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11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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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眼下而言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就這么打吧?!壁w寧做出決斷。 滅天元帝國本身就不容易,天元大軍若是一味避戰,即便是反抗軍已經取得一場大勝,但在沒有巨大兵力優勢的情況下,的確是很難速勝。 現如今的戰局,對大晉而言著實不容樂觀。 說完北境戰事,趙寧拿起另外一份軍報: “揚州外圍防線已經被吳軍突破,現在大軍只能據守第二道防線,依托大小城池固守。對方火力與兵力優勢很大,繼續打陣地戰我們的情況只會更糟。 “是時候做出一些變化了?!?/br> 望著參謀們鋪上來的江淮軍事地圖,看著地圖上新作出的代表戰場變化的標記,黃遠岱沒有冒然開口。 江淮防線以揚州城為核心,那本身也是晉軍進攻江南的橋頭堡,中原大戰結束后晉朝在此投入了巨大人力物力,建設頗有成果。 有大江作為屏障,按理說揚州防御戰不會很難,但這只是道理。實際情況是起于北方的反抗軍水師力量太小,而吳國水師一向精銳龐大,是他們沙場利器。 跟彼岸界建立聯系后,吳國沒忘記加強他們的水師。 “我建議施行二號方案,讓淮南江北的反抗軍舍棄重鎮,放開手腳進行運動作戰?!秉S遠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并不輕松。 趙寧點了點頭。 江淮大戰開始后的基本變化是在戰前就有推演的,基于江淮反抗軍面對的實際情況,他們針對各種變化做出過不少預案。 如果揚州一帶的防線頂不住吳國水師,那就舍棄陣地戰,揚長避短轉入運動戰,這是反抗軍的老本行,可以在更廣闊的區域內發揮優勢。 另外,革新戰爭給江淮之地帶來了新局面,反抗軍有廣大百姓的支持,能夠依托百姓與敵周旋,其真實戰力遠強于紙面實力。 退一步說,就算江淮水系發達,吳軍正面作戰依然占著便宜,反抗軍后續作戰不利,江北十四州守不住,那也能爭取到不少時間。 在這個時間內,晉軍需要在別的戰場取得突破,解決至少一個對手,從而騰出兵馬支援江淮戰場。此為關鍵中的關鍵。 ——當然,這只是戰爭關鍵,不是全部問題。 趙寧擔心的另有其事,他語調沉緩地道: “眼下來看,就算漠北戰事大體順利,我們要殲滅天元軍隊滅掉天元帝國也非旬日之功,這無疑是給了吳國很大的可趁之機。 “駐守江淮的反抗軍是能依托民眾進行全面戰爭,但隨著敵軍進入江北,百姓必然遭受苦難,我們之前好不容易進行的各項建設也會遭到沉重毀壞。 “中原大戰時徐州那些權貴還鄉團的惡行還歷歷在目。 “江淮戰事拖得越久,對江淮就越是不利,而一旦我們沒能守住江淮,讓吳軍渡過淮河攻入中原,那不僅中原的百姓與革新事業會遭難,江淮的革新建設亦會盡數化為烏有。 “屆時,必有無數百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再度跌入黑暗深淵,在水深火熱中生不如死......” 這番話越是說到后面,趙寧的面容便越是凝重,眉宇間逐漸郁結起瀟瀟肅殺之意。 黃遠岱默然良久,無言以對。 這就是戰爭,戰爭不是你正義就一定會贏,也不是你跟百姓站在一起就會沒有對手,世上總有人會要來跟你爭斗。 而那些為了一己之私,不惜讓千萬人血流成河生不如死的權貴麾下,偏偏還有那么多出身普通生活艱難,卻愿意受他們驅使為他們而戰的百姓戰士。 “殿下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黃遠岱問。 他看不出可以減小江淮百姓苦難的方法,但他知道趙寧那番話不會只是單純感嘆一番,畢竟大晉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局面,趙寧不說習慣了至少能夠做到不怨天尤人。 