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6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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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之前,張京對朝廷一向恭敬,但從去年春天開始,張京便一反常態,對朝廷之令置若罔聞不說,還敢大肆攻訐新法新政,委實喪心病狂?!?/br> 周鞅現在對張京很是沒有好感。 剛坐下的黃遠岱輕嗤一聲:“還不是因為中原出現了那個金光教?要不是有金光教相助,他何以能那么快收服各鎮人心,還敢公然跟朝廷為敵?” 提到金光教這個存在,趙寧神容鄭重。 去年,張京進軍河陽之前,河陽內部發生了一些怪事。 河陽節度使本身不是什么好官,平日里沒少挖空心思搜刮民間財富,藩鎮軍本身就多驕兵悍將,在地方上行事很是跋扈,上行下效,不僅插手各種有利可圖的民間產業,還經常當眾打砸商鋪、毆打百姓、搶奪田地乃至強搶民女。 原本,這種事只要在一個限度內,平民百姓勉強能夠忍受,就不會有太大問題,畢竟道理比不過刀子,誰敢跟藩鎮軍過不去?也不會有人為他們做主。 但去年年中,河陽忽然有大量金光教信徒冒頭,他們在各城各地勸人向善,總說什么行善積德,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來世能進入神國云云。 這些話,他們不是對平民百姓說的。 是對正在打砸商鋪,大鬧酒樓,欺負百姓的藩鎮軍將士說的。 他們總是擋在被欺負的人面前,一臉莊嚴虔誠的雙手合十,向那些藩鎮軍將士傳播金光神的意志,勸他們收起拳頭放下屠刀,立地向善。 藩鎮軍將士哪會對管閑事的人客氣? 他們的拳頭、刀子,很快就向那些神教信徒招呼過去。 大多數時候,藩鎮軍將士會被神教信徒打得皮青臉腫,乃至是屁滾尿流。然后這些神教信徒,就會對倒在地上哀嚎的將士,不斷碎碎念神教的教義。 少數時候,神教信徒會被打得鼻青臉腫倒地不起,但他們哪怕是被藩鎮軍將士踩在腳下,依然會一臉莊嚴肅然的,向對方宣揚他們的教義。 金光教的信徒除了跟河陽軍對著干,還經常救濟窮苦百姓,給流民施粥,給病者治病,這為他們贏得了廣泛贊譽。 這樣的事情多了之后,產生了兩個結果。 一個結果是,平民百姓將神教信徒奉為高人,發自內心尊重他們。 另一個結果是,河陽軍的高手強者不斷出動,找那些神教信徒為他們吃虧的部曲報仇。 經過半年時間,河陽鎮內的百姓,幾乎沒有不知道金光教的,也幾乎沒有不稱贊金光教的,很多人甚至志愿加入他們。 至于報復神教信徒的藩鎮軍高手強者,聽說都沒討到便宜,反正河陽的百姓沒見有神教信徒的尸體被掛在城門上。 就是在這種時候,張京帶著大軍逼近了河陽。 河陽州縣各城各地的河陽百姓,聽說皈依了神教,仁慈善良的忠武節度使來了,無不歡呼雀躍,鄉野百姓簞食壺漿夾道相迎,城中百姓群起響應。 每當守城的河陽軍將士,看到身后萬人空巷的城池,匯成人山人海雙目發紅盯著他們的百姓,哪怕他們清楚金光教信徒從不殺人,也不能不遍體生寒。 這個時候,站在人群前面的金光教信徒,一般都會雙手合十,莊嚴肅穆的勸他們:“各位何不收起拳頭放下屠刀,立地向善積累功德?” 守城將士當然不會放下手中橫刀。 但他們也不敢不棄城而逃。 城外強軍如潮,城內人海洶洶,不逃等著尸骨無存嗎? 有一個逃的,就會有一片逃的,當逃走的人多到一定程度,城池也就沒法再守。 于是,張京大軍所到之地,敵軍大多望風而潰,經常輕而易舉得到城池,最終完全奪取河陽之地都沒費太大力氣。 “先生對金光教的調查進行到了什么程度?他們的神使到底是什么人?”趙寧喝了口茶,認真的問黃遠岱。 金光教很強,但他還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規模,而能建立起這樣一個神教的人,絕對是不世出的大才,不管從哪方面說,都足以引起趙寧的十二分重視。 