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頓生怕這次會議又像上次那么迅捷結束，并不直觀表態，只是說道：“方總，涉及這種關乎公司命運的討論，我是很慎重的，我覺得只是我們幾位在談有失偏頗?！?/br>
    方卓平淡問道：“什么意思？”

    “如果有必要，關于冰芯上市的必要性和前景發展，我們有必要股東們一起談?！钡ゎD緩慢但態度強硬的提出了隨時可以轉換成正式提議的股東要求。

    股東會議固然會增加合肥國投這樣絕對的方派，但還有兩家歐洲私募。

    這兩家私募過于低調，可是，丹頓認為大家應該存在共同立場。

    方卓看了這位dcm的副總裁一眼，伸手拿過桌上的銘牌，又掏出鋼筆，把上面的“董事會”三個字劃掉，唰唰寫了“股東”兩個字。

    這就變成了“冰芯股東會議”。

    丹頓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預感，那兩家也是完全贊同方總嗎？也有類似一致行動人協議嗎？

    “小劉，你去通知那兩家機構股東，讓他們來開會?！狈阶總阮^囑咐秘書，又淡淡的解釋道，“正好這兩家私募的人也剛來上海，你要開就一起開好了?！?/br>
    機構三人組從一個沉默走入另一個沉默。

    甚至不到十分鐘，兩家歐洲私募qt和mng的代表就匆匆走進恒隆23的會議室。

    這個會議室的會議桌很大，但兩個鷹鉤鼻徑直一左一右的坐在了方卓旁邊的座位。

    “需要把合肥國投也喊過來嗎？他可以到的很快，我們晚上還能開這個股東會?！狈阶坑檬持盖昧饲米雷?。

    機構三人組走入了第三個沉默。

    方卓看著三位董事的表情，換了個語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如果你們非要堅持，上市的事先放一邊，你們手里的持股我可以找財團收購，估值可以給個很漂亮的數字，也免得大家最后鬧得不好看?！?/br>
    冰芯掌門人給出了另一條路。

    亞森問道：“怎么估？”

    “就按100億美元估?！狈阶繄罅艘粋€數字。

    亞森立即說道：“不可能，方總，不可能！太低了！”

    讓我們掏錢就是180億美元，要收我們的股份就是100億美元，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報高了，你們嫌高！報低了，你們又嫌低！”方卓勃然變色，“你們就是誠心不做事的！談什么談，還有什么好談的！”

    他起身離場，結束了不太讓人愉快的冰芯第二次董事會會議，哦不，是冰芯第一次股東會議。

    第461章 好壞消息

    冰芯的兩次閉門會議都戛然而止。

    方總看似善解人意的給出了第三條路，可是，這條路壓根走不通。

    雖然冰芯這家企業因其特殊性面臨額外風險，但風險來臨之前仍有希望攫取極大的利潤，高盛七年時間都等過來了，又怎么可能現在退出。

    甚至，因為高盛的消息向來靈通，可能不介意股價被推到更高、風險面臨更近的位置再退出。

    只是，高盛的亞森忽然對于熊曉鴿所說的“他是大人物了，我只是個小小的投資人”有了一種極深的感慨。

    兩次會議上的方總態度都十分強硬，壓根沒有什么探討的空間，說走就走，說變臉就變臉。

    怕是自己的地位不夠，壓根匹配不上這一輪的對話，要是ceo勞爾德能來，方總一定……呃，也未必。

    聽說易科股市做局那兩次，方總也是前倨后倨，倨到現在回了中國，還繼續阻礙高盛的在華業務。

    勞爾德來了也不行??！

    換成老保爾森不知有沒有效果，總得給幾分顏面吧？

    也難講，恒隆有方狗，咬住不松口。

    亞森這么一想，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歐洲兩家私募現在看來是存在一些問題，只是不知全是問題還是部分問題，但現在的局面是，三家機構是真的站在同一戰線。

