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劉通:“……” 他實在撐不住,一個屁股墩坐在了原地。他是真追不動了! 劉通在原地緩過那口氣來,到底還是強撐著站起來,拖著灌鉛的腿、一步一挪地往紫宸殿去。宮中就是這么個地方,不抓準了機會往上爬、有的是人想取而代之。他也只能一邊嘔著血,一邊慶幸,那位真不是一般人能伺候來的。 等劉通到紫宸殿的時候,看見周行訓在揮毫弄墨、洋洋灑灑地寫著什么,竟是在親筆寫旨。 這倒是挺少見的,畢竟圣旨那么多,能讓皇帝親筆寫的其實沒有多少,這位又尤其不耐煩這些,多半是口述讓他人寫了,最后蓋上印了事。 皇帝怎么做,劉通是管不著的,他的注意力落在旁邊侍奉筆墨的內侍上。 皇帝擬旨,旁邊當然有人伺候筆墨,但是這磨墨也是有講究的,磨完了就該退下去老實候著,免得礙著主子的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木頭樁子似的直直地杵在原地。 劉通一開始覺得是哪來的愣子這么不懂事,但是剜了幾眼過去,對方也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沒感覺,硬是站在原地,沒一點動彈的意思。 劉通:“……” 好的,明白了。 這哪是“不懂事”,這分明是“心大了”。 想取你爺爺我代之,還早著呢! 想明白的劉通也不客氣,正待上前幾步把人擠開。 但是人剛剛上前,周行訓倒是先抬了下頭,“你來得正好。放宮妃出宮是什么個定例,你知道嗎?” 劉通一愣,他懷疑自己聽岔了,“陛下說是放宮妃出宮?” 他特意加重了“宮妃”二字的音,確定不是“宮人”“宮女”之類的詞。 見周行訓點了下頭、面上并無異色,他又小心翼翼地問,“可是哪位娘娘觸怒了陛下?” 周行訓搖頭,“沒有?!?/br> 他跟這些人有什么好生氣的? 見人似乎還沒明白他的意思,周行訓又強調,“不是哪一個,是所有?;屎笠韵?,所有宮妃?!?/br> 劉通:“……?” 他總算知道那人為什么木愣在原地了,因為他也有點發木。再想想這位一回來就雞飛狗跳地打聽盧瑀和蕭氏的舊事,他腦子里不由生出點可怕的猜測。 周行訓還在問:“你知道嗎?有什么定例?” 劉通:這事哪來的定例?分明連先例都沒有! 他嘴唇哆嗦著,磕磕巴巴地回,“奴、奴不知?!?/br> 周行訓當即露出了個“你好沒用”的表情。 這本該誠惶誠恐的時候,劉通卻巴不得自己再沒用一點,最好沒用到讓這位主子徹底打消念頭。 不過周行訓顯然不會被這點小問題絆住腳,他只凝神思索了一陣,就大筆一揮、筆走龍蛇地接著寫了下去:找不著定例就按軍中的規則辦唄,反正這種事都差不多。 周行訓本來想寫“限今日日落前”,但落筆前倒是頓了頓。 阿嫦總愛心疼人…… 他遲疑了一下,覺得還是稍微寬限一點,于是改成了“三日之內”。 劉通在旁邊都快厥過去了。 三天、三天能干什么?! 宮里的事最是繁雜,就是搬個行宮也得提前知會下去、各宮都有起碼個把月準備,這位主兒就給三天,這哪是“放宮妃出宮”?這分明是“把人攆出去”!還是不讓帶家當的那種。 周行訓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他這次召集大軍才用了多長時間?這些人又不是去打仗,有什么可磨蹭的。 他飛快地寫完旨意,然后往劉通手里一塞,“宣旨去吧。就說朕的意思,叫她們快點?!?/br> 劉通:“……” 他只覺得自己手里捧的不是圣旨,是塊guntangguntang還沒法扔的烙鐵。 大軍是清晨入的城,祭祀接迎的禮節費了點時辰,但也不算太久,盧皎月回來略微收拾了一下就睡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艷陽高照的正午,醒了之后渾身發軟,身上還有點剛剛換了床的酸疼。 疼也是舒服的疼。 醒了,但是不想動。 盧皎月睜眼看著床帳,覺得自己還可以和這張久別重逢的寶貝大床再相親相愛一會兒。 正這么想著,卻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還不止一道。 聲音很輕,被一層層厚重的簾幔阻隔,落入耳中只余下模模糊糊的一點,但是叫人怪毛骨悚然的。 盧皎月:?! 這大中午的、隔著床帳都能覺出外面艷陽高照,不至于吧? 躺是躺不下去了,盧皎月后背發涼地坐起來。 察覺到里面的動靜,旁邊侍立的宮女連忙過來掛起床帳。 是活生生的人,還是熟面孔。 盧皎月不著痕跡松了口氣,問:“望湖呢?” 這宮里其實有不少不成文的規定,就比如所有在主子面前露臉的工作都是大宮女的事。盧皎月也習慣了一起來就看見望湖,這會兒見換了人、就有點奇怪。 知宿:“回殿下,外頭各宮嬪妃求見,望湖jiejie出去招待了?!?/br> 盧皎月一邊起身下床,一邊疑惑:“我是不是說了么?等我醒了再讓她們過來?!?/br> 她剛剛回宮,按照禮節、妃嬪們是該來拜見的。但是禮節是一回事,打擾皇后休息又是另一回事了,盧皎月要是沒吩咐下去,這些人只能在外頭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