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驗證了心里的想法，財務副頭目也不是閑著沒事，還是表達某一方的態度，而今年5月上來的奧郎德，他提出的是“經濟外交”的口號，目的無非就是為了解決低迷的國內經濟。

    這兩年因為歐元危機和整體經濟的下滑，不少國家都有與東方進行經貿和金融合作的需求，由此就帶來行為模式的轉向。

    方卓略一沉吟，笑道：“談到明年上半年出成果，這也符合正當的洽談流程?！?/br>
    法國這邊想要政績，想提振聲勢，冰芯同樣也需要，繼被限制之后，歐洲這邊項目的落地在一定程度上證明著企業發展的穩定性。

    以及，冰芯尋求自主可控的產業鏈就離不開歐洲的設備商。

    一直以來，冰芯都在有意識的減少對美系設備的依賴，這就造就與歐洲這邊廠商不錯的關系，但這些未來都還需要考驗。

    “是，我也這樣認為，不管對我們冰芯，還是對法國又或者國內，這件事都不錯?！鼻翊仍菩Φ?，“這算是近期的一個好消息?！?/br>
    方卓點頭認同，揉了揉臉：“行，好消息，那我明天簡單見見就打道回府了，真正有實質性推進或者我們在中國談?！?/br>
    商業訪問，那自然是從法到華。

    邱慈云再笑：“方總，你還得慢一點，法國這邊的財務管家希望能見到你的，大概要看時間過來，可能需要等兩天?！?/br>
    方卓心思微轉，搖了搖頭：“要我點頭，怕推遲了項目進程被別的地方搶走是吧?！?/br>
    他是冰芯的創始人和董事長，也在重要的場合來代表冰芯對外回應，這次美國之行就是證明，所以，單是ceo率人洽談，涉及可能存在的夜長夢多就還需要掌門人的確認。

    “方總，你真是一說就透?！鼻翊仍品Q贊。

    “技術技術不懂，別的事怎么也得懂一些吧?！狈阶拷o邱總添茶，簡單的和他溝通了一番美國和德國的信息。

    邱慈云聽了一陣，也說道：“克羅勒這邊有類似表態，批評了美利堅對我們的限制，還說要幫我們周旋?！?/br>
    “這都是我們合作互惠的好朋友?！狈阶啃Φ?，“等到項目開工投產，這份友誼會變得更加醇厚，嗯，這兩天就嘗嘗法國這邊的葡萄酒吧?！?/br>
    邱慈云已經品嘗了一陣，他喝起來是沒什么太多的感覺。

    但方卓覺得還不錯。

    一直等到見完法國這邊的財務管家，他在乘機歸國的時候還覺得這葡萄酒就像無息貸款一樣醇厚。

    美國那邊下了限制，歐洲這邊算是不錯，也為歸國的心情送了一份輕松。

    8月25日，方卓乘機返回上海，結束了自己的“滑鐵盧”，領回了冰芯的“東芝時刻”，不得不痛苦面對“上百億美元的泡影”。

    時間正是上午，當他抵達易科總部，提前接過電話的老朋友熊曉鴿已經在這等著。

    “失意的大富豪回來了?！毙軙曾澮娒娴谝痪渚褪钦{侃，“你應該多看看最近的新聞，看看你都快以淚洗面了?！?/br>
    方卓必須要提醒自己的老朋友：“我還以為是你們這些股東更著急?！?/br>
    熊曉鴿一愣，哦對，是誰要面對滑鐵盧、東芝時刻、財富泡影……早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他搖搖頭，找到了理由：“我都麻木了?！?/br>
    “那敢情好，麻木的人做事最爽利痛快，我正好有個小忙想請你幫幫?！狈阶宽槃蒉D了個話題，要談日本尼康的事。

    熊曉鴿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忽然說道：“我每次在家帶我的兒子，我看著他那么小，我就想著等他以后長大，說什么都不要干投資這一行?！?/br>
    方卓笑道：“為什么？”