    好消息：還有三家機構緊密的抱團在一起。

    壞消息：只有三家。

    亞森這次會議結束沒有再強留熊曉鴿，事已至此，他做的是和美國方面聯系，做的是需要鞏固與dcm、德銀的防線。

    ※※※

    熊曉鴿這天晚上本想見見方總，聊聊冰芯融資的事，沒想到電話打過去之后由秘書轉接，進而得知晚上另有安排，只能第二天上午再見。

    他忍不住就有點心酸。

    合著真就一視同仁是吧？

    次日上午，怨氣未消的熊曉鴿走進恒隆23的總裁辦，瞧見了落地窗邊若有所思的方總。

    “方首富，忙好了？有空見投資人了？”他開口便是吐槽。

    “小劉，把商團送的大紅袍拿給老熊?！狈阶炕仡^笑了笑，先指揮秘書，然后說道，“是真忙，這陣子迎來送往的，張江這邊的收購要出面，索尼的來訪要談事，昨天晚上就是送索尼的斯金格?！?/br>
    劉宗宏拿出包裝精致的禮盒，放在桌邊之后又給倒茶，幫腔道：“知道熊總愛喝茶，方總專門留的?！?/br>
    熊曉鴿端起茶杯，沒有說話，緩緩踱步，忽然一拉剛才劉宗宏拿禮盒的抽屜，然后又緩緩走回了沙發。

    “把他打出去，亂棍打出去！”方卓佯怒道。

    劉宗宏愣了下才明白過來，這熊總是懷疑抽屜里都是類似禮盒，專門用來打發人的。

    這，這熊總……心里怎么那么臟啊……

    熊曉鴿舒爽的喝了一口茶，靠在沙發上挑剔道：“你這沙發該換了，有點硬?！?/br>
    “你要沒正事就拿了茶葉走人吧?！狈阶靠扌Σ坏?。

    “我就是來問，你這邊對融資具體是怎么安排的?！毙軙曾澰趶谋本┑胶戏是敖恿朔娇傄粋€簡單的電話，然后就簡單的飛到合肥，一直沒詳聊。

    “沒什么安排，說的都是實話，不掏錢就暫時不上市，冰芯上市沒那么急?！狈阶康ǖ卣f道。

    熊曉鴿注意到說辭還是有變化的，是不掏錢暫時不上市。

    他嘆了口氣：“方總，你這話就讓我這個股東心里一涼，我也想冰芯早點上市……”

    方卓溫和地笑道：“老熊，你是能理解我們冰芯的?！?/br>
    熊曉鴿也只能理解，雖然收購了idg這個品牌，但他主要還是在國內混。

    這個事可以很方便的進行參考，像王風益那種人都知道往冰芯的上海三廠投錢，這是除金錢回報外的隱性回報。

    同理，他也有對這兩次會議表現的看法，隱性回報也是回報。

    “不管在合肥還是這邊，我就是這樣一個態度，要么按估值來交錢，要么就等著?！狈阶棵蛄艘豢诓?，“如果不是覺得沒有禮貌，冰芯通知他們的電話里就這么說了?！?/br>
    這就是不可調和，也不需要調和的底線。

    方卓這次沒進行太多的考量，這個想上市就掏錢的底線傳遞過去，再等一等，或許那邊也會有人給壓力的，總歸是沒那么急。

    熊曉鴿聽了方總這話，只覺現在也沒有禮貌到哪去。

    方卓又詢問道：“老熊，你有什么意見？”

    “高盛和dcm比較頑固?！毙軙曾澱f著自己這幾天的觀察，認真地說道，“我認為德銀或許是個突破點，畢竟是有與冰芯的合資?！?/br>
    “德銀的切爾斯這些天多聽少說，心存顧忌，雖然也始終表示態度，但看起來是能綏靖的?！?/br>
    他又提了個建議：“既然是要從德銀掏錢，不妨給畫個餅，這次它掏出的錢，都承諾之后用于德國工廠的產能擴張，至于后面擴不擴，那得結合各種因素來判斷了?！?/br>
    熊曉鴿是覺得總要給個臺階下，而如能解決掉一家，后續進度或許就能加快了。