怨恨敵人是沒有用的,消滅他們才是唯一該做的事。 怎么盡快地消滅他們? 趙寧從桌上掏出一份文書遞給黃遠岱:“河東報上來了一些值得注意的異樣情況?!?/br> 看完這份情報,黃遠岱眸中有了亮光:“如此說來,可以嘗試在秦國尋找突破口?” 趙寧微微頷首:“漠北戰事就交給先生與楊大將軍了,我稍后啟程南下?!?/br> ...... 皎月的清輝灑落黃河,河水靜謐無聲,河面空無一物。 東岸一處林子邊,嚴冬的身影藏在婆娑樹影下,一雙銳利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黃河,一眨不眨一動不動。 “老嚴啊,你都盯著看了快半個時辰了,看出什么了沒有?”李青猴倚著一棵榆樹,嘴里叼著一根草,說話的時候草莖上下躍動。 嚴冬頭也不回地道:“時間還沒到,自然什么都看不到?!?/br> 李青猴呵呵兩聲:“知道你還盯著,不嫌累得慌?” 嚴冬理所當然地道:“總要防備意外情況出現,誰能保證他們不會早到,誰又能確定他們沒有危險?萬一有突發變故,我早發現一刻,說不定就能避免任務失敗?!?/br> 李青猴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末了只能豎起大拇指,向身邊的反抗軍同伴道:“吶,這個就叫謹慎周全,大家伙兒都學著點?!?/br> 聽到他說話的修行者有十幾個,回應他的卻寥寥無幾,顯然大家對他強行挽尊的行為不是很捧場。 李青猴摸了摸鼻子掩飾自己的尷尬,走到嚴冬身旁攀住他的肩膀: “不愧是學院出來的,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你也就能在我這種沒讀過書的人面前顯擺,我要是也進了學院,那還能被你耳提面命?” 嚴冬一本正經:“耳提面命這個詞你用錯了,至少我沒那個意思。還有,你不是已經獲得了進入演武院進修的機會了嗎?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你肯定能去讀書?!?/br> 李青猴哈哈一笑,得意洋洋地道:“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我也是能進入學院讀書的人了!” 他這明顯是找由頭臭顯擺,心里對能讀書進修別提多驕傲,也就是嚴冬老實這才會不知不覺捧了場。 但正因為沒有自覺,嚴冬一臉嚴肅地說出了接下來這句話: “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忘記?我記得你記性挺好的。該不會是緊張了吧?雖說這回的任務不同尋常、頗為兇險,但我都不怕,你的膽子難道比我??? “你要是真的緊張,我建議你深呼吸,或者去打坐吐納,轉移一下注意力——就別用跟我聊天這種事來轉移注意力了,咱們還是保持安靜隱蔽比較好?!?/br> 李青猴:“......” 他被噎得啞口無言,一時間竟然分不清嚴冬是真的老實,還是在變著法兒地擠兌他笑話他,好半響才長吐一口氣: “胖子啊胖子,我發現你越來越不可愛了。自從韓樹離開軍中,你就變得跟一根木頭似的。很多時候我甚至覺得,你快變得跟方閑那個令人討厭的紈绔一樣......” 他的話還沒說完,嚴冬忽然抬起手,神容肅殺地打斷了他:“有人來了!” 聞聽此言,包括李青猴在內的所有修行者俱都精神一震,紛紛屏氣凝神向河對岸看去。 一支火把正在彼處有節奏的晃動。 “是他們!” 確認了火把信號,嚴冬連忙回頭吩咐,“給回信!” 河對岸是秦國,這回來跟他們接頭的人正是出自秦軍。 第一二五二章 起義 戍守皇朝西南的反抗軍攏共三個軍,大方向上分作兩部,一部背靠河東駐守以蒲津渡為核心的區域,一部背靠中原駐守函谷關。 現在這兩個戰區都已跟秦軍交火。 這段時間秦軍一直在嘗試搭建浮橋,強渡黃河攻占渡口,但都被蒲津渡的反抗軍打了回去。而嚴冬、李青猴等人所在的第十八師一六二團駐防位置在蒲津渡左翼。 依仗黃河天塹,蒲津渡的反抗軍暫時可以穩住局面,但秦軍數量畢竟太多,就算裝備火力不如反抗軍,集中軍中修行者后形成的戰力優勢卻不可忽視。 