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6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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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常懷遠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掄圓了胳膊呼出一巴掌,啪的一聲將手下給扇飛出去!手下在空中轉了幾圈跌出大門,重重摔在院中,半張臉都給抽得稀爛。 “混賬東西,這么重要的事,為何不早些來報?!” 常懷遠大步出門,來到院中,提起腳,對著懵懂無知的手下一頓亂踩。 可憐這位御氣境的手下,身子骨堪稱弱不禁風,哪里經受得住常懷遠摧殘,慘叫了兩聲,便成了一堆死rou。 常懷遠如此憤怒是有原因的。 三萬難民餓死了也就餓死了,起來鬧事被藩鎮軍殺了也就殺了,唯獨不能被人盡數救下——一旦被救下,那就是驚天大事! 更何況,這些難民在被救的時候,城外居民區還有成百上千的百姓自發相助,二者竟然在勞作中相處融洽,儼然已成手足親朋。 除了外敵,在藩鎮內部,還有多少事能比這更讓常懷遠驚懼? 對他這個徐州統治者而言,徐州的百姓可以被殺,可以被餓死,乃至有一些逃到外鎮去都能一定程度接受,怎么樣都行。 但唯獨不能聯合起來! 平民百姓一旦聯合起來,天都能給掀了,何況是舊有統治秩序? 現在可好,三萬難民不僅被收攏在一起,自己團結了自己,還跟城外居民區的百姓聯合起來了,這件充滿仁義熱血的事,必然引發廣泛影響,讓更多徐州百姓乃至整個武寧得平民,因之受到震撼、感召。 事情最惡劣也是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救助難民團結難民,給難民施以仁義的,不是他這個徐州統治者。 他常懷遠又不傻,哪能不知道此事有人幕后主使,有勢力在暗中組織? 徐州的地主大戶、富人權貴是什么德行,他這個節度使豈能不知?天下絕大多數地主大戶、富人權貴是什么顏色,他這個國家權力架構的上層大人物,焉能不明白? 那些帶著糧食物資、大夫醫藥出城去救助難民的,絕不會是什么正經徐州權貴! 也就是說,對方壓根兒跟他沒關系,跟他絕不是一個陣營的。 被外部勢力乃至是敵對勢力,在自家地盤上,有組織有預謀的救助了自己的百姓,給自家百姓主持了公道,團結了自家百姓,獲得了自家百姓的擁戴...... 對一個統治者而言,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嗎?! 常懷遠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這個時候莫說把手下踩成rou泥,他連生吃對方的心思都有。 如果說武寧的財政困難,還只是讓常懷遠站到了懸崖邊上,那么此時他一只腳已經懸在懸崖外,一著不慎即可能跌落深淵,萬劫不復。 怎么辦? 接下來該怎么辦? 馬上出動藩鎮軍,屠了城外那三萬難民,將危險扼殺于襁褓中? 這是個能解決問題的辦法,不僅能夠展現他這個節度使的強權與強力,讓所有人都對他心生敬畏,不敢再想著鬧事,還可以讓外部勢力之前的努力付之東流,失去這三萬個人力。 是個屁的解決辦法??! 常懷遠又不蠢,他不救難民也就是尸位素餐而已,但今日要是真屠了這三萬無辜的難民,那就成了殺人狂魔,會成為眾矢之的。 明天外部大軍一到,不管對方是誰,武寧內部的人都會立馬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怎么辦? 能怎么辦? 常懷遠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甩著胳膊踢騰著腿,撒手不管了。 抬頭仰望夜空中的明月,常懷遠無語凝噎,真個是欲哭無淚。 亂世中那么多機會,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英雄起于阡陌,功成名就萬古流芳,哪個有野心的豪杰梟雄不向往? 為何到了自己頭上,想要成就一番大業就那么難? 豈止是難,簡直是難于上青天! 忽的,凝望明月的常懷遠雙眼一瞇,瞳孔猛縮,整個人猶如炸毛的貓,精神陡然緊繃到極點,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月亮上倏忽出現了一個黑點,在頃刻間由小變大,勾勒出一個凌厲霸道、超然出塵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當頭向他襲來! 這個瞬間,常懷遠腦海里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連老天都看他不順眼,不愿他成就大業,派了天神下凡來取他性命了! 常懷遠很想抱頭鼠竄。 去他娘的武寧鎮,去他娘的亂世霸業,去他娘的萬古流芳,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我老常不伺候了,這就回鄉下去養老! 可他不能。 他完全不能動。 在他察覺到那位“天人”時,四肢便一片僵硬仿佛不再屬于他,無論他心頭如何焦急吶喊,都無法讓手腳聽他使喚。 這就是天神威壓? 常懷遠心中一片絕望。 須臾,仿佛從無垠宙宇中飛身而來的人,落在了屋宇的飛檐上,夜風卷動衣袂,長發輕舞飛揚,星海在身后明月在頭頂,說不出的深邃出塵,寫不盡的俯瞰眾生。 常懷遠為其風儀所懾,訥訥不能言。 