,聳入云端。 這些樓房就算放在二十多年之后也不算矮。 李長玉身為終身教授, 被分在了頂樓風景最好的房間。 出了電梯, 踩上走廊里鋪著的消音地毯,隔著手邊暗灰色的單面玻璃朝外望去。 燈光星點,橙紅與亮黃交織,車水馬龍的都市和波光粼粼的維多利亞港灣就在腳下,仿佛一手可以掌握。 好像真的站在云端上了似的。 簡若沉看著不遠處林立的大樓和夾在大樓之間的矮房, 終于切身感受到自己正站在時代的交匯口。 他不是時間旅客,而是能參與每時每刻的人。 100多億的現金流, 甚至足以讓他參與國際貿易中心的投資。 就算今天關應鈞沒得到一個好的答案, 鬧崩了。 他也有足夠的底氣。 “那棟樓是什么?”簡若沉隔著窗戶指了指不遠處比這棟公寓還要高的白色大樓。 “那是中環怡和大廈?!标P應鈞掃過一眼, 視線在半空劃過一個弧線,精準落在簡若沉的側臉上。 他定定站了一會兒, “走吧……以后有機會帶你上去看?!?/br> 簡若沉笑了,“好啊?!?/br> 不管關應鈞是想要證實還是證偽,他都無所謂。 簡若沉跟著關應鈞往李長玉的房間走, 好像之前拉著手銬跟關應鈞對峙的不是他。 關應鈞心知這不過是一句客氣話。 如今他們并排走在同一條走廊上,關系卻好似不復從前。 他們中間隔著一人多的距離, 卻像是被虛無的墻徹底分割。 柔軟的隔音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腳步聲,這份安靜持續了幾分鐘的時間, 直到關應鈞按下了李長玉的門鈴。 一次, 門沒開。 關應鈞又把手指戳在門鈴的圓扭上,快而短促地按了三下。 李長玉頂著一頭亂發和帶歪了的眼鏡過來開門, 眉頭皺得死緊,橫眉倒豎著嘖了聲, “小子,你干嘛?” “干爹?!标P應鈞杵在門口,一抬眼,對上李長玉的視線,不禁眼眶一熱,“我來找你有事?!?/br> 李長玉一驚。 哦喲,這個表情真不得了。 都叫上干爹了?關應鈞這小子自從認了干爹,總共也沒喊過十次。 都是李叔李叔的。 上回這小子喊干爹,是為了讓他勸勒金文放他去曼谷做臥底。 這回又是碰上了什么大事? 李長玉半夜被人喊起來的煩躁勁立刻淡了。 他讓開門,“進來?!?/br> 關應鈞脫了鞋走進去,露出了后面的簡若沉。 李長玉一愣。 簡若沉靦腆笑笑,“李老師晚上好,這么晚來打擾您真不好意思?!?/br> “你也有事?”李長玉狐疑,回頭看了一眼關應鈞。 簡若沉擺手,“不是,關應鈞要帶我來?!?/br> “哦……”李長玉拉開鞋柜,拿了雙新拖鞋,“進來吧?!?/br> 真奇怪,簡若沉怎么直接叫關應鈞大名? 以前不是叫關sir嗎? 李長玉囫圇擦臉梳頭,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出來給關應鈞和簡若沉沖了兩杯咖啡。 小老頭忙得團團轉,五分鐘后才坐到茶幾前,“說吧,什么事?” 簡若沉端起熱咖啡,下意識想抿一口,嘴唇還沒碰到杯沿,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關應鈞把自己那杯給李長玉,然后端起簡若沉的,“醫生說你不能喝咖啡,我喝?!?/br> 他頓了頓,接著道:“李叔,你看看這份筆跡,它有可能是一個人寫的嗎?!?/br> 兩張紙片被放在茶幾上。 李長玉都不用去拿放大鏡,“這顯然不是一個人。怎么?我們小沉又碰上變態殺人犯了?” 他起身去拿柳橙汁,重新倒了一杯放在簡若沉面前,“喝這個?!?/br> 簡若沉:“謝謝?!?/br> 他喝了一口,然后語出驚人,“李老師,這都是我寫的?!?/br> 李長玉:…… 他轉身取出了放大鏡,對著那兩塊紙片看了又看,最后坐在沙發上懷疑自己的專業水平。 這要是一個人,那他有關筆跡鑒定的6篇sci論文要飛4篇,其中還有一篇一區,三篇二區。 他收的是學生嗎? 是論文粉碎機吧? 如果他從現在開始改論文,要從1993年初改到1994年。 李長玉艱難掙扎:“這就是兩個人?!?/br> 他掏出一張紙一支鉛筆,“除非你現在再寫一遍?!?/br> 簡若沉端著杯子,坦言:“我現在寫不出來?!?/br> 他點點紙張,“這是兩個月前的我?!?/br> 又轉而指了指剛剛寫的筆記,“這是現在的我?!?/br> 他勾唇道:“我繼承母親的財產之后,覺得人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人不能回到過去,筆跡自然也不行?!?/br> 李長玉恍然:“筆跡確實會隨著心境和境遇的改變而變化,最短只需要20天。不過……在這么短時間之內變這么徹底,還是第一次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