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569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蜀山簽到三千年,出關陸地劍仙、逐道長青、從監獄中走出的絕代仙帝、清純綠茶拒絕被套牢 NP
蔣飛燕的罪責總結起來無非是貪贓枉法,殘害百姓,瀆職危害社稷這些,等到狀紙念完,交給了扈紅練,再由扈紅練交給陳青等人傳閱,范子清道: “扈將軍,本將雖然代朝廷狀告蔣大人,但本將既不是大理寺官員,也不是狀師,對皇朝律法的具體條文并不十分清楚,請扈將軍允許本將的狀師來協助?!?/br> 扈紅練點了點頭,對堂內堂外的所有人道: “為體現堂審公平公正,避免強權直接壓迫弱者,精通律法者算計不懂律法者,自此之后,但凡案審,原告與被告都必須有自己的狀師。 “范將軍,本將允許你的狀師上堂?!?/br> 說到這,扈紅練看向蔣飛燕:“蔣大人,你如果有信任的狀師,可以請對方來協助你;如果沒有,本將會給你指定一位,你放心,那一定是專業狀師?!?/br> 蔣飛燕早已憋得臉色青紫,雙拳緊握。 她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她戰功赫赫,是封侯的存在——有侯爵爵位,朝廷的四品大員,燕平地方主官京兆府尹,今日竟然被扈紅練一個反抗軍統領,區區伯爵,在京兆府自己的地盤上,被當作嫌犯在千百人面前受審,實在是生平未遇之奇恥大辱! 最讓她覺得荒唐不能接受的是,她一介朝廷命官,竟然還要被一群泥腿子判定有沒有罪! 而扈紅練偏偏還煞有介事,言行舉止莊重無比,使得荒誕更上層樓。 在蔣飛燕看來,扈紅練這分明就是在赤裸裸的羞辱她,把她當作猴子耍! 身為世家子弟,皇朝權貴,她丟不起這個臉! 若不是對上扈紅練毫無勝算,又時刻被對方的修為威壓著,她已經暴起發難,跟對方同歸于盡! 置身于這場鬧劇,每一刻對蔣飛燕來說都是痛苦折磨,她現在只期望朝廷快些派人過來,將扈紅練、范子清抓起來。 對于扈紅練的話,蔣飛燕充耳不聞,什么狀師不狀師的,她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在乎。這個時候,她但凡是理會扈紅練,那都是一種自我侮辱。 最終,扈紅練給蔣飛燕分派了一個狀師,為蔣飛燕辯護。 這場國人審判意義非常,無論蔣飛燕如何抵觸,扈紅練都會穩步推進下去。事到如今,蔣飛燕早已沒有選擇。 堂審很快進入第一個具體案件。 范子清看向陳青:“陳青,據本將所知,蔣大人在審理你的案子時,一方面貪贓枉法,接受南山商行的賄賂,一方面瀆職枉法,加害了你,讓你的公平與利益蒙受損失。 “可有此事?” 陳青精神一振,終于明白自己還站在公堂上的原因,當下毫不猶豫:“回稟大人,確有此事!” “這么說你愿意出堂作證了?”范子清問。 陳青看了看蔣飛燕,又看了看堂上堂外的官吏、百姓,一時間思緒萬千,猶疑頓生。 他當然也怕,害怕無論今日扈紅練、范子清鬧出什么動靜,眾人給蔣飛燕定什么罪,都會在朝廷重臣到來之后,被推翻一切結果,并將鬧事一干人等捉拿下獄。 平心而論,這種可能性至少也有九成。 在他的認知中,今日所謂的國人審判,不僅是跟官府為敵,跟朝廷為敵,也是跟數千年來的皇朝體制為敵。 甚至說一句與天下權貴官吏、地主大戶為敵都不為過。 他雖然有御氣境的修為,但追根揭底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跟官府為敵的下場可想而知,今日之后,他很可能跌入深淵,徹底失去人生希望,乃至禍及妻兒。 