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盧皎月很聽勸,當機立斷地叫了如酥,“我去里面睡一會兒,有人來就叫我?!?/br> 如酥應了聲。 有點憂心地看了眼盧皎月的肚子。 盧皎月似有所感,安撫地笑了下,“放心,我有數?!?/br> 她一直讓系統幫忙盯著狀態呢。 系統:[……] 不,你根本沒有。 如酥顯然也有差不多的懷疑,但是盧皎月倒是看出了她眉眼間藏得更深的另一層憂慮,不由溫聲,“很快了?!?/br> 如酥一怔。 待要問問是什么“快了”,卻發現少夫人已經闔上了眼。 如酥這幾日都守在少夫人身邊,她比誰都清楚對方的忙碌,當即壓下想要問的問題,抬手放下簾幔,輕手輕腳地走到外間,壓著嗓音吩咐外面的人都把動靜放低點。 其實如酥并不用這么小心,高強度的精神緊繃之下,人是很難自然入睡,盧皎月現在的狀況又不能用身體自我保護式的昏迷來強行休息,她靠的是系統引導的催眠。 系統:[……] 這個監測引導功能真的不是被這么用的! …… 盧皎月短暫的睡了一覺,醒來之后去看了看城內的壕溝。 確認了壕溝挖好后,她沒再布置什么別的任務,只是在安排好值守的人后,剩下的統一吩咐“好好休息”。 ——養精蓄銳。 確實是“很快了”。 算算時間,顧易差不多也接到義固的信、返程回援。 而鄴軍的攻城也快開始了。 等真到了刀兵相接的那一刻,那些“小花招”便起不了什么作用了。真正的戰場,就是用血去染、用命去填。 她清楚、明白,并且親眼見證過。 第70章 結發09 攻城的動靜是沒辦法藏的, 云梯搭建起來就是一個無法遮擋的龐然大物,更別說同樣醒目顯眼的望臺箭樓。 像是默契似的,守城的城墻上也早早做好了準備。架鍋燒水、滾木??? 床弩也被絞緊了弦, 準備一有目標進入射程內就立刻瞄準。 這種肅穆又緊張的氣氛之下,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義固城有四門, 作為正對著北鄴軍的北門守將,關安邑本來在嚴整著精神巡視城頭, 可卻突然注意到城樓入口的動靜。他本以為是哪個遲了的士卒偷溜過來,不由黑著一張臉看過去,可真看見人之后,卻是愣住了,“少夫人?!” 他懵了一下, 才終于回過神來上前。 見盧皎月這身子不便的樣子, 下意識地想去扶, 卻礙于禮節不敢上手碰,只能緊張地護衛在一邊,急著聲道:“少夫人您怎么上來了?這城頭上沒什么好看的, 一會兒更亂。您現在身子重,要是不小心驚到了小郎君怎么辦?少將軍回來, 我們也沒法交代?!?/br> 盧皎月搖了搖頭, “不用交代?!?/br> 城頭上又不少人已經聽到動靜回頭,見到來人,臉上都露出些驚愕的神色。 盧皎月這些時日忙著守城諸事,和這些守城的將士都很熟悉了。再加上她并不是一個端著架子的人, 這會兒不少人都跟著開口,七嘴八舌地勸, “少夫人放心,我們守得住的”“少夫人回歇著罷”“孩子要緊”。 盧皎月意識到這些不自覺地注視的落點,她抬手撫了撫小腹,把說話的人一個一個地注視過去,輕輕地笑了下,緩聲:“這孩子的祖父為國死戰,大伯亦殞命疆場。它身上流的是顧家的血,如今父親在外帶兵,疆界之危、孤城之困,它該在這里的?!?/br> 她認認真真地看過去,試圖盡可能多地注視到每一個人的眼睛。 士氣是個難以捉摸,但有時候好像又很容易振奮起來的東西。它只是在需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的時候,那個人…… [必須是我,也只能是我。] 不能后退,不能逃避,要告訴所有人。 [我就在這里。] 周行訓其實到最后都沒有學會去保護什么,他甚至都沒有“保護”這種意識。 他從不吝于將最殘酷最血淋淋的戰場直白地剖開于人前,然后無比堅定地告訴對方:你可以,你能做到。 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氣質帶來的,是“我喜歡的人也必定舉世無雙”的堅定不移。 特別地、簡直毫無道理地……囂張。 盧皎月都要忍不住笑了,她也確實輕輕地彎了下眼。 她看著所有的人,緩著聲,“如今城中危亡,全賴諸君死守。倘若真有萬一城破之日,我與諸君一同赴死?!?/br> 話落下,城頭一片鴉雀無聲的寂靜。 盧皎月卻在此時引了弓。 她隱約看到了遠處發起沖鋒隊伍中疑似領頭者的人,但是又確定以自己臂力和射程,很難射中。既然這樣,那就射能射中的東西。 裹著油布的箭在一旁燃著的木材堆引燃,盧皎月一點點將瞄準的位置往上拉,直至對上了那面張揚的旗幟。 [阿嫦,不知道該怎么做的時候,就射旗。] [射最大、最醒目的那面旗!] 箭矢離弦,火光在空中滑過燦亮的弧線,灼灼烈焰席卷了旗幟,那是在白日中也清晰可見的灼目之色。 火焰倒映于瞳孔之中,顧易遙遙目睹了這一幕,他不由駐足。 ——趕上了。 顧易無比慶幸地在心底默念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