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3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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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一來,就算是國戰勝了,寒門被世家壓得抬不起頭,以寒門跟世家相爭多年的仇隙,以他孔嚴華在寒門中的地位,還能有什么好下場? 他必須阻止這種局面出現! 退一步說,就算讓皇后來汴梁是皇帝的意思,是皇帝本身就有借助世家力量,倚重世家力量的打算,孔嚴華也不會改變自己的行事思維。 他的確是皇帝的爪牙,是皇帝的走狗,但他之所以成為皇帝的鷹犬,根本出發點是自己的榮華富貴! 眼下的爭斗,事關寒門整體利益,關乎自己的身家性命、命運前途,皇帝的意思又算什么? 莫說皇帝沒有明旨,讓他唯趙七月馬首是瞻,就算有這個明旨,他也會陰奉陽違! 在大齊皇朝內部,世家寒門之爭,早已水火不容,這是大勢。 在這個大勢下,無論是誰,一旦有了身份有了立場,就是洪流中的一根浮萍,身不由己,所有的選擇都只能跟陣營利益掛鉤,無關個人品性與道德。 “諸公的意思,本宮都清楚了,現在不必再多言?!?/br> 趙七月揮了揮衣袖,制止了孔嚴華想要說話的意圖,她看了陳詢一眼:“宰相一心為國,忠勇可嘉,既是如此,便讓陳安之帶人出戰?!?/br> 陳詢大喜過望,顧不得失態,連忙拜伏于地,“皇后英明!謹遵娘娘軍令!” 孔嚴華眼神低沉,恨意浮現,皇后的態度如此強硬,讓他感受到了莫大威脅。 殿中的其他大臣,無論是世家顯貴,還是寒門官員,雖然都止住了說話的心思,但腦子里的想法卻是各有不同。 唯一相同的是,在元木真這個天人境依然存在的情況下,對皇后執意派遣精銳出戰的決策,大家都感覺不好。 即便是將門韓式的韓術,也認為皇后的這個舉動,是立功過于心切,太著急豎立自己的威望了,必然貽害全局,對汴梁和中原戰事造成莫大損害。 他之所以沒有直言進諫,不是忌憚皇后的權威——在今日之前,眼前這位皇后并無多少權威可言。 稍有身份地位的人,哪個不知皇后無子?不知皇后不受皇帝待見?若不是國戰爆發,這個時候皇后很有可能都被廢了! 韓術不動,是因為內心也有一絲奢望:萬一趙氏真在晉陽擊敗了元木真呢? 群臣怎么想,趙七月眼下并不在意,她的目光落在了殿中的防御使等武將身上:“誰愿率部出營,迎戰北胡大軍?” 這個問題一出來,殿中頓時落針可聞。 第三九三章 挽狂瀾于既倒(3) 防御使也好,團練使也罷,都是寒門將領。 隨著土地兼并不可收拾,府兵制被破壞,世家權力萎縮,除了四境邊軍,皇朝內部重鎮要地的駐軍,基本都是由新軍把持。 將門官員手下已經沒有多少兵馬可言,雖然還有很多人身有將職,但大多都是光桿司令,能指揮的部曲就剩了親兵。 眼下,寒門第一官員孔嚴華,是明擺著跟皇后心意不和,不贊同皇后的出兵意見,這些防御使又怎么會主動出頭? 再說,他們也擔心元木真,生怕自己出去是送死。 所以趙七月的問題出口之后,防御使團練使們,都是低著腦袋盯著地面。 等了片刻,沒有聽到身后有應答聲,孔嚴華暗自哂笑,不由得得意起來,心里不屑的說道: “一個廢后而已,真以為孤身赴險,在這個時候回汴梁,就可以感動天下人,從而令行禁止了?