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殘疾王爺后(重生)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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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驍下意識道:“許是近日禁中事務繁多,沒有休息好的緣故。芰荷姑娘今日興致不高,可是遇到什么難事了?” 芰荷抬頭看他,宋驍雖然一股文人氣,但偏偏一雙眼同陛下一樣有肅殺之氣,這兩種矛盾的氣質結合在一起,卻替他添上一股神秘,令人捉摸不透。 她道:“多謝大人關心,沒有遇到難事。只是近日忽然感慨,似乎沒有什么人和事能長長久久,還是珍惜眼前最好?!?/br> 她意有所指,看著宋驍,“新春佳節,沒有人會不想闔家團圓,蔡嬤嬤只是看著兇,其實她心地柔軟,宋大人若是有空,時常來看看?!?/br> 宋驍跟隨蕭北冥多年,從小遭了人牙子拐賣,受了許多苦,好不容易熬出來找到了親娘,卻又得知親娘為了得到他的下落竟然背棄了恩人,落得了如今瘋瘋癲癲的下場。 他心中其實藏著許多事,但卻都不能與旁人道,唯獨芰荷,他總能在她身上感到一種柔和的力量,讓人心安。 宋驍沉默著點了點頭,卻捏緊了腰間的佩劍,低聲道:“恐怕她不會愿意見我。若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做出違背自己心意的事。她應當……怨極了我?!?/br> 芰荷仰首看他,微笑道:“天下沒有哪個母親會真正怨怪自己的孩子。更何況宮中如大人一般年紀的,少有如大人一般智勇雙全,嬤嬤瞧見,也只會為大人高興。有時人不愿面對,不是因為怨怪旁人,而是因為責怪自己。想來嬤嬤也是如此?!?/br> 宋驍怔然,他深深看著芰荷,起風了,風吹起她的發絲,她的神情卻比往日都要溫柔。 * 這邊宜錦入了內殿,蔡嬤嬤這兩日身子不大爽利,總是臥榻,宋驍雖著人送了湯藥,蔡嬤嬤卻一口都不進,宜錦坐在羅漢床旁邊的繡墩上。 蔡嬤嬤正淺寐,但睡得并不安穩,白發也多了些,整個人如枯木被抽去了最后一絲生機,她聽到有人進屋,卻疲憊地睜不開眼睛,沙啞道:“是薛姑娘嗎?” 近來她總是昏睡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但醒著的時候,腦子卻不似以往那般混亂糊涂,她漸漸能記起許多往事。 宜錦見她睜眼,忙將她背后引枕墊高,扶她起身,道:“是我,嬤嬤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用藥的嗎?” 她的語氣雖然帶些責怪的口吻,卻依舊溫柔,蔡嬤嬤那只壞眼早已失了光明,只能用一只好眼努力看清宜錦,咳嗽幾聲,道:“嬤嬤老了,不中用了。便是再多的湯藥也不管用了?!?/br> 宜錦鼻子有些酸,許是近來發生的事情有些多,她端起旁邊仍舊溫熱的藥,用湯匙攪了攪,“嬤嬤這樣,宋大人也會擔心的?!?/br> 蔡嬤嬤怔然,她捏緊了被褥,扭過頭,“你提他做什么?他沒享過一天福,好容易遇到了恩人,我卻害了他,我該離他遠遠的,才不耽誤他?!?/br> 宜錦聽她這樣說,也知道她心中所想。 蔡嬤嬤當初因為牽掛被拐子拐走的親子,才會被太后利用,做了傷害蕭北冥的事,她不見宋驍,一來是怕當年之事連累宋驍的前程,二來也是無法面對自己當初做下的錯事。 宜錦緩聲道:“嬤嬤,宋大人心中一直掛念嬤嬤,否則也不會日日停留在愆陽殿門口不肯進入,您手中的湯藥,盡是他親手所熬。正如嬤嬤所言,他自幼遭逢苦難已是不幸,如今母親尚在卻不能侍親,無人可依,也是可憐?!?