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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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祝含之一時沒想到周鳴玉是怎么想到這里的,問:“此話何來?” 周鳴玉道:“祝當家能知道端王不老實,世家勢力盤植多年,又豈會不知?既知不妥,豈會一日之間便輕易被一個姑娘算計了?” 她越想越覺得是如此:“端王與楊家從前過往緊密,若是同謀一事,犯不上避諱。若是楊家對端王退避如此,難道不是因為有把柄在對方手上嗎?” 祝含之聞言一笑,面上頗有些無奈之色:“周姑娘,我手上是有些私密的消息,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br> 周鳴玉不大信。 她嘴里能說出今上防備端王的話來,卻說不知道楊家和端王之間的齟齬,怎么聽都有些虛假。 周鳴玉繼續問她道:“我聽聞端王是在謝家出事之后就藩的。謝家被滅,楊家高升,端王府是否也有關系?” 祝含之挑眉:“周姑娘,你瞧我能有多大?” 她很年輕,瞧上去也就十七八歲,跟周鳴玉差不多的年紀。 八年前,繁記還不知道在哪呢。 祝含之看著周鳴玉失望的表情,又道:“不過,我也不是不能幫你打聽?!?/br> 周鳴玉有些懷疑地看她,問:“端王擋了祝當家的財路?” 繁記但凡和祝含之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祝含之此人十分貪財摳門,她若是主動去算計誰,必然是圖財謀利。 祝含之顯然已經接受了自己這樣的形象,道:“這你就別管了。我和他們家也有些不對付,即便不是為你,我也要去查的?!?/br> 睚眥必報也是祝含之一大特性。 周鳴玉還是沒信,但是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 像祝含之不主動問她私事一樣,她也沒必要刨根問底。 終歸祝含之的眼線密集,獲取消息,要比她去打探快得多。 祝含之打量一眼她的臉色,道:“我給你拿些藥罷?治臉的,還有補身子的。你這只腳若是養不好,落下舊傷可不好?!?/br> 周鳴玉如今也不和她客氣了,干脆點了點頭。 祝含之于是起身:“那我也不打擾你了。你折騰了這么久,好好休息一會兒?!?/br> 周鳴玉確實疲憊,點點頭,又叫住她:“祝當家?!?/br> “怎么了?” “你有匕首嗎?” 她那把匕首叫楊簡在山崖下拿去了,還沒還回來。 但她不打算問楊簡要了,免得他又得寸進尺索要什么東西。 祝含之點點頭,周鳴玉以為她要稍后才給她,正想勞煩她現在就給她一把,卻不料祝含之將袖子撩起,將大臂上的皮帶解開,取下了裝著匕首的皮鞘遞給她。 “這個行嗎?” 周鳴玉微怔,點點頭。 祝含之靠近她,將匕首綁在她左手大臂上,手上還幫她演示了一下。 “這把匕首輕薄,藏在袖子里看不出來。刀柄是向下的,方便抽出。用的時候將這個搭扣一撥,匕首就會掉出來,反手就能接住?!?/br> 她調整好,問她:“會用了?” 周鳴玉點頭,伸手試了一回,確實比她原先那把輕薄趁手。 祝含之于是將她的袖子放下來,滿意一笑:“那就給你了,報酬我以后一同討?!?/br> 周鳴玉:jian商! 她就知道祝含之不做白給的生意! 祝含之施施然走了,還不忘幫她放下床帳關好門。周鳴玉又試了一回,架不住身體實在疲憊,便向床內靠了靠,手撫上左臂,躺下睡著了。 這一睡就到了晚間。 周鳴玉其實睡得不好,右腳時不時地泛痛,稍微一動就有可能牽扯到。她睡上一會兒就會因為不適醒來,但又架不住身體的疲憊再次睡去。 這么折騰到了晚上,周鳴玉才覺得精力恢復了些,在床上發了發呆,緩緩坐起來。 她掀開床帳,看見房內漆黑,才意識到了時間的流逝,正準備起身去倒杯水喝,就聽到外間有人簌簌的動作聲:“jiejie別動?!?/br> 是繡文的聲音。 周鳴玉原本瞬間警惕起來的心放松了下來,詫異問:“你怎么來了?” 繡文從外間進來,點上燈,又端水過來遞給周鳴玉:“是祝當家叫人回來傳的話,把我接過來照顧jiejie?!?/br> 她方才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周鳴玉又睡著,她不敢大動作,只縮在旁邊守著。如今燈一亮,才是頭回看清周鳴玉臉色,心疼道:“jiejie臉色怎么這么不好?讓我看看傷?!?/br> 繡文不由分說,周鳴玉也阻她不得。繡文看得眼淚汪汪,反倒是周鳴玉反過來安慰她。 