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6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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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三三章 各有算計(2) 老家主年事太高,精神已經不太好,沉吟片刻,聲音低?。骸叭绱酥嗟腻X糧,的確是唐家現有的全部庫存......能否減少一些?” 唐玨態度堅決:“節度使不是庸人,他知道唐家的底細。 “若是唐家連庫房錢糧都舍不得拿出,他何不剿了唐家,把唐家的田產、房產、商鋪、生意全都據為己有?” 他剛剛只說了錢糧,還沒說珠寶珍奇,唐家的這些東西價值同樣不菲——但如果他敢說動用這些,恐怕所有人都得罵他變賣祖產。 “混賬東西!張口剿了唐家,閉口滅了唐家,你這分明就是居心叵測,成心想要唐家落不到好!”老家主的嫡子又開始叫罵。 眾人都露出為難之色,很顯然舍不得手中財富。 眾意難違,唐玨非常失望,只得道:“若是家主覺得此舉不妥,那就只剩下一條路?!?/br> “什么路?”老家主來了精神。 唐玨走到屋外,將一個人帶了進來。 看到這個人,眾人皆是大惑不解。 他們不認識這個人。 所以這個人不是徐州城里的大人物。 既然不是大人物,能解決唐家的麻煩? 這個人,是苗恬! 之前跟唐風聯手,打算在唐風吞并長興商號時,借機讓長興商號成為金光教信徒的金光教上師。 介紹了苗恬的身份,唐玨道:“為今之計,若想保全唐家,只有投靠張京!上師會為我們聯絡奔走?!?/br> 金光教,是唐玨以前就給自己,也是給唐家留得一條退路。 “既然要投敵,為何不投楊氏,偏要投張京?他連武寧都沒打下來!楊氏已經吞并東南半壁,必然進取中原,我們若是助他們得到徐州,那就是大功一件!” 眾人都覺得跟拿出庫存錢糧相比,這個能夠保存家財的選擇更能接受,不過老家主的長子還是提出了異議。 在他看來,既然要找大腿,當然是找一根更粗的。 唐玨看傻子一樣看著對方:“楊氏走得是寒門路線,我們這種幾百年的地方豪族,已經相當于小世家,楊氏怎么會善待我們?” 魏氏太遠,無法依附,而張京不區分庶族地主與世家大族,畢竟金光教宣揚的口號是一視同仁,所以投靠張京最為可行。 眾人沉默下來,兩位嫡子雖然不服唐玨的態度,但也得承認事實。 “諸公放心,張帥一定會善待唐家!”苗恬開始許諾,一連講了很多,什么族中子弟能有很多為官,什么日后徐州以唐家為尊云云。 最后,唐家決定投靠張京,并讓唐玨主持此事,通過金光教立即聯絡對方。 當然,唐家一家力量微小,他們還要聯絡徐州其他大族,這樣勢力才會龐大。 等到張京大軍到來時,他們一起行動,方能起到內部策應,內外夾擊將常懷遠一舉擊潰的作用! 這一刻,唐家眾人還不知道,他們在這個亂世,在節度使的逼迫下,站在自家利益角度上做出的合理選擇,其實是多么荒誕可笑。 作為常懷遠的心腹之一,出身寒微的徐州別駕張名振,從節度使府邸回到自家宅院后,立馬忍不住喜形于色。 他很高興。 他之前受過本地大族官員很多氣,譬如說長史唐玨,就扶持自己的親戚唐風在徐州興風作浪,差些滅了長興商號,斷了他一大財路。 當然,他跟唐玨等大族官員的矛盾,遠不止這些市井利益,更重要的是官場權力,平日里有職權之爭,現在則都盯著刺史之位。 張名振鮮少有得勝的時候,總是被對方壓著,自己的差事辦起來,對方總是處處給自己掣肘,那刺史之位更是希望渺茫。 而今,常懷遠終于要對武寧大族動手了! 但讓張名振高興的卻不是這個。 回到府宅,張名振第一件事,就是讓自己的心腹去城中某處聯系一個人。 沒多久,對方來到張府。 “這次的事情干系重大,我要見的是你們在徐州的大統領,僅是你來恐怕沒有用?!?/br> 張名振看到來人,頗有些失望不滿,他派人去聯系對方時已經說得很清楚,此事關系徐州歸屬。 來人是個青年文士模樣的人,聞言笑道:“張大人又不是不知,大統領負責整個徐州,而且主要經營北面,平日里都會各處奔走,如今并不在徐州城內。 “有什么事,張大人只管對我說即可?!?/br> 張名振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話里的破綻,皺了皺眉:“不在城內,難道在城外?” 青年文士沒有隱瞞:“確實如此。所以張大人對我說的話,大統領很快也能知曉?!?/br> 張名振疑惑了:“既然大統領已經到了城外,為何不入城?節度使是封鎖了城門,但那主要是針對難民,以大統領的身份,只要肯給銀子,必然能夠進得城來。 “有什么事,比徐州歸屬更重要?” 青年文士嘆了口氣:“我也不瞞張大人,大統領現在不是不想進城,而是暫時脫不開身,無法進城。 “張大人剛剛這話沒錯,大統領如今在做的事,正是也關系著徐州歸屬?!?/br> 城外有什么事什么人,還能關系徐州歸屬這樣的大問題?張名振有些不解,但知道對方不會在這種問題上騙他,沉吟片刻,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把事情跟你說了。 “今日在節度使府邸議事時,常懷遠已經有了要對徐州大族動手的意思——前日他就跟我們隱晦透露過這層意思。 “一旦常懷遠對徐州大族動手,后者必然不會坐以待斃,我們只要稍加運作,就能讓徐州亂上一陣。 “而這,正是眼下吳國大軍進占徐州的最好時機!” 聞聽此言,青年文士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喜上眉梢,張開嘴又閉上,來回踱步半響,迅速理清思路,撫掌道: “好,好極了!常懷遠若是對付徐州大族,除了要調集大軍之外,軍中強者必然多半到場,這就會讓別的地方防備空虛! “但凡是大族們稍微能抵抗一陣,只要常懷遠的注意力被短暫吸引在徐州城,我們的人就能在泗州展開行動,及時控制泗州城! “控制住了泗州城,在常懷遠知道泗州變故、帶著大軍增援過去之前,我吳國大軍必能渡過淮河站穩腳跟! “屆時,大軍兵鋒所指,正陷入內部爭斗——甚至內亂很可能都未平定的徐州,那還不是唾手可得?” 這番話說到了張名振心坎里,事實上他就是這么想的,當下被青年文士意氣風發的激動所感染,眉宇間也有了興奮之色。 一場傷亡慘重的敗仗,讓常懷遠的財政到了懸崖邊緣,而普通百姓暫時無錢可以壓榨,他但凡想要走出危機,就必須向地方大族動手。 而常懷遠一旦向地方大族動手,以吳國在徐州、泗州的布置,他就必然迎來大劫! 北上逐鹿中原,是楊氏既定之策,吳國細作在武寧活動、經營日久,其重點一是徐州城,二是淮河之畔的軍事重鎮泗州、濠州、壽春等地。 如今,徐州有以張名振為首的武寧要員作為吳國內應,泗州也有實權官將已經被吳國收買。 作為常懷遠的心腹,張名振在徐州地位不俗,可這也只是相對于下面的人而言,在武寧上層當中,張名振這個徐州別駕并不算什么。 連個徐州刺史之位,對他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張名振不得不另辟蹊徑。 現實清楚明了,武寧只是一個藩鎮,而徐州歷來又是兵家必爭之地中的必爭之地,在張名振看來,常懷遠根本無法在這個風云激蕩的亂世保全自身,將武寧基業發展壯大。 跟著常懷遠一條路走到黑,只會成為對方的陪葬品。 人人都需要為自己考慮,亂世當頭更需要時時做出選擇,稍有不慎即可能身死道隕,榮華富貴轉頭空。 所以當吳國細作接觸張名振時,他給予了積極回應。 吳國跟武寧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前者勢力龐大高手眾多,不僅吞并了東南半壁,且走得是寒門路線,對張名振這種出身的人很是友好。 加之吳國為了打開北上中原的通道,愿意給武寧內應豐厚回報,可以讓張名振名利雙收。 不投吳國,天理難容! 至于自己是常懷遠的心腹官員,在形勢危難之際,棄主求榮背刺舊主這種不忠不義,會讓常懷遠心寒有負于對方知遇之恩的行為,在張名振看來不過是良禽擇木而棲。 說到底,常懷遠太弱而吳國太強,依附強者才能保全身家性命,并且飛黃騰達。 “我吳國若是得了徐州,張大人必為首功,吳王一向賞罰分明善待臣屬,莫說區區一個四品刺史,就算是封侯之位也能給大人!” 青年文士再一次提起回報,好讓張名振更加賣力、不避艱險的辦事,“到時候張大人身處樞要,可莫要忘了今日我等并肩作戰的情義,多多照拂在下?!?/br> 張名振克制住笑容,卻克制不住滿面得春風,謙遜道:“若能到吳國為官,必不會忘了先生今日情義,當與先生膽肝相照!” 話至此處,兩人都露出滿意的笑容,只差彈冠相慶。 而后,兩人緊鑼密鼓合計了一番接下來的具體行動,兩個時辰后,青年文士離開,雙方都抓緊去辦自己的差事。 第七三四章 各有算計(3) 武寧大戰方休,徐州城內云波詭譎,各方勢力、人物為了自身性命富貴,正打起十二分精神抓緊籌謀、彼此算計,且已展開行動。 趙寧帶人救助城外三萬難民,便是發生在這樣的情況下。 正因如此,他救助難民的動靜雖然大,大半日之內竟然沒有引起徐州城太多注意,更不曾有正經大人物出來干涉。 在節度使常懷遠、長史唐玨、別駕張名振等人看來,區區一群乞丐般的難民,雜草一樣的存在,跟他們正忙碌的,兇險萬分干系重大的事情相比,委實不值一提。 于是,趙寧走進了徐州城。 他進城的時候,兩側披甲執銳的軍士膽戰心驚,城墻上修為不俗的將領如遇鬼神,城外窩棚區的無數百姓沉默目送,城內橫平豎直的街坊悄然無聲。 當他的腳步踏上徐州城的中央大街,徐州這座棋盤上,便落下了一道無色無形的霹靂驚雷,驟然聚起了無邊無際的密集烏云。 這個夜晚,徐州,黑云壓城城欲摧。 龍蛇將在這里各顯神通,虎狼必于此處撕咬搏殺! 此番進入徐州城,趙寧首先去見的人,并不是節度使常懷遠。 而是一個在達官顯貴、地方豪族遍布的徐州城,不甚起眼的中層官員,從五品的徐州司馬,黃瑜。 此人,由徐州一品樓精挑細選而出。 ...... 趙寧在一座普通兩進宅院,見到年過四十的黃瑜前,這位身材極為修長五官非常英俊,氣度格外文雅的中年男人,正在跟一個三十來歲,普通身材普通長相,發際線十分高,被黃瑜襯托得特別丑的家伙在院子里賭酒。 那是徐州州治——彭城縣的縣丞。 兩人都穿著布衣,披散著頭發,擼起了袖子,一只腳踩在石凳上,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對方,氣勢十足的劃拳,嘴里不斷嚷嚷著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