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497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蜀山簽到三千年,出關陸地劍仙、逐道長青、從監獄中走出的絕代仙帝、清純綠茶拒絕被套牢 NP
這便是默契。 黃遠岱繼續道:“眼下朝廷的高手,不是被纏在隴右,就是被朝堂大勢所牽制,無法分出多少王極境去平定各地戰事。 “在秋收還有段時間,朝廷無糧不能調遣大軍的情況下,我們推進戰局就沒有重大威脅,我們麾下軍隊的規模就容易快速壯大! “如此一來,形勢便極有可能盡在我們掌控?!?/br> 趙寧微微一笑,黃遠岱說的這些,便是他們的整體謀劃,也是在魏無羨、鳳翔軍、各世家的有意無意配合下,所能達到的最好局面。 這個謀劃的核心很簡單,無非兩個字:借勢。 說得再多些,也就是因勢利導四個字而已。 正因如此,在陳安之來找趙寧的時候,他才會暗示對方,答應眾世家的要求,跟世家中的王極境們,一起去隴右幫助魏無羨。 從夏荷手里接過魚食,一點點丟進湖泊,望著游魚從各處急急忙忙穿梭而來,趙寧眉眼平和自然、目光深不見底地道: “河北局勢有失控之險,朝廷必然要作出有力應對,縱觀燕平乃至整個大齊皇朝,能輕松為朝廷解決這個疑難的,只有一人?!?/br> 黃遠岱跟周鞅同時露出笑容。 笑得揶揄又詭異。 趙寧說的這個人,當然就是他自己。 論修為,趙寧是王極境后期的頂尖高手,無論青衣刀客、河北義軍中有多少強者,在他面前都不堪一擊。 論聲望,趙寧是大齊戰神,萬民敬仰,他若是出現在亂軍面前,代朝廷承諾什么,那些跟隨青衣刀客而戰的百姓,很多都會愿意相信。 周鞅笑著道:“只怕皇帝不肯用殿下?!?/br> 黃遠岱一臉肅穆:“此乃非常之時,形勢危急,皇帝未必不會請殿下出山。國戰時期皇帝也忌憚殿下,不照樣委以重任?” 周鞅老神在在的搖頭:“非也非也。今日在含元殿,皇帝是要用雷霆手腕,將各個世家的大臣一網打盡,進而覆滅這些世家的。 “皇帝與世家已然撕破臉皮,趙氏是第一世家,面對這樣的情況不可能沒有觸動,殿下又怎么會甘心再為朝廷辦差? “皇帝不得不考慮這種情況,若用殿下,恐怕還得防備殿下借機生亂?!?/br> 黃遠岱瞪著周鞅,針鋒相對:“陛下并非昏君,知道輕重緩急,明白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此時為了解決迫在眉睫的大患,很可能對世家讓步!” 周鞅呵呵笑了兩聲:“都撕破臉皮了,還怎么讓步?那豈不是放虎歸山?” 兩人說到這里,突然同時止住話頭,不再彼此交鋒。 他倆對視一陣,忽的一起展顏而笑,不同的是周鞅放聲大笑,笑得身體后仰,黃遠岱則是瞇著眼睛,笑得輕盈無聲。 而后,兩人又一起看向趙寧:“殿下,這真的很難,皇帝太難抉擇了,我們都想不到他最后會有什么打算?!?/br> 趙寧依然在背對著他們喂食魚群,聞言淡淡地道: “大齊皇帝別的才能或許有高有低,但在內政內斗方面卻是罕有人及,兩位想不到的答案,他未必沒有?!?/br> 周鞅笑容不減:“若是在尋常時候,皇帝的確可能有不錯的應對,但眼下不同,他剛剛經受了巨大打擊,心緒必是一片混亂?!?/br> 黃遠岱接過話頭,一板一眼道:“國戰末尾,是殿下親手用河北義軍幫助皇帝重建了帝王自信與雄心,讓他自認為是一代圣明之君,有上天庇佑蒼生效忠。 “而現在,殿下又親手拿走了河北義軍,以往皇帝靠他們重建的雄心氣度有多少,此刻失去的自信自尊就有多少! “此情此景,皇帝豈能不心亂如麻?” 周鞅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愉快的就像是在品嘗玉露瓊漿:“攻城為下,攻心為上,亂了皇帝的心神,就能使他無法以正常智慧,解決眼下面對的危局! “皇帝一亂,那些一門心思奉承他諂媚他,做他的奴才,靠著他加官進爵榮華富貴的官員,自然就更亂,哪還有能力挽狂瀾的心智、雄才?” 黃遠岱一本正經的做了總結:“心神混亂,則會思慮不周,思慮不周,必然判斷出錯,判斷出錯,緊跟著就是舉止失當。 “當此之際,皇帝只要錯一次,就有滿盤皆輸的可能!” 喂著魚群,讓群魚被食料牽著鼻子走的趙寧,背影沒有任何變化,依然身形平穩,就如同九天之上, 漠然俯瞰凡人廝殺爭斗的仙人。 不等他手里的食料撒盡,有人急匆匆的到了郡王府。 是敬新磨。 他來傳宋治的敕令,內容是讓他去含元殿議事。 趙寧讓敬新磨先走,他換了朝服就去。 敬新磨回去皇城后,趙寧依然在給魚群投食,動作如常面色平靜。 黃遠岱跟周鞅靜靜看著他。 將手中最后的食料拋出去,趙寧轉過身,對黃遠岱和周鞅微微笑了笑,看著后者道:“回來的時候,我會跟先生說說皇帝今日是何種表情?!?/br> 周鞅再度大笑:“若能如此,當是再好不過!” 黃遠岱仍舊滿面嚴肅:“殿下此去欲何??” 趙寧甩甩衣袖,負手離開軒室,大步流星向前:“踏南天,碎凌霄!” ...... 趙寧離開后,黃遠岱與周鞅先后起身,在軒室邊并肩而立,一起看向湖中還在爭搶食物的密集魚群。 為了水面上的餌料,他們不惜將自己暴露在明晃晃的陽光下,完全忘了應該沉在水中才能保證安全。 仿佛對它們來說,眼前的這一口食餌是天地靈氣的核心,吃到了便能羽化登仙,脫離凡俗翱翔于九天。 周鞅指著湖水中的魚群,對黃遠岱笑道: “黃兄且看,群魚游動何其之歡,奪食何其之烈。似乎天下別無他物,眼前之餌便是全部,須得不顧風險全力以赴,全然看不見岸上投食、垂釣之人?!?/br> 黃遠岱雙手攏袖,抬頭仰望長天,喟然感嘆: “天下豪杰,四方群雄,何異于此湖之魚?” ...... 趙寧走進含元殿,向宋治行禮時,滿殿大臣無分世家寒門,大多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通過瀛州修行者,他們已經知道,當夜亂軍中至少有兩名王極境修行者,一個去了窯廠,一個進攻州城。 要迅速捕殺三個王極境,朝廷至少需要出動五名高手,或者是一個王極境中期帶著一個王極境初期。 這不是朝廷能夠接受的局面。 此時此刻,任誰都知道,如果趙寧出馬去河北,則在河北造反的亂賊,必然頃刻間灰飛煙滅。 可問題是,趙寧眼下愿意為朝廷平亂嗎? 眾臣投向趙寧的目光極度復雜,各有心思、期望,無不鄭重其事。 趙寧不在意這些。 他行過禮后,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宋治。 第五五四章 大風起(12) 在趙寧眼中,大齊皇帝有些神思不屬。 對方明顯是在想什么事情,而且十分緊要,極難抉擇,所以思考的格外認真,好像正處在莫大的糾結中。 直到他進門見禮,宋治才回過神。 