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4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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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趙寧。 當年被元木真以天人境的無上修為逼迫,宋治只能靠著傳國玉璽倉皇出逃,身處荒野時,為了重整中原軍心民心,趙七月義無反顧甘愿回汴梁主持大局,也曾讓宋治感動不已。 這些感動真實發生過,并非虛假。 趙氏的人都是這般的品性端正,都是這樣的慷慨義士? 宋治繼續想:“如果趙氏能夠安靜接受廢后之事,又能以自身為表率配合朕收回藩鎮權柄,期間沒有任何不當之舉,那朕讓趙氏繼續參與鎮守雁門關,給他們的子孫一條富貴之路,讓他們名垂青史享譽后世,又有何不可呢?” 是的,沒有什么不可。 今日之后,有實力有歹心的世家都會覆滅,世家將不再具備對皇權的威脅,那么一個實力有所下降,并且不獨占雁門關兵權的趙氏,他有什么容不下的? 他可是皇帝,是極致皇權的擁有者,是天下唯一的主子。 他有這個胸懷,亦有這個實力! 給皇朝留下一個家風純正的將門,讓邊關有一股忠君報國、戰力強悍的骨干精銳,對大齊的江山穩固對宋氏的萬世基業,都是有益無害。 念及于此,宋治眼中有了由衷的笑意,仿佛看到了大齊的光明未來。 以上這個想法,至少在此時此刻,宋治是發自真心的。 這代表著,宋治對趙寧乃至整個趙氏,都放下了大部分戒備。 他揮了揮手,對敬新磨道:“將朕對待事涉隴右之亂各個世家的處置旨意,告知于天下!” 敬新磨躬身應諾,而后拿起圣旨展開,站在地臺上面對著滿殿神色各異、心思不同的大臣,開始莊嚴的誦念。 這一刻,他公鴨般的嗓音竟然顯得洪亮無比: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 唐郡王府。 黃遠岱話說完,周鞅并未表示贊同,而是試探著問道:“皇帝一定會對趙氏、楊氏趕盡殺絕?有沒有第二個可能?” 黃遠岱瞥了他一眼:“什么可能?” 周鞅不無希翼的道:“皇帝的所作所為,是為了極致皇權不假,可他也需要江山穩固,需要精兵強將抵擋北胡、橫掃外敵。 “今日平定了世家,世家對皇權將再無威脅之力,皇帝會不會留下趙氏、楊氏,讓我們繼續駐守邊關,為保全宋氏基業奮戰? “殿下,這并非完全不可能??!畢竟趙氏、楊氏只有功勞,可從來沒有過錯,就事論事,對天下蒼生是一片赤子之心! “皇帝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滅亡我們?” 面對周鞅隱含迫切、期待認同的目光,趙寧不置可否。 黃遠岱則是冷笑出聲:“老周,你幾十年的飯,是不是都吃到豬身上去了,三歲小孩都不會有你這么簡單的想法?!?/br> 周鞅對他怒目而視:“怎么不可能?” 黃遠岱冷冷道:“你可別忘了,皇帝早就許諾過殿下王爵之位,可事后卻反悔了,這說明什么?說明君王無情,反復無常! “況且,就算陛下愿意留下趙氏,趙玉潔那叛女難道容得下趙氏?以皇帝對趙玉潔的寵信,若是兩者水火不容,他難道還會選擇支持趙氏?” 周鞅怔了怔,說不出話來。 黃遠岱忽地陰測測的笑了一聲,眼簾暗沉,目光陰邪,頗有幾分魏無羨的神韻:“要是‘二圣臨朝’成為現實,無人制衡趙玉潔,往后這天下到底是誰做主,恐怕還真不好說。 “到了那時,趙氏再是忠誠也會被安上造反的罪行,當作造反之家給滅族,豈有半點兒幸免之理?” 周鞅神色灰敗,良久無言。 趙寧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這一天都在外面陪著紅蔻吃香的喝辣的,味覺早就被各種刺激性滋味給弄得不堪重負,這時候喝一口清茶格外香醇。 黃遠岱等了片刻,見周鞅沒有說話的意思,不無戲謔道:“怎么,老周,無話可說了?” 周鞅神色蕭索的長嘆一聲,繼而面色一正,目光變得空前堅定,向趙寧拱手道:“形勢已是不可控制,事情業已別無選擇。 “殿下,下令吧!” 第五四五章 大風起(3) 眼下的形勢,既然早在黃遠岱的預料之中,那么趙寧自然有相應安排。 其實絕大部分該做的事,早先趙寧就已經下過令,畢竟事到臨頭才出手,一切都會來不及。 這個命令,即是會讓趙寧與宋治正面對決的那個命令。 