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他小聲道:“老師,你叫我小沉吧?!?/br> 若沉這兩個字一連起來,總讓他想起江含煜那一聲聲嬌滴滴的若沉哥哥。 “警局確實需要自己的喉舌,目前民眾不信任警署的官方報紙,需要一個世俗媒體來做信任的突破口?!?/br> 簡若沉覺得毛巾擦手不太干凈,指尖還是有點油膩膩的,于是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們慢慢用?!?/br> 李長玉:“去吧?!?/br> 簡若沉開門走出去,門外隱約傳來侍應生引導的指示聲和輕柔的道謝聲。 李長玉聽了一會兒后感嘆:“應鈞,簡若沉實在是天賦異稟,他十九歲就能擁有如此的眼力和判斷力,假以時日,絕對了不得?!?/br> 關應鈞冷笑一聲,“李叔,就怕他志不在警隊?!?/br> 李長玉:“日久見人心,我知道你除了自己的判斷誰都不信。但做人要用真心換真心。他幫小陳警官破了香江大學那個案子,又因此抓住了你一直想要抓的江永言,已經幫了你兩個忙了?!?/br> 關應鈞應了聲。 簡若沉確實聰明,一手審訊技巧出神入化,幫了他大忙,但高明的臥底都是用功勞做投名狀的,他以前也是這樣。 如果這樣就徹底相信一個人,未免太容易了些。 李長玉見關應鈞油鹽不進,頓時不吭聲了。 簡若沉洗完手回來。 一開門,靜默的氛圍撲面而來。 李長玉抱著手臂坐在邊上,眼皮耷拉著,嘴角微抿,好像不太高興。 簡若沉眨了眨眼,起了個話頭:“關sir,飯也吃完啦,該說說江永言的事情了吧?” “好?!标P應鈞平鋪直敘,“江永言認為你遲早會回到江家,代替江含煜的身份成為真正的繼承人。他喜歡江含煜,不想看心上人傷心,于是有了讓你消失的念頭?!?/br> 關應鈞頓了頓,“但從江永言的供述來看,這起案件如果成功,既得利益者是江含煜。我不認為江含煜會完全不知情?!?/br> 簡若沉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 關sir的謹慎和疑心病平等地輻射到了每一個人。有趣。 “江永言的供述足夠定罪嗎?” 關應鈞道:“足夠。你協助破案有功,我會弄一封表揚信發到你們學校,你可以借著這封表揚信的勢頭轉專業?!?/br> 簡若沉心情好極了。 剛來就把江永言送進去了。 業績加一。 關應鈞舉杯道:“江永言是江鳴山的左膀右臂,知道的秘密只多不少,對整個西九龍總區警署來說至關重要。這次還要謝謝你的配合?!?/br> 他仰頭喝完杯子里的酒,還想再說點什么,包廂的房門就被敲響。 關應鈞只好咽下到嘴邊的話:“進來?!?/br> 侍應生進門,手里拿著一個信封,視線在包間里轉了一圈,落在簡若沉身上,“有您的信件?!?/br> 簡若沉起身去接,“什么東西?” 他拆開一看,里面是一張華麗的邀請函,封面上用從報紙上剪下來的中文黑體字貼著:“一份禮物?!?/br> 什么禮物? “嗶嗶嗶?!?/br> 關應鈞工作用的尋呼機響起來。 他拿起聽了片刻后沉沉看向簡若沉道:“出事了,深水埗警署死了一個巡警?!?/br> 簡若沉不解:“怎么跟我說?” 關應鈞道:“死的是發現馮嘉明尸體的巡警?!?/br> 簡若沉的臉色變了。 難道江永言買兇案還沒結束? 可這怎么可能呢? 江永言早已伏法,整個案件的邏輯鏈也已經十分完整了,難道江永言背后還有別人? 簡若沉將手中的信封緩緩轉向關應鈞,“我剛剛收到了這個?!?/br> 邀請函封面上的一行黑體字貼得整整齊齊,每一個字的間距像量過似的一模一樣。 那油墨黑得令人膽寒。 沉默在包廂中彌漫開來。 原本輕松的氛圍蕩然無存。 第10章 默契初現 邀請函與巡警的死訊一同送到,算好了時間似的。 