那一刻,他察覺宋治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遂一下子收斂了所有思緒,變得面無表情,想要掩蓋心中所想。 “唐郡王可知冀州、瀛州之事?”宋治問這話的時候,凝視著趙寧認真辨認他的表情,好似相信趙寧跟這件事有關系。 趙寧坦然道:“臣不知?!?/br> 宋治哦了一聲,以抓住了趙寧破綻的口吻道:“冀州之變的消息經過了大都督府,唐郡王身為副大都督之一,竟然毫不知曉?” 趙寧更加坦然:“臣的確不知。臣今日休沐,并未去大都督府?!?/br> 宋治神色微滯,頓感顏面有失。明知趙寧要來,他要跟對方有所交鋒,可他竟然沒有事先了解對方的最新動靜,這是莫大失策。 自責之余,宋治隱有些惱羞成怒。 可他剛剛一直在思考派趙寧去河北的利弊得失,根本無暇顧及別的。 勉力按下自從聽聞河北義軍有不少叛賊后,就有些控制不住的狂躁,宋治不動聲色的揮揮手,讓高福瑞將冀州、瀛州的事,給趙寧詳細介紹了一遍。 高福瑞說話的時候,宋治的手指一直在敲打扶手。 好不容易等到高福瑞說完,宋治幾乎沒給趙寧思量的時間,立即問:“唐郡王認為,朝廷該如何平定河北之亂?” 趙寧看了看陳詢、韓昭等人,目光在眾世家官員身上掠過,最后瞥了一眼高福瑞,這才不急不緩的回答宋治: “回稟陛下,眼下皇朝局勢復雜,短時間內臣沒有萬全之策。不過軍國大事,想必宰相與諸位大人已有進言?!?/br> 宋治將趙寧的微小動作納在眼底,心頭不禁一沉。這時候趙寧跟陳詢等世家官員目光交流,代表著什么不言而喻。 至于陳詢等世家官員的進言,那很簡單——請趙寧出山平亂。 到了今日這份上,殿中的世家官員說什么,宋治已是完全懶得在意。但除了讓趙寧去平亂之外,他一時并無良策,故而只能先把趙寧叫來看看。 此刻趙寧的回答,顯得他跟陳詢等人有默契,知道至少是推測到,對方已經舉薦了他,故而明知故問、以退為進,想要攬下這個差事。 如果趙寧拒絕去平亂,亦或是態度不明,宋治心中的戒備或許會輕一些,但趙寧隱晦表達出想要去河北的心思,宋治就忍不住有了猜疑。 如果趙寧去了河北,是不是要趁機生事?或者明面上到處追擊亂軍高手,暗中進一步擾亂局勢?并且為眾世家爭取生機? 若是如此,宋治用趙寧,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宋治怒火如熾,心中狂躁愈發濃烈,奮力壓下,語氣生硬道: “宰相等人的意見姑且不論,唐郡王是我大齊戰神,論軍略兵法,整個皇朝鮮有人及,若是你去河北,當如何迅速勘平禍亂?” 趙寧對這個問題早就準備,對答如流:“昔年百萬北胡悍卒攻勢如洪,都被我大齊皇朝正面擊潰,如今區區一些亂民襲擊幾個州縣,又何足為慮? “若臣去河北,當直搗黃龍,擊殺強者擒拿賊首,而后禍亂旦夕可平?!?/br> 這個回答在眾人預料之中,以趙寧的修為境界,與皇朝目前缺糧的窘迫,這是最好的作戰之法。 但宋治見趙寧回答得干脆果斷,卻是怎么品味怎么覺得別扭,就好像對方一直等在那里,專候走投無路的他送上門。 宋治煩躁不已,一團漿糊的腦海中,有什么靈光乍然出現,讓他好似抓到了關鍵,卻偏偏一閃而逝,再欲細想已是無跡可尋。 他盯著趙寧問:“若朕讓唐郡王去平亂,唐郡王需要朝廷做些什么?” 明面上,宋治是問朝廷該如何調配高手強者、州縣官吏、各地駐軍配合趙寧出戰,實際上,這就是詢問對方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