陳青看見蔣飛燕在閉目養神,壓根兒不屑于理會他。 他看見南山商行的管事目光輕蔑,暗含冷笑與譏諷,好似在看一只馬上就會被碾死的螞蟻。 他瞧見堂上的十二位平民,轉頭看他的目光充滿迫切期望;他還瞧見堂外的無數百姓,正飽滿期望的看著他,仿佛這一刻,他就是天下的良心之光。 陳青想起今日出門時,李大頭最后的那個問題:是要跪下來向權貴投降,還是愿意挺直腰桿戰斗? 在他離開小巷尚未走遠的時候,他也聽到了李大頭最后對小巷鄰居說得那句話: 身為同一類人,今日陳青遭受劫難時,你們選擇冷眼旁觀,則他日禍臨己身之時,亦無人為你們搖旗吶喊! 這一刻,人生三十多年的各種經歷,在陳青腦海中如走馬觀花般一一閃過。 每日辛勤勞作咬牙堅持的痛苦,忽然流淌而下的鼻血,偶然站起身的暈厥; 管事無情驅使時高高在上、理所當然的嘴臉,同伴疲累過度突然倒下的身影,親人病危請假不得,探望回來之后被當作曠工開除的好友...... 陳青握緊了拳頭。 這個世界應該是這樣的嗎? 他們這樣的平民百姓,就該被當作牲口一樣壓榨,不配做人嗎? 他明明只是想離開南山商行、離開燕平,回鄉下過自己低欲望的躺平生活,多一些時間陪伴父母妻兒,享受人生本來的簡單樂趣,為什么連這都不能? 此時此刻,一個不算好但有可能是此生唯一的反抗機會擺在面前,自己是該怯懦的背棄同伴,一如既往的向權貴低頭認輸,還是該跟堂上堂外那些同樣遭受剝削的人,聯合起來奮起反抗? 忽地,陳青瞳孔微縮。 他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站在堂外百姓人群中,做普通人裝扮,正緊緊看著他的人。 那是李大頭。 站得筆直,悍卒氣質一覽無余的李大頭,再也不是玩泥巴的鄉野小子的李大頭。 目光接觸,陳青讀懂了李大頭的眼神。 那是信任的眼神,也是要護衛他周全讓他放心的眼神。 一瞬間,陳青回想起當初在燕平偶遇時,臨別之際李大頭的話:小時候都是你幫助我保護我,這一次,換我來頂在前面! 是的,這一次,的確是李大頭跟他的反抗軍同袍,頂在了前面。 而且是為他的事頂在他的前面! 剎那間,陳青喉嚨硬如磐石,通紅的雙眸浸泡在了熱淚中,燥熱的身體有抑制不住的顫抖。 曾今那個什么都不懂,算不得聰明性子也算不得好的普通鄉野小子,如今已經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道路,成長為了一個能夠沖鋒陷陣、保護朋友的精銳悍卒。 而他陳青,昔日還算優秀,被同村小孩子視為榜樣,在大城池闖蕩出一些成果的俊彥,怎么就膽小怯懦到了今日這種地步?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再睜開雙目時,陳青布滿血絲的眼眸里,已經盡是無所畏懼的戰意。 今日,他要跟所有飽受剝削而敢于反抗的平民百姓站在一起,他要跟反抗軍聯合起來,一起向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rou,要他們的命的權貴上層開戰! 他要讓他失去公平尊嚴的蔣飛燕付出代價,他要掀翻吃人不吐骨頭的南山商行,他要打倒面前這個到了此時還將他視為螻蟻的商行管事! “范將軍,陳某愿意作證!” 陳青轉頭看向范子清,字字千鈞的做出了回答。 第六三一章 聯合起來(6) 南山商行總舵。 “張廷玉在皇城出不來?”聽罷手下的回報,馬橋氣得差些摔了手中的杯子,好歹是強行忍住,沒有在手下面前表露出明顯異樣。 現在不是需要展現雷霆之怒讓部屬畏懼的時候,而是需要表現鎮定來安定、統一人心之際。 “為何?”