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收回自己情不自禁的目光，愈發清醒，笑道：“是，我這人有時就是不分場合的認真，嗯，我們互相道歉即可?！?/br>
    “你這人真奇怪?！碧K薇走了兩步，輕盈轉身，長發被風吹拂到耳邊，她展顏笑道，“方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做事太成熟了?！?/br>
    方卓聳聳肩：“有嗎？”

    “真的啊?！边@回換蘇薇認真，“而且，什么事都做得很快，做決定也不怎么猶豫?！?/br>
    “其實我挺忐忑的，走一步看一步罷了?！狈阶枯p輕搖頭，“我也考慮過做其他的，比如，開一家物美價廉的奶茶店，然后把它做成一個連鎖品牌，最后再做授權加盟?！?/br>
    他和小蘇老師并肩往前走，繼續說道：“但后來還是覺得掛號網這種能帶來立竿見影改變的感覺挺好?！?/br>
    蘇薇側目凝視，老實地說道：“我沒太懂?！?/br>
    “嘿嘿，我就隨便說說。對了，到小虞家里怎么沒見到她家人？我還專程挑了兩籃水果才上門……”方卓想起來一件事。

    “哈哈哈哈哈?！碧K薇笑的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你是這樣買水果的??！大紅和我還在廚房里說，小方不愧是要做公司的，多客氣啊，不像那倆憨貨！”

    方卓一臉無辜，要是知道沒有長輩在，那肯定不買水果啊，大家都這么熟了。

    蘇薇笑了好一陣才斷斷續續的解釋，虞紅父母都不在合肥，她父親是從合肥調到皖南一個縣里當副縣長，母親則是在上海陪兒子讀高中。

    “小虞還有個弟弟??？沒聽她提過?！狈阶矿@訝道，“她家里重男輕女嗎？怎么弟弟讀書還要陪著？”

    “稍微有點吧，但也是有原因的。以前計劃生育查得緊，虞叔又是公職人員，李姨就到上海她meimei家那邊生的兒子，戶口也上在那邊?！碧K薇回憶道，“李姨娘家的經濟條件不錯，慢慢地，聚少離多，大紅可能稍微有些生分，后來虞叔調走，她一個人在合肥上學就到這會了?！?/br>
    方卓沉吟道：“這樣啊，我看小虞還挺開朗?！?/br>
    “那是，我們倆以前鄰居，她經常來我家玩，我媽對她比對我都親?！碧K薇露出笑容，這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只差斬雞頭燒黃紙，義結金蘭了。

    方卓點了點頭，算是對市場主管有了個背景了解，思維又不自覺飄到公司的宣傳問題上。

    “你在想什么呢？”蘇薇走了一會，發現方卓沒了聲。

    “噢，我在想我要是把小虞追到手，那以后到他爸工作的縣里開展醫院對接工作就方便多了?！狈阶炕厣?，信口胡說。

    蘇薇“哎”了一聲，知道方卓是在開玩笑，可忽然又覺得把握不住這個男人的真實想法。

    這一瞬間就好像心里被一只小花貓撓了一下，然后，那只小花貓淡定的舔舔毛，消失不見。

    “你真這樣想??？”蘇薇素著臉，自顧自往下說道，“大紅是挺漂亮的，性格大大方方……”

    “哈，打住，大丈夫生于天地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當然是要闖出一片天，嘴出一片基業！”方卓讓玩笑適可而止，昂首闊步地走了兩步。

    蘇薇瞧著他搞怪，隱約覺得這才有點青春意氣的模樣，又喃喃道：“這兩句話好像有點熟悉？什么叫嘴出一片基業……你這人有時成熟，有時又輕佻的不像話?！?/br>
    方卓回首合十：“是是是，小蘇老師教訓的是，認真地說，俺要等俺妹病好了再考慮給她找個嫂子的事?！?/br>
    蘇薇聽到病情，下意識的祝福道：“希望你meimei能早日康復?！?/br>
    這話一出，她立即覺得有點“居心不良”。

    呸，又不能收回不祝福人家。

    蘇薇啊蘇薇，你是怎么回事？

    小蘇老師目不轉視，只往前面看。

    方卓卻是沒有聯系前后語境，有點憂慮地說道：“誘導化療的效果不太理想，恐怕得換治療藥物了。一附院已經是省內最好的醫院。嗯，再看一期治療，不行的話我得讓舅媽帶她去北京?！?/br>
    蘇薇在心里跟著憂慮了一下，那恐怕需要很多錢吧。

    但她嘴上說道：“吉人自有天相?！?/br>
    方卓抿了抿嘴，望著街道的盡頭，淡淡地說道：

    “有錢才是吉人?！?/br>
    第36章 第一次采訪

    合肥的九月份在平靜中過完，一家廠子被賣了，一家公司要成立，但這都不足以在如此的內地省會掀起什么波瀾。

    十月一日，國慶節“十一黃金周”放假。

    說起這個黃金周，大家還覺得挺新鮮，頗有些不知道如何迎接長假期，畢竟，它是遵循1999年才有的《全國年節及紀念日放假辦法》，如今不過第二年而已。

    中科大，兼職《中科大報》記者的大二學生韋珍按照約好的時間來到東二多媒體教室。

    “嗨，師哥，這么早?！表f珍剛進門就瞧見以前沒怎么打過交道的大三學長周辛，她這次是應好朋友所托來對他進行一次宣傳采訪。

    “韋珍，你好你好，這次麻煩你了?！敝苄链┲患褡由?，從座位上起身，客氣的打招呼。

    韋珍笑一笑，熟練的拿出水筆和本子，詢問道：“咱們這就開始采訪吧？”

