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8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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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雖然有四千駐軍,但此刻絕大部分處于恐懼之中,毫無戰心可言,而兩萬晉軍中有太多可以直接躍上城頭的元神境強者,他的城池根本守不住。 這就更不必說,那位許州大軍中的王極境高手,已經敗逃遠遠遁走,而晉軍中的王極境高手近在眼前。 許昌縣是大縣大城,城中物資豐富糧食充足,藥材也不缺,現在都便宜了反抗軍。 兩萬人的隊伍,僅僅是靠掠奪鄉野中的地主莊園,已經不那么容易獲得足夠軍糧,但如果有縣城作為補充,情況便不一樣。 至于許昌戍卒,悉數被繳了械,趕出城池。 包括高翔、周培在內,都只能亡命出逃。 按理說他們應該逃向許州城。 但他們沒能這樣做。 因為趙平竟然帶著一萬反抗軍精騎,直奔許州城而去! 當他兵臨許州城下的時候,麾下部曲再度變成了兩萬騎——他的四萬部曲之前分作兩路,攻掠了兩座縣城,眼下依照計劃在許州城前完成匯合。 許州城中駐軍不少。但也不那么多。在為了確保完成張京堅壁清野的命令,分兵去往各縣之后,許州城里現在攏共只有三萬兵馬。 三萬兵馬面對兩萬精騎,許州選擇緊閉城門。 出城迎戰是不可能出城迎戰的,萬一戰敗,許州局勢便無可挽回,乃至影響汴梁大戰。 許州駐軍不敢出來迎戰,趙平也沒有要攻打對方的打算,但是姿態得做足,所以他讓將士們每日不停地挑戰。 至于另外兩萬兵馬,則被趙平分作中小股的規模,分別派往了許州境內各縣,不求強攻城池摧毀各地的藩鎮軍力量,但求威懾官兵。 核心任務,是在各地一品樓、長河船行人手的配合下,在鄉里進行土地革新戰爭。 許州的情況傳到臨近州縣,各州駐軍不敢擅自應對——許州擅自應對趙英所部的后果已經顯現,現在他們面對的不只是趙英所部,那可是趙平的四萬精騎,軍隊出了城誰敢說能安然無恙? ——遂紛紛向汴梁派遣使者。 只有張京有資格處理這個局面。 消息傳到徐州,楊延廣大怒。 吳國武將紛紛進言,建議宋州的吳軍馳援許州,在各地藩鎮軍的配合下圍剿這股晉軍騎兵,勿使局勢惡化、糜爛。 ...... 汴梁。 自從晉軍開始全面攻城,汴梁城便再無清凈可言。 晉軍輪番上陣攻戰不休,城墻內外總是殺聲震天不說,將士們歇息的時候,投石車的呼嘯聲、巨石落在城池內外的轟鳴聲,也是此起彼伏永無休止。 汴梁城內的人,無論官吏還是百姓,想要睡一個安穩覺都成了奢望。 魏安之并沒有被當作異端派的罪魁禍首,被神教處置。趙寧近來一直呆在總壇。神教的本意是先把他晾著,但這無疑給了趙寧就近與聞神教各種機密的機會。 比如說現在,他在廂房里打坐,耳朵就聽到了大威寶殿的談話。 “首席為何不讓我清除白衣派中的異端?”蕭不語納罕不解地問小蝶。 晉軍攻城第一日,他在跟晉軍高手戰了半天后回到神教,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趙寧找出來殺掉,而后在獲得小蝶的允許下去清除異端派。 孰料,小蝶既不允許他殺魏安之,也不允許他大肆捕殺異端派。 “蕭上師,你這是要告訴所有人,本來應該成為神教一股清流的白衣派,實際上都是趙氏jian細嗎?”小蝶沉聲問。 蕭不語神色一滯。 小蝶繼續道:“蕭上師,你要明白,神教利用白衣派整肅內務、變革圖強的計劃可以失敗,但絕不能是因為白衣派都是趙氏細作而失??!” 蕭不語明白了小蝶的意思。 若是今日白衣派成了趙氏扶持下的細作勢力,那么往后神教內部但凡是再出現潔身自好、理念光明、追求公義,想要變革神教的力量,頑固派守舊派就都可以說他們是趙氏jian細。 這絕非頑固派強詞奪理。 而是很現實的考量。 試問現在還有誰不知道,趙氏的大晉皇朝是一個追求公平正義,且能實現公平正義的地方? 神教內部也好,別的什么地方也罷,往后一旦有人秉承跟公平正義能夠搭上邊的理念,追求跟公平正義一脈相承的事,那就極有可能是趙晉的人在暗中興風作浪,這些人也極有可能是投了趙晉。 可偏偏神教也好,別的國家也罷,一旦想要革除時弊,清除腐朽黑暗,變革圖強,追求光明正義,不管是一定限度內的,還是很大程度上的,都會跟公義扯上邊。 所謂時弊,所謂腐朽,所謂黑暗,追根揭底,絕大部分不就是權貴與既得利益者,利用各種名目各種手段各種規則,或壓迫或剝削下層百姓嗎? 他們的所作所為,不就是跟公平正義站在對里面的嗎? 神教除非就此放棄變革圖強的打算,否則便不可能跟弟子、信徒的公義完全劃清界限。 這是一個矛盾,也是一個難題。 神教之所以有這樣的矛盾與難題,說到底是因為它從成立那一刻開始,就有著濃烈的非正義屬性。 而非正義不能自恰。 正義卻是能夠自恰的。 正義無處不在,所以趙晉無處不在。 只要趙晉皇朝還在那里,當你面對公義的時候,你就不能不懷疑這里面有趙晉的影子。所謂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不外如是。 