自己幾斤幾兩,心里完全沒點數! “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不尊重本官的意見,就想指揮寒門將領,真是癡人說夢,真以為本官這多年的參知政事是白做的? “沒有本官點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施行所謂的軍令,讓自己的意志變成大軍的行動!滿殿防御使,你還能都殺了不成?” 孔嚴華自得意滿,心里竊喜。其余寒門官員,也大多是差不多的心思,一些心思不正的,還等著看好戲。 而韓術、章琰等世家官員,則是個個失色。他們回頭瞪著那些石雕一樣不動的寒門將領,既感到憤怒又感到無力,心中的滋味言語難述。 他們指揮不了這些寒門將領也就罷了,現在身負皇命的皇后來了,竟然也無濟于事?! 所有世家官員,這一刻都再清楚不過的感受到了,來自寒門勢力的無聲蔑視與嘲諷。 無情的事實在赤裸裸的告訴他們,曾經尊貴非常,與天子共天下的世家,已經不復輝煌強大,他們的權力已成明日黃花。 現在,他們不過是一群可憐蟲! 這份感受,讓滿殿的世家官員,在極短的時間內,都悲憤到了極點! 就在世家官員們,快要控制不住怒火,準備借著當下這個時機發難,跟寒門官員先拼個勝負的時候,忽然有人站了出來。 防御使人群中,走出一個身著符甲的青年將領。 他在殿中面向皇后抱拳行禮,大聲道:“臣張京,請命出戰,為皇后娘娘為我大齊皇朝,討伐北胡蠻賊!事若不成,臣愿提頭來見!” 充滿豪氣的奮然之音從張京嘴里喊出來,猶如金戈交鳴,饒是大殿沾滿了人并不空曠,也依然在殿內回蕩不休。 滿殿大臣無分世家寒門,霎時間都將目光鎖死在了張京身上。 世家官員錯愕驚訝,不明白一個寒門將領,為何肯在這時候立下軍令狀,寒門官員也不能理解——有些心中只有黨爭沒有皇朝的人,更是恨不得去抽他。 只是轉瞬,眾人都反應過來,這個張京便是在皇后剛到汴梁,鎮壓城外駐軍奔逃亂象時,被越級提拔為防御使的團練使。 “張將軍,你可知道,此戰若敗,對大局有多大影響?整個中原戰局乃至皇朝安危,都要因之陷入絕境!你可擔得起這個責任?”孔嚴華厲聲質問。 在張京跳出來的時候,他便大為光火,深感寒門官員之首的威嚴被丟在了地上。 張京卻不理他,只是對趙七月道:“臣若戰敗,愿提頭謝罪!” 趙七月點點頭:“張將軍悍勇敢戰,不墜大齊武將之威,本宮甚慰。既然如此,張京聽令!” “臣在!” “本宮令你親率本部十萬兵馬,即刻出營北上,迎擊來犯之敵,務必戰而勝之!” “臣領命!” “兵部尚書何在?” “臣在?!?/br> “本宮令你供應張將軍所需之兵甲糧秣,若是短缺了一份,妨害了大軍征戰,本宮唯你是問!” “臣,領命!” 趙七月站了起來,地臺的地勢拔高了她嬌小的身軀,讓她在群臣眼中顯得身形偉岸,威嚴深重: “余者各司其職,不可懈怠,倘若誤了戰事,軍法無情,人頭落地之時,休怪本宮言之不預!” 眾臣無論心思如何,此時無不記起趙七月的趙氏身份,與她之前在城頭時殺人不眨眼的行跡,皆是心神一凜,紛紛躬身應諾。 議事罷了,大臣們各自散去,趙七月獨留了宰相陳詢。 因為趙七月答應用陳氏,準許陳安之帶領陳氏族人參戰,陳詢看到了希望,眼下對趙七月感激涕零。 只是他不明白,在最需要世家支持的時候,趙七月為何愿冒世家之大不韙,給陳氏這個世家仇寇以生機。 現在趙七月留下了他,必然是有話要說,陳詢不敢怠慢,一面躬身等著對方開口,一面在心里琢磨陳氏能給出多大的價碼。 不錯,正是價碼。 