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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殘疾王爺后(重生) 第56節

    為首的是柳氏與薛振源, 柳氏正拿帕子擦著眼淚,拿眼覷著宜錦,哭哭啼啼道:“晚上回來還好好的,怎么就……”

    宜清和薛瑀一左一右站在柳氏身旁,扶著柳氏。

    宜錦撥開亂作一團的下人,囑咐芰荷快去仁和堂請謝大夫,看向裝得悲痛欲絕的柳氏,“今日來過此處的女使小廝婆子,包括姨娘,在阿珩沒有醒來之前,誰也不許離開?!?/br>
    柳氏愣在原地,假惺惺的眼淚也不抹了,對薛振源道:“侯爺,這府中到底是誰當家做主?”

    薛振源背著手,看向宜錦,眉頭一皺,“你一個女孩兒家,戾氣這么重做什么?薛珩出了事,你姨娘跟我也擔心?!?/br>
    宜錦想起前世阿珩的死狀,只覺得心涼,她一言未發,徑直入了內室。柳氏想要阻攔,卻已經來不及。

    薛珩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蒼白,柳氏找來的大夫正在替薛珩行針,猛地聽見有人進門,他的手抖了抖,薛珩隨之發出一聲痛呼。

    宜錦心一跳,質問道:“先生這是在救人,還是在害人?”

    那大夫額上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低聲道:“三姑娘這是什么話,自然是治病救人?!?/br>
    宜錦上去制止他行針,緊接著問道:“我與先生第一次相見,先生只看我一眼便知我是府上三姑娘,想來姨娘已經提前囑咐了你,是也不是?”

    那大夫嚇得如同篩糠一般,恰在這時,柳氏進門,見到這劍拔弩張的景象,心頭也是一跳,她壓下驚,道:“知知,你就算再恨姨娘,也不能攔著大夫診治,這可是你親弟弟?!?/br>
    薛振源聞言,臉色刷得一下陰沉起來,“知知,不要胡鬧,讓大夫診治?!?/br>
    宜錦攔在床榻之外,腦海中全是上輩子阿珩慘死,她卻無能為力的模樣,這一世,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阿珩。

    她冷冷道:“侯爺,若是今日我不攔著,這庸醫就該要了阿珩性命。還是說,侯爺絲毫不在意阿珩的生死?”

    薛振源陰沉著臉色,不再說話。

    外間芰荷氣喘吁吁地趕來,大聲道:“謝……謝大夫到了?!?/br>
    謝清則背著藥箱,踏月色而來,他神情冷靜,眼底卻有擔憂,與宜錦對視一眼,便知她此刻已然心焦如焚,謝清則坐下,將那行針之處看了看,臉色陡然一變。

    薛珩的面上已不似初時的蒼白,而是如血的潮紅,這庸醫封了經脈,薛珩體弱,本就血氣不暢,這時再遇銀針阻力,若是針再拔出來的晚一些,后果不堪設想。

    謝清則立刻有條不紊地拔下那些銀針。

    先前的那個庸醫眼神四散,不知落到何處,最終只將求救的眼神投向柳氏,可柳氏做了虧心事正緊張不安,哪里有功夫理會他?

    謝清則的到來緩解了現場的氣氛,薛振源也不欲讓外人看了笑話,因此便忍住怒氣,沒再計較宜錦當著眾人的面頂撞他。

    宜錦站在原地,只覺得一股冷氣在周身蔓延,她看著阿珩毫無生機地躺在床榻之上,眼底的淚水就一點一點溢出來,漸漸模糊了視線。

    芰荷站在她身后,也感受到她的情緒,悄悄握住了自家姑娘的手。

    等謝清則診治完,薛珩的呼吸重新變得綿長,臉色也成了正常的紅潤,他額間都是汗,抬眼道:“侯爺,令郎身體不適是因為服用的膳食中含有閉氣之物,再加上這庸醫胡亂封住經脈,通氣不暢,若是再晚一刻,也許令郎就性命不保了?!?/br>
    薛振源這下也有幾分著急,他彎腰問道:“謝公子,珩兒現在如何了?”