繡文噘著嘴道:“早知道就不該來。誰能想到遭這個罪?” 周鳴玉好笑道:“如你這般說,我回頭縮在繡坊里,連門都不必出了,才最好是不是?” “就該這樣呢?!?/br> 繡文拿個引枕,扶周鳴玉坐起來,又拿起杯子,放到桌子上:“jiejie先別睡,外間熬著藥呢,差不多到時候了,我給jiejie拿來喝了再睡?!?/br> 周鳴玉說好,叫她不許哭了。 繡文把眼睛抹了抹,去外間把藥倒好,拿手帕將碗底墊好,邊吹邊走進來:“我喂jiejie?” 周鳴玉本來想接,一聽這話干脆悠哉地靠好:“啊——” 繡文扁扁嘴,但是還是幫她吹了吹,喂她喝完了,而后道:“jiejie等會兒再睡。祝當家方才叫人送了藥來,我去將藥碗收拾了,給jiejie換上?!?/br> 周鳴玉說好。 繡文很利索地收拾好,幫周鳴玉洗漱后取了膏藥敷臉,又給傷處換藥。 周鳴玉和她閑聊,想起臨走前自己叮囑她的事,問:“我不在的時候,繡坊沒什么大事罷?” 繡文說沒有:“哪里離了jiejie就轉不了了?放心罷。我每日還去jiejie房間檢查門窗關好了沒,都好好著呢?!?/br> 她抬頭,謹慎地輕聲問:“jiejie走前這么叮囑我,和這次受傷有關系嗎?” 周鳴玉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br> 繡文嚴肅道:“jiejie放心。我這回過來,肯定好好護著jiejie,誰找我說話我都不信!” 周鳴玉笑,見藥換好了,叫繡文別再繼續折騰:“你不是坐久了馬車就不舒服嗎?今晚就跟我睡罷?” 她這張床榻寬大舒適,倒方便繡文好好休息。 “jiejie就別管我了?!崩C文果斷拒絕,“我和你一起,怕晚上碰著你傷處,或是影響你休息。我自己在外間都鋪好被褥了,jiejie晚上有事叫我就行?!?/br> 周鳴玉無奈,只好道:“我的包袱里有一小盒香料,你點一些,是助眠的?!?/br> 繡文說好,幫周鳴玉吹了燈,自己轉去了外間。 但周鳴玉卻有些睡不著了。 她在昏暗的室內躺了半天,閉上眼睛,卻反而越來越清醒,最后無奈之下只好坐了起來。 為了不驚醒繡文,她特地把動作放得很輕。 她把床帳掀起一條縫,清朗的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頗有些靜謐溫柔。周鳴玉干脆抬起手,又將床帳掛上帳鉤。 這回她看清了,窗戶的邊緣,有一點黑影。 許是外頭廊下的燈籠,又或是院子里的樹影。 但是周鳴玉的謹慎并沒有讓她放下防備。她盡可能不牽扯到自己的傷腳,很輕地挪下床。 這傷口到了第二日,比頭天剛受傷時還疼。落地的瞬間,周鳴玉疼得不住擰眉。 但她依然沒有叫醒繡文,而是一邊盯著那道影子,一邊等待著那陣疼痛微緩,而后扶著床邊慢慢站起來。 她盡可能將重心落在那只完好的腳上,輕而緩地挪過去。 她這只繡鞋還是自己做的,鞋底的布料很軟,疊了厚厚一層,此刻更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周鳴玉的手落在窗邊,輕輕將鎖扣撥開,然后確認了自己的匕首,豁然推開了窗。 窗外的人抱臂靠柱,長身玉立地站在廊下。見她開窗,被驚了一下,倏然抬頭望向她,身體卻沒有其他的動作。 楊簡脫去了那件官服,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頭發也只是用了發帶挽起,月色里褪去了平日里所見的那些冰冷殺氣,反倒顯出三分遙遙清雋之色。 他挑一挑眉,望著她,聲音不大:“怎么沒睡?” 周鳴玉沒想到是他,默默放下了防備的手?;仡^看了一眼,見繡文沒被驚動,就壓低聲音,輕聲道:“下午疲憊,睡得久了,如今不大困?!?/br> 楊簡點點頭,又問她:“下午太醫來了,怎么說你的傷?” 周鳴玉道:“都處理過了,不算嚴重,開了藥靜養就好?!?/br> 楊簡抱著臂,拇指微微摩挲著手臂,安靜了一會兒,又問:“原之瓊難為你了嗎?” 周鳴玉搖頭。 她暗暗打量著他,不知道他大半夜穿著常服來這邊發什么瘋。 今日他回來,想來是要去面見圣上的,回了楊家,還要面對楊家和原之瓊訂婚的事,哪有這么清閑,叫他大半夜還能出來亂晃? 總不能說是賞月,一路賞到這里來的。 最不濟,他是來催要帕子的。 周鳴玉想,楊簡應該不會這么歹毒罷?一個下午,就來催她一個傷號? 楊簡看著她神色,大約也能猜到她必然在心里罵自己不是好人。 既然不是好人了,那他放肆一點,沒關系罷? 他放下雙臂,直起身來,兩步走近她窗邊,抬手壓在窗沿,正落在她手邊。 他的身子微微前傾,唬得她微微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