/br> 蔡嬤嬤聞言,那只完好的眼中已滿是淚水,她不愿在宜錦面前失態,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將宜錦手中的藥碗接過,一飲而盡,然后閉上雙眼,低聲道:“告訴他,叫他回去吧,我不想見他?!?/br> 宜錦心中無奈,卻知道嬤嬤愿意喝藥已是極大的進展,她不能cao之過急,于是將東西收下,低聲道:“既如此,我就先行告退,嬤嬤好好歇著?!?/br> 蔡嬤嬤見她要走,想到方才宮中的傳聞,她緊緊握住宜錦的手,嗓子里發出渾濁的聲音,“好孩子,你告訴嬤嬤,你對阿鯤,到底心意如何?” 宜錦低下頭,被一個長輩這樣問,她兩頰有些發熱,良久,她只擠出幾個字,“嬤嬤,他待我很好?!?/br> 蔡嬤嬤是過來人,如何能看不懂,她咳嗽兩聲,囑咐道:“你是個好孩子。阿鯤性格執拗,若他心有所屬,必然不會輕易放手。但他其實心性不壞,若有哪天他做了錯事,別急著放棄他,可好?” 宜錦微微一愣,她抿唇,捏緊了手中的食盒,用力點了點頭,“好?!?/br> 第28章 知知 夜色如水, 即便宮人們在年節時比往日松快些,仁壽宮中卻仍舊規矩森嚴,只因章太后一向喜靜, 不喜人打擾。 瑞梔端了水盆,打了簾子出來,外頭一片銀裝素裹,呼出的氣在燈火中仍呈煙霧之狀。她倒掉盆中的污水, 仰首看向深黑色的夜空,燕京上空綻放的五色煙火一茬接一茬, 宮墻之外,是那樣熱鬧。 她望了眼自己那只指頭,如今傷口已恢復如初,可是有些東西卻回不到從前了,她將之縮在袖籠之下,沉默著返回殿中。 章太后凈手凈面后, 正跪在內殿佛像下, 手持念珠, 口中念著經文, 旁邊隨身服侍的是另一個小宮女喚瑞冬。 章太后瞇著眼睛道:“瑞冬,去將上面的供品換了?!?/br> 瑞冬應聲退下。 瑞梔這才進了一步,她默默看了翹頭案上的瓜果,那是她晚間才換的,自從她的手受傷后, 太后娘娘便再也不讓她理這些神佛之事, 這些事都換成瑞冬去做。 章太后睜開雙目, 看了她一眼,道:“讓你同國公說的事, 他如何答復?” 瑞梔微微垂首,壓低聲音道:“娘娘,國公爺說,那陸寒宵出身貧寒,當初一路奮力科考才入翰林,但他娶了薛家長女宜蘭,并不得陛下信任,他一心想要回京,前些日子已給國公爺投了信,眼下只是差個機會,我們若想動矩州,只有拉攏此人?!?/br> 章太后瞇了瞇眼睛,將手中的珠串收起,由瑞梔扶著緩緩起身,晚間她仍舊穿著大袖衫,卻卸了妝容,顯得比平日蒼老幾分,“陸寒宵此人,出身微賤,當年若非其母勞苦持家,他也不會有今日。此人最是孝順,只要將陸老夫人掌控在手中,不怕他忤逆?!?/br> 如今朝中武將得受重用的除了掌禁軍的宋驍,只魏燎善沖二人,這二人當年在出征忽蘭時皆在蕭北冥麾下,文臣自有宰執段楨為首,矩州與忽蘭接壤,她要扳倒蕭北冥,唯有借外力,如今唯有忽蘭與大燕有一戰之力。 “此外,另有一樁事需你去做??斓搅私輧旱纳?,哀家近日覺得心里愈發不寧,想去相國寺上香,你著司設監備車馬行裝,哀家便去相國寺清修幾日?!?/br> 當初蕭北捷率部被視為叛軍,遭到魏燎善沖二人屠殺,可蕭北捷的尸首卻始終沒有找到,隨棺木安葬的只是衣冠,章太后知道希望渺茫,可是卻仍舊覺得她的捷兒也許并沒有死。 哪怕為著心里那一樁安穩,她也要去看看。 瑞梔點頭稱是,卻又遲疑道:“只是娘娘此舉,恐怕會惹陛下疑心。不如屆時邀薛氏一同前往,只說是替陛下祈福,諒她也沒有理由拒絕?!?/br> 章太后看了她一眼,不由道:“還是你想的最周到,那薛氏不比蕭北冥無牽無掛,她便是要拒絕,也該想想她那個遠嫁即將隨夫回京的jiejie?!?/br> 話罷,她又想起了什么,笑道:“既然她新入后宮,你便仔細聽著哪日下冊封令,屆時代我去送一份禮賀她?!?/br> 瑞梔袖籠下那只受過傷的指頭動了動,最終應下。 * 除夕夜宴結束后,鄔喜來照規矩給朝中大臣賜膳,到了宰執段楨時,這人搖了搖羽扇,神情淡然,笑道:“鄔總管請勿急著賜膳,在下有事想同陛下商議,勞煩總管稍后通傳?!?/br> 鄔喜來知道段楨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且宰執大人向來是最不喜歡下朝后商議政事的,如今主動提出,定然是有要事,他一時脫不開身,不敢怠慢,忙叫駱寶領路通報。 駱寶落后一步,伸手引路道:“段大人請?!?/br> 皇極殿里伺候的內侍大多知道新帝不喜嘈雜,行動間動靜極小,即便是這樣的除夕之夜,幾個小內侍也只敢在耳房中私下消遣,生恐驚擾圣上。 殿中燃了香,茶水也早已備好,段楨被請入內時,帝王在暖閣圍欄處移了一方小幾,菱花窗半開著,清冷的空氣使得殿內的燃香都清冷了幾分。 段楨照常行禮后落座,聽聞帝王道:“長安向來喜茶,不妨一試?!?/br> 段楨字長安,他幼時居北境,與忽蘭接壤,逢遇戰亂,父為其取字長安,便是取長久安泰之意。 段楨與蕭北冥不僅有君臣之名,更有知己之意,他也并不客氣,用了茶,贊道:“果然好茶,觀其茶色,品其茶香,應是龍團勝雪,去歲也是除夕之夜,陛下在王府邀臣一同品茗,只是當時還用不得這龍鳳團茶?!?/br> 蕭北冥看他一眼,初時在燕王府舊街與段長安初識,他衣衫簡樸,居于鬧市之中,偏最喜茶,即便只喝得起粗茶,也要日日去茶坊,“你若覺得能入口,叫鄔喜來備上一些帶回府中。只是你今日來,恐怕并不只是來討朕一杯茶?!?/br> 段楨笑了笑,拂了拂手中羽扇,冷風直入衣襟,眼前之人已非當初燕王,而他更是人臣,不再是小小詹事,到底是和從前不同了。 他沉默半晌,低聲道:“自陛下登基以來,國公府并章氏姻親并不安分,雖禁軍與龍驍軍都歸順陛下,可魏燎善沖二主將如今皆在北境,朝中其余將領難免與章家有舊,再兼太后挑撥,實在不容樂觀?!?/br> “恰巧近來北境也不太安分,魏燎善沖二將前日來信,稱忽蘭二王子冶目攜部族眾人斬殺大王子代夫,如今老忽蘭王發喪,冶目正籌備接替王位?!?/br> “他正是樹威的時候,為了獲得部族信服,已接連一月sao擾北境,搶奪糧草衣物,自矩州起,戰火不斷,好在矩州知州陸寒宵頗有膽識,與魏將軍一里一外,配合得當,未曾讓北境百姓損失慘重?!?/br> 蕭北冥眉頭微皺,此事前些日子兵部已經上奏,可奏章之中將此事一筆帶過,與宋驍所言大不相同。 顯然是有人阻攔了消息,滿朝之中,是誰能插手軍事,已不言而喻。 “今夜陛下本該順水推舟,納章氏女為妃,穩定人心,待北境戰事起,順勢拔除這顆毒瘤,可陛下反其道而行之,臣觀鎮國公離席時神情憤慨,恐怕心中生怨,眼下還未到撕破臉的時候?!?/br> 蕭北冥只是靜默聽著,若換了旁人,這番話必不敢在他面前直說,但段長安偏偏鞭辟入里,入木三分,這也是他最大的不同。 蕭北冥飲了口茶,神色清冷,“那章漪性情惡毒,她若入宮,只會與太后沆瀣一氣,屆時前朝后宮難得安寧。即便不靠姻親,朕也能切去章家這塊王朝腐rou?!?/br> 段楨手上的羽扇頓了頓,時下心中也明了,陛下心中對章家,對太后之怨,已到了何種地步,若非先帝遺詔…… 他搖了搖頭,又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該說不該說?!?/br> 蕭北冥挑了挑眉,“段長安說話何時也這般遮遮掩掩?” 段楨笑了笑,道:“陛下自繼位起,朝中大臣便動了鞏固聯姻的心思,陛下都一一回絕,可是宴席之上為何卻沒有拒絕太后娘娘立薛氏女為妃嬪?” “那薛振源最是左右逢源,當時為了攀附靖王也沒少替他做事,薛氏女又曾嫁與逆王蕭北捷,陛下就毫無戒心?再者,薛氏身份有瑕,卻成新帝后宮第一個封妃的,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于她而言,果真是幸事嗎?” 