    謝清則看了宜錦一眼,見她柳眉緊蹙,一雙眼睛水光粼粼,便道:“已經為他順了氣,仍要觀后效,此后要靜養,膳食上決不能再出問題了?!?/br>
    宜錦聽完,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確保阿珩暫且無事,她便必須要清算這筆賬,前世的,今生的,一起算。

    謝清則診治完,也知道內宅之事自己不便久留,他向薛振源請辭,宜錦親自送他到了門口,示意芰荷將診金遞給他。

    謝清則欲推拒,宜錦卻用一雙極其明亮的眼睛注視著他,“我已經欠你許多,若是連這些你都不收,我更不知如何償還了?!?/br>
    謝清則抿唇,扶了扶藥箱,清俊的面龐上只剩難過,“知知,我不是為了這些?!?/br>
    宜錦縮了縮手,謝清則卻從她漂亮的杏眼里得到了答案。

    她能給他的,卻只有這些了。

    宜錦低下頭,“今日不便設宴款待,等改日阿珩好些,我們三人再聚?!?/br>
    謝清則收起眼底的落寞,故作輕松地笑道:“好。你家中還有事要處理,快回去吧。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讓守方來伯府尋我。怎么說,我也算你們半個兄長?!?/br>
    宜錦點了點頭,待人走遠后,她才回了正房。

    徐姆和守方兩人一左一右,早已將那廚娘押住。

    庸醫想逃,卻被府中的守衛壓在原地不得動彈。

    柳氏站在一旁,嬌媚的臉上盡是虛汗,她的心怦怦跳,幾乎失了節律。

    宜錦就停在柳姨娘面前,看著她害怕顫抖。

    良久,宜錦才問那廚娘:“誰給你的藥,又是誰命令你下的藥?”

    那廚娘被這清冽的聲音嚇了一跳,她顫顫巍巍答道:“沒有…沒有人指使……”

    “你若是不想說也無妨。左右你的兒子兒媳并孫子都在京,侯府若想查一查這些年你有沒有貪墨,有沒有用臟銀接濟家里,也是容易得很。你若是愿意連累家人,便是咬緊了嘴巴,一句話不說也無妨,只是你沾了官司,恐怕影響你孫子考取功名?!?/br>
    那廚娘抖了抖身子,豆大的淚珠滾下來,猶豫了半晌,她終于垂頭散發狼狽道:“我說……,都是夫人叫我這么做的。夫人說,只要做了這件事,就許我告老還鄉?!?/br>
    柳氏卻笑了笑,冷聲道:“你個刁奴血口噴人,說是我讓你做的,可有證據?”

    廚娘仰頭看著柳氏,眼底通紅,“夫人給了我五十金,就在我床底藏著?!?/br>
    柳氏一驚,失態道:“賤婦,我何時給你五十金,我明明只給了你……”

    話到此處,她意識到自己上當,慌忙改口道:“我明明什么都沒給你?!?/br>
    宜錦卻道:“姨娘自己也說了,守方,你去搜一搜,到底有沒有臟銀?!?/br>
    守方得令退下。

    薛振源閉了眼,瞧著眼前這場鬧劇,壓著怒氣道:“夠了,都別再說了?!?/br>
    他看了宜錦一眼,冷聲道:“你一個女兒家,咄咄逼人,毫無儀態,家丑不可外揚,這個道理,你懂是不懂?”

    他瞧這場景,也不必再問真相,目光落在柳氏那張從前他覺得嬌媚可人的臉蛋上,不知怎么,他今日只覺得十分可恨,“柳氏毒害阿珩,心思歹毒,即日起在家中祠堂靜思記過,無我命令,不得外出?!?/br>
    宜錦聽完這不痛不癢的處罰,心底冷冷一笑,“侯爺這就想要輕拿輕放?今日之事,倒讓我覺得,當年娘親是否病逝,恐怕還另有文章。今日就兩個選擇,要么,侯爺休了柳氏,要么,我就報京兆尹,叫京兆尹來斷一斷嫡母給原配嫡子下毒一案?!?/br>
    她耳邊只有蕭阿鯤那句,人在這世上活著,有時往往是看誰更豁得出去。

    倘若是蕭阿鯤,他絕不會妥協。

    柳氏終于慌亂起來,她不再掩飾對宜錦的厭惡,“你是什么東西?也配說休了我?若不是你母親鳩占鵲巢,這侯府的原配嫡妻合該是我!是我先同你父親兩情相悅……”

    她話到此處,薛振源的臉色卻早已鐵青,咬牙道:“住口!”

    宜錦卻不愿再管那些陳年舊事,“侯爺選一個吧,若是侯爺選不出,那便由我來選?!?/br>
    薛振源看向自己這個女兒,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越來越難以管束,偏激,同幼時全然判若兩人,“你如今連父親都叫不出口了,一定要逼我嗎?”