只聽對方用淡漠的語氣,居高臨下的口吻道:“常懷遠,你可知罪?” 如被利箭穿胸,常懷遠差些納頭就拜,痛哭流涕地虔誠懺悔,道一句小民知罪,這人間我不呆了,上神快快帶小民走吧。 不過他好歹是一鎮節度使,久在高位自有威嚴,國戰時期也是歷經多場血戰,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悍將,哪會是心志不堅的膽小之輩? 當下血性上頭,牛脾氣一下子爆發出來,常懷遠在生死一線之際,竟然不服地發出一聲低吼:“我知道個屁!” 見常懷遠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滾刀rou模樣,說出來的話卻是這般天真滑稽,趙寧啞然失笑:“你倒是有幾分膽量。 “可惜,一個壞人有膽量,只能是害人罷了。今夜你的人生必有了斷,是生是死,自己選一個吧?!?/br> 第七三七章 深夜造訪(3) 趙寧進入徐州城一段時間后,城外的棚子終于搭建完成。 因為勞作時間不短,時辰業已不早,扈紅練吩咐粥棚煮了粥,讓每個汗流浹背的人都能吃上兩碗再休息。 夏侯丞拉著雷闖問東問西,后者被纏得煩了,索性抱著碗遠遠避開,找了個人少的地方蹲著喝粥。 在他身旁,有兩個衣著普通的百姓,都是從城外居民區來的,其中一人跟雷闖搭話,兩人很快攀談起來。 “今日救助難民的動靜鬧得這么大,還有如此之多百姓自發參與進來,必然會在徐州城里引發軒然大波?!卑傩盏?。 “這是自然。就看城里的顯赫人物們,會由此產生什么樣的反應了?!?/br> 雷闖道,“不過我比較好奇的是,城外怎么會有這么多人愿意幫助難民?這不合常理?!?/br> 百姓道:“先前在干活的時候,我左右打聽過,基本可以確定,徐州最近出現了一批行俠仗義不求回報的修行者。 “他們的行為跟昔年的青衣刀客頗為相似,而且在行動中刻意散播一些公平正義、聯合起來反抗不公的思想,對這些百姓產生了一定影響。 “加之今日有人率先出動,起了帶頭作用,這才有這么多本性良善的人參與救災?!?/br> 雷闖沉默不語,低頭喝粥,粥米是什么滋味他完全沒注意到。 半響,他皺著眉頭尋思著說: “今夜徐州城里必有大動靜,各方勢力會直接較量,或許明日太陽出來的時候,徐州的天地已經改變?!?/br> 百姓露出征詢的目光:“事關重大,呆在城外不如進入城中,況且那位趙氏子弟已經入城......” 雷闖搖了搖頭,眼見有人走過來,遂長話短說:“我得留在城外,暫時還不能離開。這關系著長遠之計?!?/br> 靠過來的難民坐下后,旁邊的百姓不再多言,低著頭專心喝粥。 面對眼前一望無際,坐著、蹲著喝粥的難民,雷闖目光復雜。 今日剛到徐州的時候,這些人大多一臉死灰般的麻木,平靜而絕望地等待著死亡,而現在,他們臉上都有了生氣,眼中也有了光。 雷闖知道那些光是什么。 是希望。 ...... 燭火通明的廳堂內,苗恬望著滿座顯貴,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偶爾瞥向徐州長史唐玨的目光,則充滿欣賞、認同。 自從成為金光教教眾,他的信徒生涯一直乏善可陳,在被派來徐州之初,他以為自己可以建功立業,像之前河陽、洛陽的那些神教內應一樣,立下足以讓自己在神教青云直上的功勞。 孰料大戰還未開始,常懷遠就大肆清查、捕殺神教教眾,他不得不轉入隱秘狀態,在暗處活動,常常心驚膽戰。 收服長興商號,算是這段時間眾為數不多的一次立功機會,雖然功勞不會太大,但總好過沒有,沒想到的是,事情竟然莫名失敗。 兩位元神境強者的損失,一度讓他陷入人生最黑暗的時期。 好在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唐玨主動找到他不說,還將徐州地方大族——某種意義上的小世家,都獻給了他。 如此之大的功勞,他卻不需要如何努力,可謂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看著眼前這些徐州地方大族的家主、大長老們,在唐玨的勸說下,紛紛表示愿意加入金光教,成為張京攻取徐州的內應,苗恬暗中樂開了花。 他很清楚,一旦張京奪取徐州,以他如今到手的功勞,必然得到神教大力褒獎,說不得就會被神使召見,親自指點修為。 屆時,成為神教一州主事是板上釘釘的事,若能在修為上取得突破,說不定地位還能再高一些,成為一個藩鎮的主事之一。 “上師,我等的身家性命,可都全系于上師之手了,還望上師速速回報我等加入神教的消息,請神使與張帥早些派遣高手過來。 “若是來得遲了,常懷遠把我們都滅了,我們可就不能幫助神教與張帥得到武寧了!”議事完,一位地方大族的家主來到苗恬身前行禮。 眾大族家主、長老紛紛上前,表達自己對神教與張京的恭敬,以及對他這位上師的尊重,祈求他趕緊叫人來保護他們。 苗恬笑得見牙不見眼:“好說,好說。 “諸位放心,事關神教與張帥大業,某也不敢掉以輕心,回去后必然派遣最為得力的修行者,回汴梁請求神使與張帥派遣援手?!?/br> 得到了苗恬的承諾,眾人奉承得更加賣力。 被眾人簇擁著離開廳堂,一路來到宅子的后門門口,臨別之際,苗恬對唐玨這位給他送了潑天大功的摯愛親朋道: “唐大人也請放心,之前某對大人的承諾,日后一定會不折不扣的辦妥。若是常懷遠明日就對眾大族動手,還請大人主持大局?!?/br> 唐玨道:“唐某義不容辭?!?/br> 眾大族家主、長老見狀,無論自家家勢是不是比唐家大,之前有沒有看不起唐玨這個唐家旁支,此時都忙不迭的表示,真到需要拼殺的時候,會團結起來聽唐玨的號令行事。 話至此處,眾人都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