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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案齊眉,終是意難平(快穿) 第188節

    但盼喜卻不敢就此放松。這位就算有什么事也從來不掛在臉上,要是真的指望揣摩上意辦事,恐怕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因為心底懸著這樁事,盼喜接下來這段日子都仔細觀察著梁渙,但是這一看倒是看出點問題:陛下是不是……不記得了?!

    這是個挺沒有來由,并且聽起來不可思議的猜測。

    皇后傷勢反復的那段日子,宮里簡直是人人自危,不敢說半句不吉祥的話?,F下這人才去了一年不到,皇帝就把人忘記了,那實在不太可能。

    但是盼喜觀察下來梁渙的種種舉動,覺得說不好真是如此。

    宮里的人都知道皇帝對皇后的重視,芙蕖宮的那場大火之后,宮里半句不敢提皇后相關的事,生怕那一句話沒有說好、就被帝王下令給皇后陪葬。但是這種人為的避免總有疏漏的時候,就像他那日不小心感慨出聲一樣。

    宮人們謹小慎微不假,但人總有疏漏。

    可過去的這一年間、竟是沒有一個人因此被發落,連問責都沒有。

    若說這或許是因為陛下念及皇后生前待人寬和、不欲因此治罪宮人,那別的地方就解釋不通了,像是那萃集殿里,就有不少皇后用的舊物,值守的內侍都是小心打掃著、不敢擅動,但是陛下一次都沒有露出過觸物傷懷的樣子……

    盼喜也聽聞過有人遭逢大變后心智失常,這會忍不住心下嘀咕。

    陛下不會也是如此吧?

    這猜測不能說是錯,但是原因卻不準確。

    穿書局。

    孟酌:“雖說執行員脫離小世界時可以修改一部分‘現實’,但是世界意識需要合理化這部分內容,區域內的本土人員記憶會被修改……”

    盧皎月還是第一次穿書局。

    按照常規流程,她完成了三次任務之后,她當初的協定愿望(也就是重新活過來)會被實現,她會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一直等到愿望結束,她才會正式進入穿書局。

    但是很顯然,現在的情況出現了一點意外。

    盧皎月聽著這位自稱自己未來上司的孟女士解釋了半天,不太確定的詢問,“您是說,梁渙不會記得芙蕖宮發生的事?”

    事實上,盧皎月挺理解這個情況,畢竟莫名其妙地被從宮殿里挪到外面,這種超現實的情況肯定需要一點補救手段的,哈利波特里面還有個“一忘皆空”呢。

    她只是不太明白,對方為什么會用這么嚴肅的語氣和她說明這件事?

    孟酌沉著臉搖頭,“沒有那么簡單。記憶并不是單純發生的事實,它附著了情緒、感情、意愿、欲望等許多內容。舉個例子,假如說當時宮殿起火的時候,他正在往外面跑,那需要修改的內容很簡單,只要讓他以為自己跑出去了就可以,但是現在卻并非如此……”

    盧皎月嘗試理解,“所以需要他在記憶中產生‘往外跑’的意愿?”

    她覺得以梁渙的心態,這多多少少有點困難了。

    孟酌點點頭又搖頭,“原則上是這樣,但是通常情況并不會這么發展?!?/br>
    盧皎月:?

    “憑空增加記憶是一件相對困難的事,而人對記憶產生的情感也是不可控的,所以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世界意識的選擇都是做減法——抹掉這一段和與此相關的全部記憶?!泵献妙D了一下,接著,“而執行員作為小世界的外來者,對于小世界來說,本身就是多出來的存在?!?/br>
    盧皎月聽懂了孟酌話里暗示的含義,“他會忘記我?”

    孟酌想著自己先前在小世界內看到的場景,一邊打量著盧皎月的臉色,一邊輕輕點了一下頭:被戀人忘記,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盧皎月確實愣了一下,但是少頃、她神情漸漸松了下去,“也好?!?/br>
    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尚且能夠接受的結果。

    孟酌:“……”一點都不好!