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宴席,趙七月不會無緣無故用陳氏。今日這份恩情對陳氏來說猶如天大,陳氏必需要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完成這份利益交換。 陳氏能拿出多大的誠意? 陳詢心頭苦澀。 當年皇帝用他,可是買了他整個陳氏的命運前程,把他們陳氏變成了走狗,隨意驅使,完全不顧他們的感受。 如今陳氏面對的形勢,比當初更加艱難,已經是沒有立足之地了。 趙七月這個時候給了陳氏生路,就算是要陳氏變成趙氏的附庸,讓陳氏完全變成趙氏的走卒,陳詢也無法不答應。 陳詢之前還對皇帝抱有幻想,覺得只要陳氏忠心事主,就算寒門得了天下,陳氏也能保一個書香門第、官場顯貴的身份。 如今他已是認清了現實:跟著皇帝一條路走到黑,陳氏只會重蹈徐氏的覆轍! 只要趙七月能給陳氏立功機會,讓陳氏有立身之本,陳氏根本沒有選擇,只能對方說什么就是什么。 “陛下南撤時,宰相及時封鎖城池,下令軍民守戰,聯合幾個世家的修行者穩住了大局,讓本宮回來時,沒有面對不可收拾的爛攤子,本宮深為感謝?!?/br> 趙七月說出來的這番話,大大出乎陳詢的意料。 依照常理,趙七月這個時候若是要謀求將陳氏變成她的爪牙,亦或是趙氏的附庸,就得給他壓力,讓他認識到陳氏的困境,叫他明白除了聽令別無選擇。 而不是來贊揚他的功績。 “皇后娘娘謬贊了,家國危難,存亡一線之間,臣忝為宰相,若是什么都不做,何以面對社稷百姓?”陳詢謙虛謹慎地道。 這話里面也挑明了陳氏存亡一線,他不得不放手一搏,這才讓陳安之當家歐殺攜財出逃、毆打百姓的官吏,只求有再戰立功的機會。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識情知趣,趁著談話氛圍良好直接表明心跡,免得藏著掖著讓對方不滿,遂道: “皇后娘娘愿意用陳氏的人參戰立功,臣感念萬分,往后皇后娘娘但有差遣,陳氏上下必定唯命是從!” 說完這話,陳詢長揖不起。 而后,他便聽到了趙七月大感意外的聲音:“宰相為何這樣說?本宮用陳氏的人,并不是要陳氏舉族效命于我或者趙氏?!?/br> 陳詢也意外的抬起頭,不解其意。 若不是為了收服陳氏,趙七月這個時候就應該處置他這個宰相,打擊一群陳氏官吏,給世家出口惡氣,換得世家們的擁戴。 不為了自身與家族的利益,難不成還是因為家國大義? 如果趙七月果真說了忠君事主、家國大義這八個字,陳詢才會覺得荒誕,并且憂心絕望。 那說明趙七月壓根兒沒把他當自己人,說不定往后什么時候就要賣了陳氏。 這并不是說雙方心中沒有家國大義。 而是皇朝形勢到了這步田地,世家寒門之爭到了這種程度,趙七月跟皇帝的關系到了近乎完全破裂的境地——皇帝之前都要廢后了——再只說什么忠君事主、家國大義,就太過冠冕堂皇。 這個時候,在世家看來,趙七月已經跟皇帝不在一條船上,她的所作所為,只可能是為了她自己,為了身后的家族。 那么趙七月用陳氏不是為了收服陳氏,那還能是什么? 陳詢忐忑不安,他很害怕趙七月說出忠君報國的話來。 好在趙七月并沒有這樣說。 但趙七月說出來的話,卻讓他比聽了家國大義這些道理,更加震驚錯愕。 趙七月認真地道:“我用陳氏,并無功利心思,只因為小寧子跟我說過一句話?!?/br> “趙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