只要秦軍肯下本錢愿意付出代價,戰斗持續下去,蒲津渡的反抗軍必然被不斷削弱,不知到了什么時候秦軍修行者就會形成絕對優勢,從而沖破封鎖攻上東岸。 反抗軍如果想要守住河東——哪怕是讓防線支撐得久一些,他們就不能一味被動防守。 以攻代守是唯一選擇。 這就必須主動求變。 在這場大陣中,負責對秦國戰事的是西南招討使范子清,作為國戰時經歷過萬勝城等關鍵戰役,從血火中成長起來,并全程參與趙氏代齊之戰的悍將,他的戰斗經驗與革新眼光都非同尋常。 在西南招討副使耿安國的幫助下,范子清在戰爭爆發前制定了發揮革新優勢、發動秦軍起義、協助大軍正面作戰的戰略計劃。 具體執行這項計劃的人,是趙氏子弟趙遜。 趙氏曾經的天之驕子,蹉跎多年后在趙寧鼓舞下重新振作起來的趙遜,雖然修行根基有致命損傷,一生都無望王極境,但沉浮戰場多年積累下來的見識眼光與戰場智慧,卻不是常人可比。 趙遜到了河東后進行的第一項工作,便是發動一品樓與國人聯合會的力量,統計當年秦軍攻入河東后被擄走的青壯名單。 逐鹿中原的大戰中,秦軍出其不意進攻河東,雖然最終止步雀鼠谷,但攻占了河東西南大片州縣,以舊時代軍隊的習性,到了一個地方必然是要劫掠州縣、抓捕壯丁的。 當時很多來不及撤走的河東百姓遭受了劫難,其中的青壯更是被秦軍納入軍中,戰時用作炮灰、苦力,戰后則被當時傷亡慘重的秦軍正式吸納,成為了正經戰士。 國人聯合會集中大量精銳,在關中一品樓力量的幫助下,隱蔽接觸秦軍中的這部分河東將士,成功將名單統計了出來。 從河東被擄走的這些戰士,都是經歷過革新戰爭的,早就不是舊時代下麻木愚鈍的百姓,他們不僅思念家鄉與親人,還覺醒了自我意識并擁有革新理想。 秦國用老規矩老辦法吸納他們,以為他們進入了軍中就成了自家爪牙,除了服從嚴苛軍令受軍法脅迫為秦國而戰別無選擇,殊不知沐浴過光明的人絕不會再甘心沉淪于黑暗。 擁有過美好生活與尊嚴脊梁的人,不會再甘愿向權貴低頭下跪,去做對方的奴隸。 如今的秦軍,雖然改變了自身編制與指揮系統,擁有了來自彼岸界的新式武器,熟悉了新的訓練與作戰方法,但軍中的生存規則、軍容軍貌與戰士的思想認識卻跟以往并無不同。 秦軍還是舊軍隊。 他們不可能真正消化那些來自河東的戰士。 現在秦軍作戰部隊進入戰場,思念故土親人與革新事業的河東戰士,距離自己的故鄉與國家也就近了。 這正是該他們發揮作用、做出改變的時候。 隨著戰爭開打,在趙遜的指揮下,一直跟他們保持接觸的一品樓與國人聯合會精銳,緊鑼密鼓謀劃、準備了他們的起義事宜。 今晚,嚴冬、李青猴等人作為先遣部隊所承擔的任務,便是跟駐扎在黃河的秦軍側翼部隊中的自己人接頭,配合他們展開接下來的起義行動。 “你們在這等著,我們先過去!”嚴冬回頭吩咐了眾人一聲,帶上李青猴離開樹林快速飛掠,蜻蜓點水般快速奔過寬闊的河面。 他們每一次踩踏,河面都會乍然在他們腳下下沉數寸,一圈圈細小的水波蕩漾開來,前后連成一條直線,從東岸一直延伸到西岸。 對能夠真氣外放的御氣境中期以上修行者而言,橫渡江河并不是一件多么難的事。 在晉陽書院接受過完整教育與訓練,又在上回的河東之戰中得到磨練、立下戰功的嚴冬,現在已是相當成熟,不僅自身修為提高極快,在軍中的位置也是不斷上升。 眼瞅著營長與副營長已然動身,其他隱藏在樹林中的晉軍修行者,紛紛握緊符兵、伏低著身體隱蔽向前,在河岸邊嚴整以待,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接應嚴冬與李青猴的戰斗或者撤退。 在西岸的一片蘆葦旁,嚴冬見到了幾名前來與自己街頭的河東籍秦軍戰士。 為首者是一個而立之年的高大漢子,面色黝黑皮膚粗糙,縱然有皮甲覆蓋著,也藏不住他臌脹的巍峨胸肌,與嚴冬見禮的時候,他那張飽經風雨的國字臉上滿是振奮與感動: “時隔多日,總算又見到王師的袍澤了!” “你們在秦國受苦了,現在我們又能并肩作戰。爭取早日戰勝秦軍,讓你們回去!”嚴冬所謂的“又能并肩作戰”并不是一句客套話,早年間河東進行革新戰爭的時候,地方百姓與反抗軍的確一同奮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