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2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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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童京的立場出發去思考,等到天下沒了世家,世家大族的家業、田產全都空出來,自然也就有了安置流民的地方,屆時天下自然會安定。 至于眼下,如張京這種勢力,膽敢冒頭鬧事,滅了就是?;实垭y不成還會因為此事降罪于他? 皇帝比誰都門兒清。 “張京的事本官自會處理,章少尹還是繼續本官之前交代的任務,去處理那些不法商賈吧!”童京冷冷打斷了章東來的話。所謂不法商賈,其實指代的就是各個世家的產業,用世家的人對付世家的人,能給童京減少很多世家仇恨。 “大人!下官說得不是張京,而是流民,是土地兼并......”眼看童京偷換概念,章東來嚴詞強調。 “退下!”童京斷喝一聲。 章東來張了張嘴,末了還是無法忤逆上官的權威,只能無聲退出大堂。 望著章東來憤怒而落寞的背影,童京暗自嗤笑。身為官員,首要任務就是弄清什么才是政績,那是立身之本、進身之階。 抑制土地兼并、為普通百姓做主是政績嗎?擴大寒門地主的勢力,打壓世家的力量,才是皇帝需要的認可的政績! 童京已經是二品大員,掛著同平章事的職銜,他要繼續往上爬,就得瞅著宰相大位。 這些年他政績不錯,童京仔細算過,等做完手上的事,讓各個世家的產業、勢力基本退出汴梁,他就完全證明了自己對付世家的能力,而這份成績也足夠讓他再進一步。 屆時,大齊皇朝的第一個寒門宰相,就將是他童京! 他將開創歷史先河,為后續無數寒門官員闖出一天新天,并且青史揚名,成為后世無數寒門官員歌頌的對象! 第二八六章 是誰 一時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希望中,童京眼中漸漸有了由衷的笑意。 不過他很快就收斂心神,將注意力放到當下的實際事務上。 拿起案桌上的一份文書,童京眼神逐漸凌冽,嘴角也浮現起一抹殘酷笑意:“趙氏?大齊第一世家又如何,皇朝最顯赫的外戚又如何? “如今陛下布局完成,對你們已經不再留手,連雁門關都有了六萬禁軍,你們還有什么動不得碰不得的? “只有把你們的勢力從汴梁抹去,才能體現我這個東京府尹,對付世家大族的手段。等我達成這個目標的時候,陛下就知道我已擁有打壓一切世家的能力!” 念及于此,童京合上這份對付趙氏產業的計劃文書。 就在這時,李彥回來了。 “你回來的正好,之前查封趙氏各個商鋪、產業的事,一直都是你在主持,要找到合適的不會有后患的理由,多少需要些精力,這件事還你來繼續做,張京就交給蔡貫?!?/br> 對付趙氏很關鍵,容不得半點差池,童京只會把這件事交給自己信任的人,章東來他不會考慮。 話說到這里,童京見李彥面色有些奇怪,不像平常面對他時那么恭敬,反而直勾勾的看著他,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臉色也有些紅,似乎在準備說什么大事,心里覺得納罕,遂問道:“蔡貫怎么沒來?” 為了凝聚寒門力量對抗世家,皇帝目前沒有在寒門官員中,實行特別嚴格的文武分流之策,童京作為汴梁東京府主官,這里的駐軍他也有部分節制之權——只是部分,畢竟天下軍隊都歸大都督府統率。 但就是這部分節制之權,已經足夠童京拿雞毛當令箭,實際插手駐軍事務了,故而蔡貫平日里也將他視作上官,這回出去處理杏花村張京的事,理應跟李彥一同到他這里來復命。 李彥的回答出乎童京預料,讓他禁不住手腳一僵:“蔡貫將軍死了?!?/br> 蔡貫怎么會死?他可是元神境中期!