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他去邊上打了一杯水遞給嫌疑人, “怎么稱呼?” “丁、丁嘉民?!?/br> 丁嘉民接過紙杯, 握在手心捂著沒喝, 驚疑不定地抬頭。 簡若沉任由他打量,“說吧, 是不是陸塹讓你來自首的?” “別擔心,無論誰叫你來,都不會改變主動投案積極認錯的事實?!?/br> 話音未落, a組門口突兀傳來一道聲音:“為什么不是江含煜?” 張星宗提著三份飯走進來,“江鳴山被判死后最大的獲益者是他啊, 江含煜能立刻繼承江明山的全部資產?!?、 他手上握著一只用油紙打包的燒鵝腿,傾身將手里的飯放在關應鈞辦公桌上, 好奇地眨巴著眼睛。 簡若沉鼻尖滿是飯香, 五臟廟愈發空虛。 好想吃飯…… 他加快語速道:“因為江含煜已經和江鳴山割席,獨自穩住了江亭集團的股價, 一舉使江鳴山成為董事會棄子。江含煜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接下來慢慢掌權就好, 沒必要多此一舉?!?/br> “而陸塹不一樣,陸塹手下的天泉都娛樂城被警方查訪,連日入不敷出,正是最需要錢的時候。陸塹等不了江含煜慢慢掌權,所以……” 張星宗一拍大腿,激動道:“所以他慫恿丁嘉民自首,判死江鳴山,使江含煜用最快的速度繼承家產,然后利用婚姻關系分錢!” 他又啪啪啪拍了好幾下腿,好似在給簡若沉鼓掌,“竟然還有這一層!我怎么就想不到!你真厲害!” 簡若沉瞟了眼被晃得搖搖欲墜的鵝腿,喉結一滾。 關應鈞輕笑了聲。 重案a組思維敏捷的顧問,餓得眼珠子都要掉到飯盒里去了。 他摩挲了下指尖,不疾不徐地問:“張星宗,你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呀?!睆埿亲诓幻魉?,“阿正他們還在下面吃,我見你們沒下來,就幫你們和丁高帶了三份?!?/br> 關應鈞朝門外看了一眼,“你先把丁嘉民帶進問詢室好好問,剩下的等我們吃完飯再說?!?/br> 張星宗并腿立正,“yes sir!” 哎,簡若沉的推斷太精彩敏銳。他聽得入迷,差點忘了關sir和簡顧問還沒吃飯。 邊上的丁嘉民神情恍惚,完全想不通。 怎么會這樣呢? 他明明什么都沒有說,卻像把陸塹給賣了。 簡若沉難道是會讀人心的鬼? 丁嘉民打了個寒噤,畏懼和膽怯一股腦涌上來。 · 人一走。 簡若沉立刻坐到飯盒前,動作迅速地干飯。 關應鈞垂著眸子慢條斯理掀開盒蓋,“江鳴山想要巴結的人,竟然變成了壓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br> 人性被貪婪和欲望支配之后竟會變得如此丑陋。 現在的香江,表面繁華,風平浪靜。 實則暗潮洶涌,毒瘤就像土豆,挖出一個,下面連著一長串,還帶著渾濁的泥巴。 關應鈞盯著食盒,半晌沒有動筷,輕嗤:“陸塹也算做了件好事?!?/br> “嗯嗯?!焙喨舫梁??!坝辛诉@個人證,江鳴山就絕唔唔翻身可能了?!?/br> 唔唔? 關應鈞抬頭,見簡若沉已經叼著一根燒鵝腿骨在啃。 腮幫子被塞得鼓起,半點不見拆彈破案時的強硬和成熟。 飯盒蓋被掀開丟在一邊,上面放著一坨沒有沾上燒鵝湯汁的白米飯,邊上還有三根被挑出來丟棄的清水青菜心。 挑食都挑得理直氣壯。 不像是苦過的貧困生。 倒像是被人寵著長大的。 關應鈞不動聲色地把被丟掉的飯菜倒進自己飯盒,“口味太重對身體有負擔,以后多吃點水煮菜?!?/br> 簡若沉敷衍:“哦哦哦?!?/br> 水煮菜?那多沒勁啊。 人活著就是要吃炸雞啤酒奶茶和燒烤串兒。 他垂眸看著被關應鈞夾過去的青菜,難得心虛。 以前在警校和大院的時候,吃得都是食堂,不喜歡的菜可以不打,這還是第一次挑食物。 