張京跟金光教聯手鯨吞中原的時候,趙寧忙著河北河東的革新戰爭,沒有太多精力去理會,包括黃遠岱也是。到了今年,黃遠岱這才不斷派人潛入中原。 第六七七章 兩條腿 一品樓、長河船行在南北各地都有保留人手,以保證基本職責的履行。 是以在黃遠岱將聚集于河北河東之地,為革新戰爭保駕護航的人員大規模派往中原之前,趙寧依然能夠得知金光教與張京聯手的大致情況。 張京在進兵河陽、洛陽之前,金光教信徒在幫扶弱者、對抗藩鎮的驕兵悍將時,沒少宣揚張京這位神教信徒的各種仁善事跡。 其中就包括張京因為憐憫冤句縣百姓,主動撤出曹州的軼事。 三人成虎,哪怕是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有成千上萬人為之宣揚,那也是鐵一樣的事實,更何況宣揚這些事的,還是飽受百姓尊崇的神教信徒。 所以張京的大軍還沒到河陽、洛陽,他就已經獲得了當地百姓的擁戴。 在如今這種烽煙亂世下,受苦受難的百姓、一日三驚的普通富人,盼望張京這種存在如盼甘霖。 正因如此,眼下聽說張京進兵徐州,趙寧才深為武寧節度使的命運而擔憂。 “對金光教根底的大規模深入探查剛進行不久,金光教信徒的具體人數某還沒有絕對把握,不過到了今日,就算沒有百萬之眾也差不多了?!?/br> 黃遠岱回答著趙寧的問題,“那位金光教神使的底細某還沒有查明,此人來歷神秘過往模糊,好似憑空冒出,倒是有關她的各種傳聞搜集到了不少。 “什么智慧樹下悟道時霞光萬道,什么傳教救難時步步生蓮,什么地主惡霸見了她納頭就拜,立地開悟當場棄惡從善,一件比一件離奇?!?/br> 周鞅聽得直皺眉,末了忍不住道:“這種離譜之言你也拿出來說?難不成還真有人相信不成?她還真成了神人了?” 黃遠岱呵呵兩聲,“三人成虎,張京的仁善都被河陽、洛陽之民相信了,這個神使的種種神跡得到廣泛認可有什么稀奇? “況且,他們也確實做了不少出人意表的事,一些地方土豪在被他們折服后,信奉了神教,的確改變了過往的丑惡言行,開始或多或少的做善事。 “假中有真,真中有假,真到假時假亦真,假到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普通人如何分辨得清?” 周鞅張嘴無言,覺得事情荒誕滑稽如同一出猴戲,但在事實面前偏又無法反駁。 趙寧擺了擺手,“神也好,鬼也罷,總歸是裝神弄鬼,能被神神鬼鬼迷惑的,無不是愚陋之民,而百姓之所以愚陋,追根揭底是皇朝沒有教化得當?!?/br> “此言大善!” 趙寧話音方落,門外傳來拍手聲,眾人一起去看,就見干將莫邪聯袂而至。 起身相迎,等到干將莫邪落座,趙寧笑著問干將:“先生何以教我?” 這些年來,干將夜以繼日的著書立說,不斷有新成果問世,將新學說新思想完善得已經很是全面。 莫邪除了在一開始幫忙外,之后仍是忙于探尋自己的大道至理,因為有趙寧的人手相助,大小修行者各種符文材料應有盡有,莫邪也有了自己的成果。 最近,她完成了自己的幾本著作,并將自己的學問統稱為符文科學。她的著作如《符文哲學的數學原理》《自然物理》《符文煉金術》等,已經刊印問世。 這些時日,趙寧正在打算為干將莫邪辦一所特別官學,規格等同國子監,以他倆為首,以這些年跟在兩人身邊作為助手,深受他們教導的才士作為先生,發揚他們的學問。 “神怪之說能夠大行于世,追根揭底是文明發展程度不夠。平民百姓沒什么文化,對天地至理各種科學認識不夠。 “這時候就需要皇朝大力研究各科學問,并將成果納入教材,大興教育,提高天下百姓的素質?!?/br> 說話的不是干將而是莫邪,她難得一本正經一臉嚴肅,“當我們逐步認清這個世界的宏觀與微觀,能夠解釋各種自然現象,培養出科學精神,破除迷信陋習時,神鬼便會沒有容身之地?!?/br> 坐在一旁的干將不斷點頭:“科學是文明進步的階梯,沒有科學,文明就沒有未來。我的學問跟她的學問只有一起發展,文明這個巨人才算是兩條腿走路?!?