    執行員在小世界的痕跡被抹掉,意味著這次任務做了白工。要是平常做做白工就算了,這次可是執行員擔責,要是這個小世界真的被天命之子搞崩盤了,鍋可是扣在執行員頭上。

    ……

    孟酌在稍晚些時候,給出了更詳細的解釋。

    “小世界有很強的適應性修改能力,如果說執行員進入小世界時修改的現實,讓小世界接受了執行員在世界內的存在,那么脫離時的修改舉動,很可能讓小世界抹消執行員的存在?!彼D了一下,接著,“……不是即時生效的效果,而是一個更長期的過程。小世界內的人本身是察覺不到的?!?/br>
    時間從來是遺忘最好的方式。

    孟酌所說的“抹消”在小世界內的發生,也伴隨著時間的流逝……當一個話題成為宮中的禁忌,當一個人提都不能提及,忘記似乎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留下來記錄意外被毀,曾經物品漸漸被解釋為別的用途。

    數年之后。

    萃集殿內,一個毛手毛腳的小內侍打掃著那張空位上的擺設,卻差點碰倒了上面的筆架。盼喜心底一緊,出聲呵斥,但出口說辭卻不知什么時候變了,“那都是陛下的愛物,都給我皮緊著點!”

    小內侍唯唯應聲,盼喜也沒覺出其中有什么異樣。

    等到當天晚些時候,盼喜跟隨圣駕碰巧經過了一片宮殿廢墟旁邊。

    經年的腐朽模糊了曾經燒毀的焦痕,盼喜跟著帝王停駐在這廢墟之前,心下浮現的記憶卻很模糊。

    他隱約記得這里似乎住了什么人,但是又記不太清楚。

    模模糊糊想起那似乎是先帝在時很受寵愛的一位郡主,后來意外過世,宮殿也荒廢了。

    按理說宮里不應該留這么荒廢破敗的地方,可不知為何這地方一直沒能修整。盼喜仔細想了想,卻也沒想明白原因,見梁渙久久駐足在這里,不由便猜測是不是對此有什么不滿,忙開口道:“陛下不如召將作監來,把這宮殿重新修一遍?”

    梁渙被這聲音拉回了神,卻是拒絕道:“不,不必?!?/br>
    他一時沒想明白原因,但是莫名不想讓人動這里。

    ……誰都不能碰。

    盼喜當然謹遵帝命,但是應聲之后又有點晃神。

    他模糊覺得類似的對話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但是又想不起來到底什么時候說過。

    ……

    這個新當值的這個小內侍實在毛手毛腳的,盼喜白日里才呵斥了一次,到了晚間又出了簍子:點燈的時候竟是不小心打翻了燭臺。

    還燃著的蠟燭咕嚕嚕地滾了幾圈,被一只云紋的錦靴止住了去路。

    ——幸好沒燒到簾幔上。

    那小內侍大松了口氣,又后知后覺這靴子好似不是哪個內官的。

    舒了一半的氣卡在喉嚨口,他緊張地抬頭往上看。

    繡紋精致的靴子往上,映入眼中的是帝王常服,只堪堪看了一個下擺,他就明白了來人的身份,不由“噗通”地一聲跪在地下,哆嗦著嘴唇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梁渙卻沒看他。

    他甚至都沒注意旁邊還跪了一個人,而是目光定定地落在那盞燭臺上。

    模糊的畫面在眼前浮現,腦海深處有什么翻騰著想要浮上來,針扎的刺痛伴隨著陣陣眩暈,他踉蹌了一下,抬手扶住旁邊的柱子才勉強站穩。

    旁邊似乎傳來宮人的驚呼問詢聲,但是梁渙此時無心理會。

    他單手蓋在半張臉上,手指死死壓住額頭,眩暈和疼痛好似要逼迫著他放棄思考,但是他隱隱生出種預感,要是這次放棄了、他真的永遠都找不回來了……有什么非常重要的東西,他得必須得找回了??!