簡若沉拿干凈勺子弄了兩塊燒鵝腿rou放在關應鈞飯盒里,煞有其事道:“感謝關sir幫忙解決寡淡的青菜和白米飯。這塊是您的工資,這塊是您的獎金?!?/br> 關應鈞太陽xue一跳,“討好我?” 簡若沉張口就來,“這是您的勞動所得,如果您嫌多,我可以接受一點找零?!?/br> 買賣的事,怎么能叫討好? 他瞄了一眼關應鈞飯盒里的鵝腿骨。 都一起拆過炸彈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找零的話請給他這個。 關應鈞:…… 他把腿骨夾過去,“好了?!?/br> 簡若沉彎著眼睛笑:“謝謝關sir~” 關應鈞端起茶杯喝了口涼水,無奈道:“快吃?!?/br> 冬天飯冷得快。 華燈初上之時。 兩人吃完了晚飯。 關應鈞主動把垃圾收好,提到外面扔掉?;貋頃r看到簡若沉正在把辦公室的窗戶挨個打開,將滯留在空氣中的味道散出去。 風把桌上和地上堆著的卷宗吹得沙沙作響,簡若沉又拿了重物把最容易飄走的a4紙全部壓好。 關應鈞神色微頓,唇邊升起點笑來。 “關sir?你怎么站在這里?在看什么?”張星宗拿著丁嘉民的口供記錄表湊上前。 眼神還沒飄過去,手里的東西就被抽走。 “他都招了?”關應鈞倚在門框上翻文件。 張星宗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招了,和簡若沉說的一分不差!陸塹還給了丁嘉民一筆錢。丁嘉民就是因為害怕被沒收非法所得,所以才沒吐露陸塹的名字?!?/br> 他滿臉羨慕:“關sir,你說我什么時候能像簡若沉一樣聰明?他這次連問都沒問就得到答案了,勁啊?!?/br> 關應鈞睨了張星宗一眼,“多吃rou蛋奶?!?/br> 做夢比較快。 他將口供記錄全看過一遍,蹙眉問:“丁嘉民不知道陸塹和江鳴山是同謀?” “好像不知道……”張星宗有點沮喪,“要不要讓簡若沉再去問問?” 關應鈞:“不用,丁嘉民恐怕只是一個傳話的,他知道的也不多?!?/br> 張星宗:“那這個案子要往后壓嗎?” 香江法院雖然是三審終審制度,但上訴條件嚴苛。 所以警方會將證據不足的案件往后壓,等證據充足后再對兇手進行上訴。 這樣才能一擊斃命,一判即中。 關應鈞又把文件翻了一遍,搖頭道:“不壓。壓后面去也不能給陸塹定罪。丁嘉民只在自首前見過陸塹,他的證言只對江鳴山有用?!?/br> 張星宗的熱血熊熊燃燒,“我要人渣死!” 挖出社會爛瘡的成就感簡直無敵。 加班! 這邊,張星宗熱血沸騰地決定加班。 那邊,簡若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對著關應鈞探頭:“沒有我的事了吧?” 下班嘍? 張星宗:??? 關應鈞失笑,“嗯,接下來都是我們的工作。你這幾天就好好在家休息,辛苦了?!?/br> 簡若沉像模像樣地學著敬禮,“yes sir。你讓人放假的時候比給人兜底時還有魅力?!?/br> 關應鈞手指有點癢,靜靜看著說完就跑的簡若沉,直到那團身影快速消失在樓梯間門口。 · 緊張刺激的大劫案消耗了太多精神,拆彈更是耗費心力。 簡若沉一回家,就在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吃吃睡睡三天,也沒能徹底恢復精神。 與此同時。 整個重案a組為了江鳴山的案子連續通宵三天,所有人都睡在了警局。 他們先整理出所有案件的卷宗資料,又從綁回來的六個打手嘴里套出大劫案的部分口供。 這六個人骨頭都不硬。 關應鈞一踹審訊桌,立刻屁滾尿流地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