    熊曉鴿答道：“太容易碰見壞茬了?！?/br>
    第75章 歸家

    從法國馬不停蹄的飛回上海，方卓到了易科總裁辦見的第一個人就是熊曉鴿。

    他面對老朋友隱隱的詆毀，只是給對方加了一杯茶，再談起這份不一樣的待遇。

    熊曉鴿不吃這一套：“方總，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你要搞清楚，是我在你的辦公室里已經無聊的等了小半天?！?/br>
    “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還是你老熊有本事有能力，不然干嘛不找別人？”方卓笑瞇瞇的順勢說了說友商尼康。

    作為冰芯的股東，熊曉鴿十分清楚冰芯這次的受限與長遠利益的受損。

    但不管他和方總的私人關系怎么樣，只要冰芯上了市，idg早晚能撤，和這個“長遠利益”關系不大。

    這些年，一樁樁一件件，他和idg已經很夠意思了。

    熊曉鴿聽完方總的閑旗，搖頭晃腦地說道：“你說的這個恐怕很難，光刻機雖然重要，但市場就那么大，尼康不太有可能把這個業務拆分出來謀求上市，更何況，它已經落后于asml?！?/br>
    “我們不是要把事做成?！狈阶刻接懙?，“今年的日企造假盛況你也看到了，尼康的光刻機可以確定有一部分泡沫，是吹出來的，這中間交給你，還不好cao作嗎？”

    熊曉鴿直接問道：“你什么意思？”

    方卓笑著反問：“什么什么意思？”

    熊曉鴿毫不猶豫地說道：“你的意思是鼓噪聲勢，順勢而為，反手戳破，公開批評，再推動改革或者裁員之類的事？”

    方卓面色一肅：“壞了，讓你學到真東西了！”

    “這些太難了?！毙軙曾澦菩Ψ切?，“這種事，你怎么不去找王狗？”

    方卓認真地說道：“正是因為難，所以才找熊總，像王風益區區一個上海地區普普通通的投資人，他哪里比得過在國際上都有名氣的idg集團掌門人?！?/br>
    “好好好，不愧是方總你啊，有事的時候是王哥，現在是王風益，是普普通通的投資人?！毙軙曾澣滩蛔橥邪l聲，“這事我干不了，你不愛惜羽毛，我以后還要混呢?！?/br>
    方卓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下半輩子也難去日本搞投資，什么羽毛不羽毛的，況且，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做?！?/br>
    熊曉鴿來了些精神：“你還找誰了？”

    “不是我找誰，是你找誰，我上回到東京，見到了那個軟銀的孫正義，我看他……”方卓想了幾秒，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只用眼神讓老熊意會，然后繼續說道，“反正，最后能收獲多少就看你熊總的能耐了，反正，不管多少，冰芯都表示感謝?！?/br>
    軟銀的投資也挺狂放的，又碰見現在日企低迷震蕩的背景，搞點動靜出來應該不難。

    熊曉鴿喝了半杯茶，嘆道：“你這個人啊，有一點好，也有一點不好?！?/br>
    方卓感興趣地問道：“怎么說？”

    “有一點不好就是，做事不擇手段?！毙軙曾潛u搖頭。

    方卓覺得，還行吧。

    熊曉鴿喝完剩下的半杯茶，繼續說道：“有一點好就是，做事不擇手段?！?/br>
    “是合起來說的啊?！狈阶啃Φ?，“熊總既然這么說，那我先謝謝了，要不說是idg的總裁，完全沒有畏難情緒?！?/br>
    熊曉鴿起身：“原本是挺難的，但我仔細一想，和你認識這么久確實近墨者黑了一些，好像也就沒那么難了?！?/br>
    方卓點點頭，只關心結果：“好，戒急用忍，事緩則圓，期待熊總凱旋?！?/br>
    熊曉鴿看著這位的神色，一口氣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數秒之后搖頭道：“等我回去研究研究?！?/br>
    “你做事，我放心?！狈阶亢攘丝诓?，問道，“老熊啊，家里現在比以前熱鬧多了吧？”

    熊曉鴿見自己已經從“熊總”降格成“老熊”，原本嗓子眼的一口氣也下去了，臉上露出笑容：“熱鬧好，以前不覺得，現在家里的大部分熱鬧都還挺舒心的?！?/br>
    他屬于老來得子，家里一對龍鳳胎是近年來減少工作量的原因。

    “聽說……”熊曉鴿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問了個問題，“聽說蘇總……”