    “呃，還有個朋友來，等一起吧?！敝苄辽杂行┬邼?，他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面，今天上午有意無意的給方總打了個電話，他那邊沒什么事便也要來看看。

    韋珍“哦”了一聲，略微觀察這位師哥的表情，找話道：“師哥，你做的這個互聯網項目有幾個人??？”

    “有市場營銷專業的虞紅，有和我一個專業的宋榮，都是大三，還有……”周辛剛要說自己老板的名字就見教室的門被再次推開，他連忙起身招手，“方哥，這邊?！?/br>
    韋珍同樣起身，回頭打量剛剛走進來的男人，唔，短短的發茬顯得很精神，五官看起來有點清秀，身材頗為勻稱，整體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你好，我是《中科大報》的韋珍，大二，學統計的?！表f珍沒讓周辛介紹自己，主動伸出右手。

    方卓臉上含笑，輕輕握了握韋珍的小手：“我是方卓，方正不阿的方，卓爾不群的卓，經濟管理專業的?！?/br>
    韋珍不疑有他，認為這是一位經濟管理的科大師哥。

    三個人重新坐下，方卓和周辛并排，韋珍面對方卓坐著。

    “采訪已經開始了嗎？”方卓風度翩翩地笑道。

    韋珍連忙說道：“還沒有，我也是剛到?！?/br>
    “那這次麻煩你了?！狈阶繘_著小記者頷首。

    韋珍笑道：“方哥太客氣了，一點不都不麻煩，校內報紙也需要內容嘛，嗯，方哥，咱們報紙的第一版是留著給領導和導師的，原本給你們留了個第三版，不過早晨的時候有個二版的內容撤掉了，就給你們挪到那里吧?！?/br>
    方卓自然連聲道謝。

    一旁的周辛忽然覺得有點不太對，剛才自己似乎也說“麻煩你了”？她怎么沒什么回應，也壓根沒提版塊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不是有詐？

    周辛經歷過余普師兄暗地里使壞，不由得不多了一層心思。

    人都是會成長的。

    片刻之后，他發現韋珍的目光時不時就落在方總臉上。

    哦，采訪很認真啊，也許是自己誤會了。

    這次應該沒有余普從中使壞。

    周辛如此想道。

    “掛號網是咱們獨立自主研發出來的號源分配系統，如今已經基本編寫完成，整個過程，計算機應用專業的周辛和宋榮可謂居功至偉?！狈阶抠┵┒?。

    周辛聽到這樣的夸贊，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然后，他發現學妹記者并沒有看自己。

    她只是認真的提問：“方哥在其中發揮了什么作用呢？”

    方卓笑著擺擺手：“我又不是計算機專業的，頂多就是提了點要求和思路，發揮了一丁點的小作用?！?/br>
    韋珍若有所思，低頭“唰唰”的寫下一個詞匯——高屋建瓴。

    她繼續問道：“這個號源分配系統具體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省時，省力，省人?！狈阶控Q起三根手指，“將會極大的優化醫院預診流程，這也正是我們科大計算機專業積極響應部委‘建設信息化’號召才能有的成果?！?/br>
    韋珍眼睛一亮，這次她低頭的有點久，把聽到的原話記錄了下來。

    旁邊的周辛有點坐不住，他左右扭了扭，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可去你的吧，響應1500塊錢的號召還差不多。

    “如果我是一個要掛號的病人，我應該怎么使用咱們這個系統？”韋珍提出一個更具體的問題。

    方卓贊賞道：“韋珍，你真是問了個好問題，以后如果去當記者，一定是個大記者?！?/br>
    韋珍想謙虛又在方卓直視的目光里有點謙虛不起來，只好露出最溫柔的笑。

    “首先，登錄網站用身份證號進行簡單注冊?！?/br>
    “第二步，按照醫院科室選擇你想要的時間和醫生，這時，我們會出具一個四位號碼，也就是你的掛號號碼?！?/br>
    “第三步，你到醫院直接在大廳的電腦上輸入四位號碼以及你自己的密碼，會取到掛號的那張紙?！?/br>
    “最后，那自然就是候診了?！?/br>
    方卓盡力把步驟說的簡單。

    韋珍想象了一下，遲疑著問道：“省卻了在醫院排隊的時間？”

    “對，你能更合理的安排自己時間，我們還會放上出診醫生的信息?！狈阶繌娬{道，“同時，這項省時省力省人的服務是免費的?！?/br>
    “??？為什么??？”韋珍驚訝。

    “掛號屬于公共醫療的基礎設施，我們經過很多次討論……”方卓緩慢而堅定地說道，“最終認為不應該收費?！?/br>
    一旁的周辛斜了一眼，真的是“很多次”……

    “那你們如何維持發展呢？”韋珍詢問。

    “掛號屬于病患普遍的需要，當網站發展到一定規模，擁有一定數量的用戶，廣告費、增值服務費將會支撐網站的運行?！狈阶抠┵┒?，一點都不帶打絆的。

    韋珍點點頭，繼續挑著能想到的問題詢問。

    方卓幾乎都不用思考，很順暢的完成回答。

    周辛在旁邊坐了好久，直到把冷板凳都坐熱，這次采訪才終于結束。

    方卓寒暄著送走韋珍，又在門口多聊了幾句，然后，他喊著技術主管一起去吃午飯。

    “你們科大的學生還挺熱情?！狈阶啃Φ?。

    周辛有點神秘的小聲說道：“方哥，我看出來了?！?/br>
    “什么？”方卓疑惑。

    “你故意只說經濟管理專業，沒說院校，讓她以為你也是科大的?！敝苄烈荒槾竺靼?。

    方卓豎起大拇指：“厲害。走，吃飯去，餓死了。等校內報紙出來一定記得給我留一份，我還有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