端起茶碗的馬橋順勢喝了一口,不緊不慢的問。 心腹管事一五一十道:“確切情況如何,屬下不知,只是聽人說宰相和張大人去見陛下了,一直沒有回來?!?/br> 馬橋念頭閃爍,驚疑不定。這有可能是巧合,張廷玉現在是趙北望面前的大紅人,經常被趙北望叫去議事,眼下這種情景再正常不過。 馬橋出身寒門,跟世家沒什么來往,交好的朝臣都是寒門顯貴,自從高福瑞死后,他在朝中的最大靠山就沒了,如今張廷玉是他在朝廷的最大依仗。 今日出了京兆府這么大的異變,他很可能被亂流沖擊,正是需要拉著張廷玉共進退的時候。 沒有妄下論斷,馬橋接著問道:“皇城出動了幾名高手大臣,去平京兆府的事?” “大東家,沒有人,皇城沒有人去京兆府!”心腹管事既疑惑又忐忑的回答。 正放下茶碗的馬橋心頭一抖,差些將茶杯打翻,好在他心機深沉,心里雖然驚駭得厲害,手腕終究是紋絲未動,連臉色都無變化。 “皇城一點動靜都沒有?”馬橋不死心,本著謹慎的原則多問了一句。 “也不是沒有。聽說中書省有人去東宮了,但并沒有什么后續,太子好像在閉關的緊要關頭,一時半刻不會出面?!毙母构苁轮獰o不言。 他的消息來源是朝臣中跟他們親近的人,都是比較準確的。 聽到這里,馬橋的眼神抑制不住的沉了下來。 “我就說區區兩個反抗軍統領,怎么敢公然大鬧京兆府,還煽動民憤,原來幕后果然是有大人物在筆走龍蛇......”馬橋咬牙切齒。 管事一愣,惶恐道:“大東家的意思是......” 馬橋冷哼一聲,精明而陰鷙的眼神,在這一刻愈發顯得銳利: “太子是反抗軍大將軍,他不在別的時候閉關,偏偏在這個時候不露面,要說這事跟他沒有關系,傻子都不會信! “反抗軍將領煽動百姓大鬧京兆府,這么惡劣的大事件,能拿主意的宰相與陛下,偏偏也在商議要事不見外臣,天下會有這種巧合?” 一聽說今天的事是太子主使的,還極有可能取得了皇帝的支持,管事嚇得嘴唇發紫——蔣飛燕之所以被國人審判,可是受了他們的賄賂! 蔣飛燕落不到好,他們南山商行豈能安然無恙? 官是的嗓音開始顫抖:“大東家,太子他......為何要指使麾下反抗軍大鬧京兆府? “就算太子與陛下認為蔣飛燕斷案不公,冤枉了陳青,只需要一個命令,就能為陳青討回公道,令蔣飛燕授首。 “他們何必鬧出國人審判這樣的波折?讓官府朝廷威嚴掃地?與所有權貴階層為敵?這對太子跟陛下有什么用處?對大晉皇朝有什么好處?” 馬橋雖然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但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他,心神卻分外冷靜:“能是因為什么?無非是想整頓吏治,找個由頭開始,找一群人開刀罷了!” 管事恍然大悟。 作為馬橋的頭號心腹,他當然是見多識廣、思維敏捷之輩,眨眼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 大晉取代齊朝雖然有一場戰斗,但算不上戰爭,戰爭烈火沒有燒遍大地,不曾將齊朝弊病燒毀,這次的改朝換代,說是宮變更加恰當。 所以,大晉的社會面貌與吏治情況,完全就是齊朝的模樣,什么都沒改變。 連人都還是之前那些人。 在這種情況下,齊朝內部的各種問題,自然也就延續到了大晉。 齊朝因為這些問題而滅亡,大晉若是不大刀闊斧革除弊政,豈不是大難在即,很快就會重蹈齊朝覆轍? 治國先治吏,也有說治國唯治吏,大晉決定改革弊政,必然要處理很多枉法官員與枉法權貴,這回蔣飛燕跟南山商行完全是撞在了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