    趕過來的盼喜都沒心思去管那個犯了錯的內侍了。

    他眼見著梁渙按在柱子上的那只手用力到指尖泛白,手背上青筋鼓起,最后竟硬生生地把指甲掰折了。猩紅的鮮血沿著柱子蜿蜒而下,但對方恍若未覺地繼續收緊著手指,生生抹出了一道橫向的血痕。

    盼喜看得一陣牙酸,連忙差遣著人去請太醫。

    只是跑腿的宮人是領命去了,他自個兒這個御前伺候卻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一時半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少頃,他看見那蓋著臉的指縫間隙,有透明的水珠沿著這手背滑下,在腕間的轉折處匯聚成滴、墜落地面。

    盼喜怔神。

    他不敢去猜測另一個可能性,只不太確定地想……是汗?

    后世,某景區。

    “h縣攬月閣是國內現存最完整的成朝建筑,是元熙帝在位時親自下令修建,在研究古代建筑史上具有重要意義。元熙帝一生文韜武略,南平苴禮、北定桓羯,內修農事、廣開教化……”

    導游的聲音透過一群頭戴小紅帽的游客群傳了出來,路過的某大學暑期實踐團體有幸在外圍蹭了一波免費解說。

    聽到這里,有人忍不住小聲吐槽,“是文韜武略不假,但是人到中年突然變成了修仙魔怔人?!?/br>
    旁邊的同學推了推眼鏡,倒是幫忙辯解了句,“也不能這么說,對生命長度的追求是人類本能,現在的富豪會給自己配備私人醫療顧問和營養師,放在封建時代,由于科學技術水平不發達,人類對自然、對人體都不夠了解,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仙上面,這很正常?!?/br>
    都是閑談聊天,也沒人在意自己被反駁。

    一開始吐槽的那人聳了下肩膀,一臉“對對對你說得對”的表情,不過動作的同時稍稍往側邊撇了下嘴,顯然對了解古人想法不感興趣。

    解釋的那人略微擰了下眉,但見對方一臉沒趣的表情,也沒有強行說下去。

    話題剛剛有點僵住,旁邊另一個人手臂搭了過來。

    戴眼鏡男生被壓得肩膀一塌,眉頭擰得更緊了。來人卻仿佛毫無所覺,一副哥倆好的態度,對著另一邊笑道:“我就說你們兩合不來,怎么樣、要不要出去打一架?”

    “……”

    “……”

    “幼稚?!?/br>
    “無聊?!?/br>
    本來想打圓場,卻突然被集火的嚴樂洱:?

    “你倆這是對組長的態度嗎?”他稍揚了聲嚷嚷上了,“這次實踐分數比例可握在我手上,你們還不給我放尊重點?!小心我扣你們活動分?!?/br>
    不過這故作姿態的威脅并沒有取得理想的效果。

    掙扎了半天,終于從那“哥倆好”的手臂解脫出來的林之樺推了推眼鏡,冷淡道:“你最好想想下學期的期末筆記?!?/br>
    旁邊另一個人也笑哼了一聲,“你第三區的游戲記錄還要不要了?”

    突然變成食物鏈最底層的嚴樂洱:“……”

    行吧,都是活爹。

    ……

    有了組長的犧牲自我的傾力奉獻,這邊的氣氛終于緩和下來。

    幾個人加快腳步追前面的大部隊,最先開口的那個人一邊往前走,一邊吐槽,“吹得跟什么似的,攬月閣一點都不稀罕,元熙帝自己就是個修閣子魔怔人,他的嗣子為了討皇帝歡心、有樣學樣,后來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成朝皇帝代代相傳的習慣了。說是‘保存最完好’,不過是這地方太犄角旮旯,后面朝代毀的時候把它漏了。真要看建筑,l市那里有一比一完全修復版,聽說還有全天侯的解說和祭祀表演,不比這里好得多?要是想感受氛圍,w鄉那邊有拜月神的習俗……”

    莊饒越說越是不能理解,但是一向話多的嚴樂洱這次卻保反常地持了沉默。

    莊饒:???

    他不由地瞇起了眼睛。

    ——有情況。

    正要逼問,卻見旁邊林之樺眼神往前示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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