    “我就知道喊你老熊是有用的，畢竟正反面都有很豐富的經驗?！狈阶靠淞艘痪?，又斟酌道，“就是可能對我的信用度造成些影響，我和德國那邊不是要打兩三年的交道?！?/br>
    熊曉鴿不這么認為：“時移勢遷，一時有一時的情況，更何況，按照你們的正常規劃，冰芯德國廠的產能或者技術就一直不提升了嗎？不會這樣的吧？”

    他又補了一句：“據我所知，德國的英飛凌對先進制程的研發不是那么熱衷?！?/br>
    “嗯，類型不一樣，英飛凌也算是接連拋售之后才緩了緩氣?！狈阶侩S口說道，“先進制程的投入越來越大，有那么幾家大廠已經在轉型輕晶圓廠了?！?/br>
    所謂“輕晶圓廠”，就是現在富士通、松下等公司開始把部分制造外包給其它晶圓廠代工，自己又留下部分制造環節，以此來緩解資金和投入壓力，而它們外包的部分一般是無法帶來優勢的成熟制程。

    不過，這種妥協下的模式有個明顯的問題，一旦產能緊張，外包的環節很可能被拖延交付周期，拖個一年半載，黃花菜都涼了。

    像索尼，方卓回申之后又見斯金格，還談到了類似的話題，索尼的資金窟窿不小，也有計劃搞外包，這是與冰芯的又一合作空間。

    熊曉鴿探討道：“既然這樣，冰芯在德國可以做技術轉移，誰對先進技術能嫌多？”

    方卓聽了這話卻沒有立即回答，喝了兩口茶，笑道：“冰芯也可以對外技術轉移了，真不錯?！?/br>
    熊曉鴿明白這大概是冰芯掌門人的某種感慨，仍舊就事論事道：“外面的先進技術肯定多，但那些技術未必愿意去德國，冰芯既然有正在運作的生產線，你說話就有含金量?！?/br>
    “嗯?！狈阶奎c點頭，考慮了下德國廠的競爭現狀，說道，“我讓冰芯和德國那邊溝通，反正是用他們的錢辦他們的事?！?/br>
    熊曉鴿半是無奈地笑道：“方總，你這次真沒做太多的安排？”

    方卓搖了搖頭：“沒有，急的又不是我，想等就等著吧?！?/br>
    熊曉鴿很想再度重申自己的立場，方總，我也是冰芯的機構股東，我也想早點跟著一起去敲鐘，著急的也有我一份。

    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今時確實不同往日，方總不用搞那么多布置了，不過，這兩者是一樣的可惡。

    熊曉鴿喝了兩杯茶，繼續聊了聊他這幾天的觀察。

    機構三人組雖然有所提防，可彼此之間的對話還是能正常的。

    方卓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等到腦海里的邏輯過的差不多，他示意秘書劉宗宏把電話打給冰芯那邊，先讓合肥和德國進行一些未來產能和技術的交流。

    “方總，聽說易科要搞年終晚會？”熊曉鴿準備告辭之際聊了聊輕松的事情。

    “差不多吧，也是個互聯網的晚會，慶祝下我們在通訊領域的領先?！狈阶啃Σ[瞇地說道，“你到時候要不要來看？”

    熊曉鴿客套道：“不好吧，易科系開年終晚會，是我這個冰芯董事可以來的嗎？”

    方卓配合了一下，激動地說道：“熊總不來，這個晚會就不開?！?/br>
    “不至于，不至于，我一定到?！毙軙曾澬Φ?，“帶著家人一起來看晚會?！?/br>
    方卓起身送老熊出門。

    等他在外面又和其他人隨口聊了幾句天，再回到辦公室，冰芯那邊已經表示和德國方面進行了簡單的通話，接下來還會和德銀聊聊未來的貸款與優惠。

    誠如老熊所說，冰芯本身也是有產能和技術規劃的，這可以當作一個口子。

    方卓簡單盤算了一會，忽然詢問秘書：“北京那邊的投標情況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