蕭北冥聽段楨提及宜錦,眼底沉了沉,良久,他道:“無論外界如何議論,在朕心中,她永遠只是她自己,非薛氏女,非后宮妃嬪?!?/br> 在遇見她之前,他從不知,原來這樣平凡的光景也值得人格外珍惜。若這世上有什么求不得,也唯她而已。 帝王聲音凝重,半張側臉在光影中只顯出沉穩。 段楨聽完這話,愣如呆鵝,手中的羽扇也靜止不動,他從前認識的蕭北冥從不是個沖動的人,運籌帷幄,冷靜自持,無欲無求,而今,這人身上也有了欲,沾染了人氣。 良久,他頓首,微微笑道:“陛下,臣明白了?!?/br> 段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不久留,略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蕭北冥知道宰執府應當也有家宴等著段楨回去,自不留他。 到了晚些時候,他忽然叫了鄔喜來進來,低聲吩咐道:“叫欽天監過來一趟,算個吉日發冊封令。按朕的吩咐重新布置偏殿?!?/br> 鄔喜來一震,陛下從未對后宮之事如此上心,他忙應下。 * 宜錦知道自己在直殿監待不久,時下也有些舍不得玉瓷,正逢除夕夜,往年在閨中時,總是與家人們聚在一處,聽聽戲,打打葉子牌,熬到次日清晨。 如今到了宮中,雖然不能和家人團聚,但她也想讓大家過個好年,便托李掌印留了些酒菜,并一些葉子牌,賞著雪,頗有“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的意境。 幾盞酒下肚,玉瓷臉色微紅,一雙眼睛亮極了,“從我第一日見你,便知你委實是個好姑娘,在這宮里并不多見。能與你相識一場,也是我的福氣。這里敬你一杯,便祝你萬事皆順心如意?!?/br> 話罷,她又飲了一整杯。 宜錦自然回敬她,她極少飲酒,這里陪了幾盞,便也面色緋紅,芰荷這丫頭比她更不勝酒力,幾杯下去,也是醉倒在桌面上。 三人又打了場葉子牌,只是到了最后,誰輸誰贏已經不知道,說好的賭注自然也沒了蹤影,宜錦算是最后還留著幾分清醒,怕這兩人著涼,便將她們扶上床榻,蓋好寢被,這才愣愣地在繡凳上坐了一會。 她覺得心中有些悶,便披了披風,打了簾籠,刺骨的寒風吹過,便是一個機靈,倒是清醒了幾分。 今晚深黑色的夜空被燕京百姓的祈福天燈與煙火照耀得格外光彩,連月亮都失了清麗之色。 她斜倚在門廊下,仰首望著那殘月,心卻飄到了千里之外的矩州,這個時候,宜蘭在做什么呢?陸家人待她夠不夠好?她在那邊會不會受什么委屈? 她從駱寶那處得知,忽蘭王位接替,矩州已起硝煙,宜蘭身處危城,她心實在難安。 她好想變成一只鳥兒,哪怕穿越過崇山峻嶺,洶涌河海,只要能和阿姐見上一面,知道她無礙,她也可以安心。 隨著時間的推移,宮墻外終于靜了下來,只偶有幾聲爆竹,她倚著那顆柱子,漸漸有些困倦,不知過了多久,卻忽然聽見廊檐下踩雪的聲音,那腳步聲沉穩而緩慢,似乎格外熟悉。 厚實的,帶著熱意的披風輕輕落在她肩上,將她漸漸環住。 宜錦長睫微顫,睜開了眼睛,酒意讓她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她循著熱源,像小時候那樣,鉆進“阿姐”的懷里,埋首嘟囔道:“阿姐……,你終于來接知知了,知知好想你……” 在聽到知知二字時,蕭北冥徹底僵硬在原地,他如被雷電擊中,心中激起的是一陣不敢置信,只疑心自己是聽錯了。 然而她袖籠下露出那只白嫩的右臂,上頭的傷疤經年淡去,卻仍有印痕。 當年,她曾以血喂他。 心底卻有一個聲音愈發堅定。 十三歲那年,自深雪覆蓋的山谷中救了他一命,之后再無音訊的小姑娘,確實是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