    徐姆看著父女劍拔弩張的模樣,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薛珩,跪下求道:“侯爺,先夫人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三個孩子。她若泉下有知,定然不會瞑目的。老奴求您,讓小少爺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薛振源看著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徐姆,心底忽然一震,從前喬氏在時,徐姆跟在喬氏身邊,從未如此低聲下氣過,轉眼間這么多年過去,徐姆白了頭發,亦駝了脊背。

    他同喬氏,也曾濃情蜜意過,宜蘭出生時,柳氏之事還未爆出,喬氏貌美,又為他生育,他也曾憐愛。

    可后來不知怎得,就走到了臨死她也不愿見他的地步。

    倘或是為了柳氏,可燕京勛貴中,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不過一妻一妾,怎得喬氏就不肯容人。

    心里雖這樣想,可是亡妻的好卻一點一點浮現在他面前。

    薛振源看了眼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嫡子,似是下了決心,他沒去看柳氏含淚的眼,冷聲道:“柳氏,即日起收回掌家之權,也不再是侯府的夫人,我會遣人送你去京郊莊子上修身養性?!?/br>
    柳氏呆愣愣地撲倒在地上,聽到這樣的話,忽然嗤嗤笑了起來,“薛振源,你真是好笑。當初圖喬家的錢財,你背棄與我柳家的婚約娶了喬氏,卻仍舊要我做你外室,是你毀我一生……”

    她笑著笑著,卻忽然淚流滿面,字字凄然,“我這一生,錯就錯在,遇到你這個負心漢!其實你既不愛喬氏,亦不曾愛我,你只愛你自己,是我……是我愚蠢……”

    柳氏出言毫無顧忌,薛宜清與薛瑀心頭一跳,忙跪下替母親求情。

    薛振源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他揮了揮手,叫女使將柳氏拖下去,柳氏口中卻仍語出驚人。

    薛宜清和薛瑀立在原地,連哭都只敢無聲無息,瞧見父親的臉色,卻都不敢求情。

    宜錦垂眸,這些年來對柳氏的怨,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極為稀薄。柳氏非她生母,她本不該強求柳氏對她們姐弟三人視如己出。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是她生父,這么多年卻對他們姐弟三人不聞不問,極盡利用。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表情面對眼前之人,但她如今一句話都不想說。

    薛振源靜靜叫人處置了廚娘與那庸醫,神色復雜地看向宜錦,也不知該說些什么,良久,他只丟下一句“好好照顧阿珩”便離去。

    這間窄窄的鹿頂耳房便又重新恢復了寂靜。

    宜錦看著薛珩虛弱的模樣,眼睛一酸,落淚如珠。

    每當這種時候,她就會想起蕭阿鯤。

    如果是他,一定會比她勇敢,比她做得好。

    *

    燕王府,正屋寢室之內只點了一盞殘燈,床榻之上的男人臉色蒼白如紙,看不到一絲血色,他的呼吸聲極輕極淺,如若未聞。

    鄔喜來輕輕叩了叩門,深夜里,敲門聲也顯得格外清晰。

    蕭北冥朦朧睜開眼睛,咸咸的汗水自眼睫向下滑落,他仍殘存著夢中的幻影,下意識喚了一聲“知知”。

    等到眼前燈火不再搖曳,他才恢復意識,疼痛開始無孔不入,他咬牙,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無異,“進來?!?/br>
    鄔喜來將食盒端進來擺好,盡是一些容易克化的流食,這一個月以來,殿下只能吃這些。

    蕭北冥靠著迎枕坐起來,盡管這是一個非常細微的動作,卻仍舊耗費了他極大的力氣,豆大的汗珠滑落,浸透里衣。

    他的目光在觸及那袋梅子時定了定。

    鄔喜來看懂自家殿下眼中的疑問,“宋大人見您喜歡吃腌制的青梅,便去彭家鋪子買了來,殿下嘗嘗?”

    蕭北冥聽完,垂下眼睫,遮住乍然暗淡的眼神。

    原來不是她送的。

    那夜隆昌皇帝曾派鄒善德到他府中,問他合意的王妃是誰。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個廢人,時而清醒時而混沌,哪怕是京中普通人家的女子,也未必愿意嫁他,因此他婉言回絕。

    可鄒善德卻同他說,春宴之上,那個姑娘說他是她心中的英雄。

    她仰慕他。

    可他又何德何能?

    鄔喜來見狀,嘆了口氣,“殿下,今日宋大人買梅子,遇見了薛姑娘……”

    蕭北冥抬頭,墨色的眼眸終于浮起一絲波瀾。

    “薛姑娘說,她很擔心你?!?/br>
    蕭北冥微微有些怔愣,不知為何,他覺得胸腔有些酸澀,又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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