/br> 這正合趙寧這些時日的打算,他便將打算成立一所新官學的計劃和盤托出,不出意外,這獲得了干將莫邪的一致支持,就連黃遠岱與周鞅也拍手叫好。 干將與莫邪都是坐起而行的人,在知道趙寧、黃遠岱、周鞅等人商議的是征戰之事后,前者表示自己并沒有意見可以提供,后者則是根本沒有興趣,遂向趙寧討了手令,去召集人手開始新官學的籌備了。 簡短的插曲過去,趙寧、黃遠岱、周鞅的又開始商議如何應對中原變局。 “無論中原局勢如何變幻,今年內朝廷都沒有大舉出兵的可能,河北河東的革新戰爭剛剛完成,州縣堪堪穩定,國庫也算不得充實?!?/br> 周鞅從政事的角度上思考著道。 黃遠岱點了點頭:“就算要出兵,今秋也來不及了,縱然從現在開始準備,最早的出戰時機也得是明年春,朝廷如果要襄助武寧節度使,只能派高手前往?!?/br> 說到這,他頓了頓,補充道:“對金光教的探查同樣需要時間,而后,方能謀劃合適的應對之策,總不能在我們對敵人不甚了解的情況下,讓大軍倉促出動?!?/br> 趙寧微微頷首:“兩位所言有理。既然如此,我得去中原走一趟了?!?/br> 他要親眼去看看金光教,嘗試尋找對方的神使,若是有機會,少不得要跟張京“談談”。 雖然武寧節度使如今對朝廷也談不上尊敬,趙寧總不能坐視其滅亡。 另外,在中原有金光教大行其道的形勢下,如何將革新戰爭的成果推行到黃河以南,也是需要思考、求索的問題。 “殿下能親自去中原,當然是再好不過?!?/br> 黃遠岱跟周鞅都沒有阻攔趙寧的意思,趙寧雖然沒有到天人境,但大晉天下能威脅到他安全的人還真沒有,除非是魏無羨跟楊佳妮聯手。 計議已定,趙寧沒有多耽擱,安排好東宮諸事與新官學的籌建后,眼看朝廷沒什么大事便動身南下。 ——— 本卷終。 ps:下一卷會換個寫法。 第六七八章 你相信正義嗎?(1) 或許是不太刺眼的陽光照射得角度剛剛好,給對方英俊的面容平添了幾分暖色; 或許是撫過河面的微風力道恰到好處,讓對方黑直的長發飛揚出了幾分灑脫畫意; 或許是旁邊五大三粗唾沫橫飛的漢子襯托得很到位,這才讓對方的舉止有度溫潤氣質更加突出; 又或許是泗水波光粼粼的河面過于迷離,附近的鳥鳴聲格外平靜悠揚,這才讓眼前的畫面與畫中人,比少女過往美夢中的場景更加夢幻。 總之,在這個仲秋時節的尋常午后,二八年華的船家姑娘小翠,第一次在一個陌生男子身上,感受到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吸引。 自打見到那個身材頎長衣衫干凈的青年公子上船,她的臉頰就一直紅撲撲的,在幫著祖父撐船之余,她總忍不住偷偷打量對方。 當對方察覺到她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小翠心里便如同闖進了一只迷途的小鹿,總是羞赧慌亂的連忙低頭。 可過上片刻,她盯著船舷的眼神又會情不自禁移過去。 在懵懵懂懂的少女眼中,那個衣著素雅的青年男子與眾不同,不僅是與這條駛往徐州的客船上的客人不同,跟她人生前十六年見過的每個人都不同。 他沒有錦衣玉帶,不像富家公子,亦不曾吟詩作賦,彰顯自己的飽學文雅,但他哪怕只是坐在船邊,這條船上的一二十名船客就自動成了陪襯。 那是一種鶴立雞群的明凈氣質,纖塵不染,縱然只是偏著頭在陽光下靜看岸上的風景,都讓這條船多了幾分靈動之氣。 對方身上有一股攝人心魄的別樣魅力,那是因為過往經歷與自身地位,久而久之形成的獨特氣質,就像高山流水這樣的名曲,一聽就會著迷。 船上的女子,包括帶著孩子的成熟婦人,活潑好動的小女孩,都會時不時打量對方,就連那位白發蒼蒼的老嫗,都沒有對青衫公子表現出惡感。 “小翠啊,哥哥我坐你家的船往來于徐州、沛縣,每年少說也有二十趟,隔三差五沒少給你捎帶果脯點心,也沒見你看著哥哥傻笑,今兒是怎么了?” 那位五大三粗的跑商漢子終于安耐不住,指著身旁的青衫公子張開大嗓門嚷嚷,“就這種白面書生,到底有什么稀奇之處,讓你一直面泛桃花的盯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