    “預產期在年底?！狈阶恐浪雴柺裁?，沒有隱瞞。

    熊曉鴿立即真誠的道了恭喜，要說這些商圈大佬，有低調結婚的，有一直鉆石王老五的，方總這方面顯得正常，但太正常又不正常了。

    他笑道：“有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你有升級當父親的心理準備了嗎？”

    方卓躊躇道：“沒具體問過，最起碼我知道的是沒具體問過，他們私底下就不清楚了，我媽說像是男孩，我是都行?！?/br>
    “那以后讓他接你的班?！毙軙曾澱f道。

    方卓搖頭：“就像你說的，搞企業容易碰到壞茬，孩子吧，我希望以后多學點科學知識，往大了說是給人類事業做貢獻，沒那么大的話，也能給科學添磚加瓦，實在不行去教教書，也比混跡商海的勾心斗角強?！?/br>
    “你是懂勾心斗角的?！毙軙曾澵Q起拇指。

    方卓再度搖頭：“我是越來越不懂了?！?/br>
    熊曉鴿稱贊道：“真正的大師永遠懷揣著一顆學徒的心?！?/br>
    他看著面前這個男人有些暢想的神色，玩笑道：“我都能想象，這時間越往后，你這人的名聲肯定是越好，要是再提前退休，怕不是一塵不染了?！?/br>
    “要是你家的孩子真的搞商業，碰見需要勾心斗角的問題了，向上天尋求幫助……”

    熊曉鴿擠著嗓子：“老天啊，幫幫我，讓天底下最懂勾心斗角的人來幫幫我吧……然后，你就推門走了進來?！?/br>
    方卓面無表情，見老熊說些正題之外的事情要活躍起來了，督促道：“尼康的事，你上上心，這樁事要是能搞成，我把你的名字刻在冰芯廠房墻壁上?！?/br>
    熊曉鴿不得不提醒道：“這種話你和我說過一次?！?/br>
    方卓一愣：“說過？”

    熊曉鴿肯定道：“說過！”

    方卓陷入思考，但真的記不清了。

    “連大餅都能憑空畫兩次，你這個人啊?！毙軙曾濋喿x出這個男人的言下之意，“真是十句話里頂多信兩句?！?/br>
    “算了，過去的都不提了，就以我現在說的為準?！狈阶勘ＷC道，“搞成了，我親筆寫?！?/br>
    熊曉鴿微微搖頭，過期大餅，哪還有什么吸引力。

    算了，一榮俱榮，idg畢竟是冰芯的股東。

    熊曉鴿想著自己這股東一做就是好些年，不管是冰芯還是易科又或者醫科，仿佛碰見了方總就得跟他比命長，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方卓沒注意到老熊突如其來的怨氣，收拾東西，說道：“我是該做的和能做的都做了，冰芯能變成什么樣……全看它自己了?！?/br>
    “這句都顯得沒斗志?！毙軙曾濣c評。

    “不是沒斗志，而是需要時間的醞釀，交給冰芯，交給時間?！狈阶肯胫@一趟的國外之行，想著華盛頓、紐約、硅谷、德累斯頓、馬格德堡、克羅勒，又想著回到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幫尼康，心里有些感慨。

    “晚飯就不留你了，等下有個小會，今晚也回去吃，要是這兩天你不急著回北京，我約人出來一起吃，我有段時間沒見王風益了?！?/br>
    熊曉鴿答應下來，他既然到上海，答應了幫冰芯的忙，也就再確定確定做事思路和方法，盡量拿到能力范圍內的最大成果。

    方卓口中的小會不是關于公司，而是在線上和多部門的工作組開了個討論會。

    因為冰芯受限的事情，國內很重視，也是直接抽調人，組了一個多部門的聯合工作小組，旨在幫忙解決冰芯發展碰見的困難。

    這在原先是沒有的，大概也能管中窺豹的可見一斑。

    方卓首次提出了中芯將來可能會起到的作用，因為不夠先進，中芯現在還很安全。

    “這沒問題，中芯要是能買，那就買來給冰芯用?！惫ぷ鹘M的副組長賈邦杰聽完之后立即贊成了這種想法。

    方卓啞然失笑：“賈司，你又不是中芯的ceo?！?/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