而周鞅此時請趙寧下的令,是在事情已到最關鍵之時,而宋治的舉措證明了其它可能都已不存在情況下,選擇在這個時候,請趙寧立即邁出那最后一步。 點燃那道焰火。 趙寧看了看黃遠岱。 黃遠岱點點頭。意味不言自明。 于是趙寧招了招手。 一名修行者從軒室后閃身而出,躬身候命。 趙寧只說了三個字。 宋治以為他今日到了含元殿,讓敬新磨念出那道圣旨,即意味著天下風云停止,一切塵埃落定,大勢徹底形成。 殊不知,真正能改變天下面貌的,是趙寧嘴里那三個字。 隨著這三個字從趙寧口中說出來,在這大齊的天下,舊有的大勢將在頃刻間灰飛煙滅,取而代之以從未有過的全新輝煌大勢! 正所謂,順勢者得天下,而天下又皆為逆勢者所破。 在郡王府的臨湖軒室內,趙寧以不輕不重的語氣說出來的,含義并不那么清晰明了但卻足夠意味深遠的三個字,是為——大風起! ...... 修行者領命離開,第一站,去的是大都督府。 一個舊有的,已經漸漸被忽略的,甚至被不少人遺忘的,大齊軍方最高衙門。 全新的,正待發芽的,即將迅速噴發的,乃至席卷天下的大風之音,將從這里出發,震動朝堂,驚動京師,輻射至大齊三百余州一千多縣! ...... 含元殿。 敬新磨剛剛念完圣旨的前八個字,一道急促而尖利的聲音,即從皇城大門響起,于校尉、宦官們的口口相傳中,快速傳遞至大殿之中。 “河北軍報,十萬火急!” 宋治、陳詢與滿殿大臣,聽到這八個字,無不是臉色一變。 軍報有很多種,能被稱為十萬火急卻極少,這四個字代表的,是最高等級的軍情,尋常不出現,一旦出現,哪怕是在深夜入皇城,也是見鎖開鎖見門開門。 這樣的軍情,必然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 敬新磨被這道聲音打斷。 他不得不停下,看向皇帝。 河北軍報?河北這個時候能有什么緊急軍情?河北怎么又出了事?這回是多大的事?皇帝的臉色瞬間陰沉,但卻不敢怠慢:“何處送來的軍報?” 呈送軍報的人在皇城大道上快速奔進,頃刻間靠近了含元殿,大殿外的宦官很快給出了回答:“是大都督府的人!” “大都督府?” 聽到這個回答,不止是皇帝,陳詢等人也是大為驚奇、意外。 大都督府統領天下兵馬,戰時則負責調兵遣將總領戰事,地方軍情通過大都督府上報合情合理。 但自從募兵制推行以來,尤其是隨著樞密院建立,大都督府的權力被迅速駕空,國戰結束后更是江河日下。 到了今時今日,大都督府近乎是一個空殼子,許多人都遺忘了它。 而這道軍報,無疑提醒了眾臣,在大齊皇朝,大都督府仍然是軍方最高衙門,哪怕它的統兵權是名義上的,哪怕它如今已沒什么權力,被人所忽視。 但它依然在那里。 就像有的人。 須臾,大都督府的人到了殿外的白玉石臺階下,宋治壓下心頭的異樣,揮了揮手:“宣!” 來的是大都督的一名副大都督。 將門孫氏,孫康! 他進殿之后呈上的軍情,讓皇帝宋治勃然變色,令滿堂大臣無不渾身一寒。 ...... 隴山,大震關。 今日朝廷大軍沒有攻打關隘,對方的王極境修行者們,也不曾大舉出動卷云而來,只有零星的高手在半空游弋,監察四方。 鐵打的人也需要休息,大震關戰事綿延日久,這不是朝廷大軍第一次中止進攻進行休整,關城上的鳳翔軍戰士并不覺得奇怪,亦不曾放松防備。 將士們在加緊救治傷員、修繕關墻與防御工事,魏無羨已經下令伙房今日殺豬宰羊,讓鏖戰多日的將士們能放開肚皮與心神,好好吃上一頓。 “這個時候,各個世家的人,應該已經在跟皇帝談判了吧?” 一座因為高手交手的余波,而被毀壞了草木削平了亂石,顯得光禿禿的山頭,甲胄不離身的魏無羨找了塊石頭坐著,嘴角嚼著一根不知從哪里拔來的草根。 陳安之長身而立,俯瞰著關前蔓延無際、塞滿條條山谷的王師大營:“該是如此。如果商談順利,這場戰爭應該會很快結束?!?/br> 山頭上只有他們兩人。 魏無羨嘿嘿低笑兩聲,目中閃爍著某種陰暗奇異的光芒:“若是皇帝提出條件,要各個世家幫助平定隴右,為了自身的榮華地位,世家們也不會拒絕吧?” 陳安之悚然一驚,猛然回頭:“這怎么可能!我們絕對不會做!” 魏無羨淡淡道:“你不做,不代表別人不會做——難道你不覺得這很合理?” 說著,不等眼神巨變的陳安之說話,魏無羨接著道:“就算你們不會反戈一擊,那你們跟皇帝談完之后,皇帝要你們離開隴右,你們總不能拒絕吧? “屆時魏氏沒了臂助,豈非還是死路一條?” 陳安之嗔目結舌,他那顆熱血簡單的頭腦,之前從未想過這么多,想得這么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