顯然不同尋常。 邀請函的背面有燙金質地的勾邊,正文部分寫著:周日晚九點,白金會所。 紙張灑金,拂動間有香味散出。 簡若沉翻轉手腕,拿著信封一倒,里面掉出來一張白金會所的vip卡。 他臉色微沉。 這個送信人所寫的“一件禮物”究竟是指巡警的死訊,還是這張白金會所vip卡? 關應鈞走到侍應生面前問:“有沒有看到送信人長什么樣?” 他眼神如刀,凌厲兇悍,侍應生被看得縮起脖子,小聲回答:“是我們店的外送跑腿?!?/br> 90年代沒有外賣app,外賣還被稱作電話訂餐。 提供這項服務的大多是中高端餐廳。 他們會雇傭動作利索,車技好的送餐員來滿足客人的需求。 皇記就是其中之一。 “他人呢?”關應鈞掏出證件展示,“西九龍cid(重案組)查案,配合一下?!?/br> 侍應生忙不迭點頭,“我現在就去幫你叫?!?/br> 他不是沒見過警察,但關應鈞的眼神幾乎能殺人,他腿都被看虛了,出門時撞到了門框,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但停都不敢停,跌跌撞撞去找人。 簡若沉等人走遠,舉起邀請函對光觀察。 發現“一件禮物”這四個方塊底下都有一道細而虛的灰色橫線,黑體字也比紙面高出一小截。 四個正方形紙片里面的字大小不同,但卻都被貼在了紙片中間。而且這些正方形紙片裁剪的大小完全一致,直角尖尖,像用尺子量過。 但那個“件”字比其他三個字都小。 按照它在文章中的排版,切下來時應該能切到它周圍的字才對。 可這個“件”字切得干凈又利落。 簡若沉看完,拿著邀請函給李長玉展看,“老師,這個人是不是有精神疾???” 他有點不確定。 畢竟他擅長的是犯罪心理學中的微表情心理學和審訊心理學。其他方面不如從業多年的李老師經驗豐富。 李長玉戴上老花鏡,細細看過,鼓勵地問:“為什么會有這種判斷?” “大多數犯人在利用報紙來遮掩字跡時,不會特意將大小不一的字剪成完全一樣的方塊?!?/br> 簡若沉直說結論:“這些字分明是從報紙上一筆一劃地刻下來,粘貼到大小一致的正方形中央,最后才統一貼在了邀請函上?!?/br> “正常人做不出這么多此一舉的事。您看,這個人貼字時甚至還在下面用鉛筆畫了一條線對照著貼,這種對整齊近乎偏執的追求,讓我懷疑他多半有ocd焦慮障礙?!?/br> 這種病癥有個更讓人耳熟能詳的名字——強迫癥。 李長玉欣慰地看著簡若沉,“判斷不錯,知識面很廣,分毫不差……還有嗎?” 簡若沉頗有一種上課時突然被老師點名的酥麻感。 為什么這么問?難道看漏了? 他謹慎想了想,回答:“沒有了?!?/br> 李長玉一拍手,“確實沒有了?!?/br> 簡若沉:…… 李老師竟然在逗他玩? 簡若沉抬手摸了一下耳朵上的紅痣,轉頭問:“關sir要看嗎?” “嗯?!标P應鈞湊上前,半彎下腰,擺了個扎馬步一樣的姿勢低頭打量邀請函。 兩人湊得近了,關應鈞鼻尖鉆進一股奇妙的香味。 像柚子香氣,又涼又甜,間或摻雜了一絲甜膩嗆人的香水味。 他瞇起眼,微微側了一下頭,鼻尖不小心蹭到了簡若沉垂落在頸側的發絲,蹭過了一個溫軟的尖。 關應鈞垂眸一掃,看見簡若沉耳朵軟骨尖上的漂亮紅痣近在眼前。 他意識到兩人貼的有點近,那股不自在又猛地升上來,甚至比坐在沙發上時更甚。 關應鈞后退一步,從兜里掏出一張手帕攤開在手心,“邀請函放上來,我看一下?!?/br> “哦?!焙喨舫涟蜒埡派先?。 關應鈞用手帕捏著邀請函的一腳,往鼻尖上湊了一下,然后被熏得打了個噴嚏,“ laresor 的香水?!?/br> 他又聞了一下,這回打了兩個噴嚏:“璀璨系列,這一款名字叫珍愛?!?/br> 這邀請函簡直像是在香水里腌過,熏得人發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