身為舉世罕有的王極境中期高手,心智堅定的非凡修行者,蕭不語也不能不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懼,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時至今日,他終于明白了趙晉的強大,理解了對方究竟有多么強大。 那不單單是軍力,甚至不是國力能夠形容的,對方仿佛是一只參天巨獸,俯瞰著世間的每個角落,又仿佛是無數幽靈,棲息在每個百姓心頭。 當蕭不語在面對神教弟子,面對普通百姓時,他壓根兒就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正常的弟子、百姓,是不是趙晉的人——就算現在不是,日后也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是了。 誰還不知道公平正義是世間最大的光明了?而追逐光明是眾生的本能。 作為趙晉的敵人,這一刻,蕭不語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寢食難安,感受到了頭懸利劍、如履薄冰帶來的巨大壓迫力。 “絕不能讓趙晉大計得逞!一定要消滅趙晉,不計任何代價!否則,日后我們就永遠不會有好日子過,一旦被對方得了天下,我們與子孫將永無翻身之日,再也不能擁有特權帶來的榮華富貴! “身為強者,不能讓弱者俯首稱臣;身為巨富,不能擁有諸多年輕美人;身為地主、東家,不能隨意支配驅使自己佃戶、伙計;身為權貴,不能應有盡有隨心所欲......人生還有什么滋味可言?” 蕭不語領悟至理,痛下決心。 這一刻,他感到了某種使命的召喚,一個宏大而堅實的目標出現在眼前,他正在做著關乎千秋大計的事,自覺身形都偉岸高大了許多。 深吸一口氣,蕭不語看向小蝶,神色空前認真、肅穆:“首席的意思是,我們不僅不能清除異端派,現在還得幫他們做掩飾?” 小蝶搖了搖頭。 她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莊嚴鄭重地說了一個結論:“神教沒有異端!” 第九一三章 奇謀妙計 蕭不語恍然大悟。 神教的確不能有異端。 白衣派也跟異端沒有關系。 那些所謂的異端,只是趙氏jian細而已。 趙氏jian細是一個獨立存在,跟白衣派沒有任何關系。 蕭不語同時領悟了小蝶對待白衣派的態度:她還是要保白衣派! 這不是她想不想的問題,而是在白衣派已經成勢的情況下,神教無法接受白衣派等同于異端,等同于趙氏jian細帶來的影響,必須得保。 而且神教還得讓所有人相信,白衣派依然是之前那個潔身自好、理念清正,對神教有益無害的白衣派! “可是如此一來,我們就得放任那些異端存在,坐視他們繼續蠱惑人心。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相信,這些異端里的確有趙晉細作。他們肯定會在大戰中謀求跟城外晉軍里應外合,我們會守不住汴梁!” 蕭不語顧慮重重,不知道究竟應該怎么辦。 小蝶對這些問題都已有了答案,她反問蕭不語:“守不住汴梁又如何?” 蕭不語:“......” 小蝶接著道:“汴梁是張京的汴梁,又不是神教的汴梁。 “神教傳教布道,注重的是信徒而不是地盤。哪里有我們的信徒,哪里就是我們的地頭。汴梁是重要,但并非那么重要,丟了就丟了。 “我們跟張京本就是利益聯合,平日里我們聯起手來,欺騙一下平民剝削一下百姓自然沒問題,那是因為有利可圖。 “如今趙晉打過來了,他們戰力強悍氣勢洶洶,我們理當及時抽身保全既得利益,豈有陪著張京浴血奮戰,平白付出許多人力物力的道理? “神教沒有早早離開,是因為要幫著吳國這個盟友穩定戰局。張京也好吳國也罷,他們的生死存亡,哪里能跟神教自家基業相比?現在出了白衣派的事,我們當然是以解決這個問題為重?!?/br> 道理說得這般通透,蕭不語沒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當下點頭表示認同:“首席打算如何解決白衣派異端之事?” 白衣派中異端眾多是事實,神教可以不承認,但不能坐視不理任由其存在,往后繼續危害神教。 小蝶胸有成竹,說話如同往外倒豆子:“如你方才所言,汴梁城中的白衣派異端里,必然存在不少趙晉細作,他們的目的是跟城外大軍里應外合,奪取汴梁城。 “既然如此,那就如他們所愿,讓他們去做就是了?!?/br> 蕭不語聽得怵然一驚,轉念一想,反應過來,眼前一亮,頓時覺得此計再好不過。 只要城內的異端派行動起來跟城外晉軍相互配合,那有一個算一個,身份都會完全暴露出來,坐實自己趙氏細作的身份,事后便無法繼續呆在神教。 于神教而言,這就算毒瘤自己消失。 如果他們事后還想以變革派的身份留在神教,一旦離開了汴梁,神教也能把他們一一揪出來,精準打擊。 如此,異端派便會徹底消失于神教。 而代價,不過是付出一座汴梁城。 神教沒道理不樂意。 “首席實在是高見。如此一來,看似我們什么都沒做,但比什么都做了還要有效果。此計甚為精妙,蕭某佩服萬分?!?/br> 蕭不語一想日后白衣派會一直存在,他還能繼續自己成為白衣派首領的計劃,心情大好之下,不介意給小蝶拍拍馬屁。 小蝶笑而不語,顯得高深莫測。 廂房里,聽完這段對話的趙寧卻已搖頭輕笑:如此精妙的計策,絕不會是小蝶想出來的。 很顯然,這是趙玉潔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