區區一個張京,本身不過元神境初期,麾下河匪中修為最高的,也只有御氣境。就算對方人多,蔡貫只要不一心尋死,又怎么會被河匪流民歐殺?! 童京心念急轉,勉強壓下心頭的意外、震驚,他冷著臉沉聲問:“蔡將軍怎么死的?” 李彥道:“自殺?!?/br> 童京饒是城府深厚,也被這個答案擾得心潮翻涌、臉色大變,厲聲喝斥:“胡說什么!好好的,蔡將軍怎么會自殺?!” 李彥背書一樣的道:“因為蔡將軍同情百姓,不想把手里的刀對準流民,更不想跟給了萬千流民活路的張京為敵,但上官軍令在身,他又不得不絞殺流民,蔡將軍走投無路,唯有自裁!” 童京猛地一拍桌案豁然起身,遙遙指著李彥的鼻子,氣得怒發沖冠:“李彥!你瘋了不成?什么話也敢亂說!蔡將軍為國除害,何談走投無路?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張京何在?!” 童京怒氣勃發,要是換作以前,李彥肯定會非常畏懼,但此刻他完全不為所動:“下官說的都是事實。 “大人無法抑制土地兼并,又不能妥善安置流民,致使汴梁每年都要餓死百十人,成百上千的流民別無選擇,為了求一口飯吃,只能選擇上山為盜、下河為匪,這才致使白溝太歲張京日益做大,以至于發展到攻掠鄉里的地步。 “蔡將軍想要將此事上報朝廷,卻畏懼忤逆大人的勢力、權威,可憐蔡將軍忠義無雙,無法向手無寸鐵的流民下手,又畏懼大人懲罰,這才只能在杏花村自殺,想要借此引起朝廷注意。 “下官目睹蔡將軍之死,痛心疾首,蔡將軍臨死之際,不忘托付下官,一定要將汴梁府情況上報朝廷,給百姓流民一條活路,下官這才忍辱偷生! “眼下下官回到這里,就是想請童大人迷途知返,主動向朝廷交代自己的過錯罪行。如此,下官也能全了同袍之誼?!?/br> 聽罷這番話,極度的震驚讓童京瞳孔放大,面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得干干凈凈,他怔怔望著侃侃而談、大義凜然的李彥,就好像完全不認識對方。 但他沒有繼續發怒,反而冷靜下來。 他重新在桌案后坐下,看李彥的眼神變得一片冰冷。 李彥是他的左膀右臂,但他知道,現在對方已經背叛了他,這讓他無比難受,也讓他格外惱怒。 他不再把李彥當作同僚看待,眼下已經完全將對方視作政敵。 敲了敲桌子,叫進來一名心腹官吏,低聲吩咐兩句,讓對方下去迅速弄清杏花村到底發生了什么,這才不驕不躁的看向李彥,漠然道: “李少尹,你彈壓河匪不利,致使蔡將軍身死,還敢在本官面前大言炎炎?說,蔡將軍是不是你殺的? “你害死蔡將軍也就罷了,竟然還敢顛倒是非,抹黑汴梁軍政大局,你當真以為投靠了某些貴人,就能為所欲為?本官告訴你,貽害了陛下的大計大業,誰也保不住你,你有十顆腦袋都沒用!” 說到最后,他如箭的眼神盯在李彥身上,仿佛要將他萬箭穿心,言語間流露出洞察一切的智慧、掌控萬事的自信、不可觸犯的威嚴,更是猶如一座大山,要將李彥活生生壓成rou泥。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童京想來,李彥今日舉止反常,當面跟他翻臉,必然是有恃無恐。所以對方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投靠了世家!寒門官員成為世家爪牙并不新鮮,而也只有投靠了世家,李彥才敢跟他這個二品大員決裂。 李彥攝于童京的強者威嚴,不禁心跳如鼓,臉色也有些發白,長久以來對童京的畏懼再度回到身上,讓他感覺到非常緊張。 “來人,將李少尹押入大牢,嚴加看管!河匪流民禍亂杏花村的事不查清,不得讓李少尹踏出牢房半步,也不得允許他跟任何人接觸!”童京將李彥的神色納在眼底,已然知曉對方心中有鬼,頓時強硬下令。 若是換作尋常時候,李彥此時必然戰戰兢兢不知所措,但今時不同往日,他現在有底氣,故而雖然心中畏懼,但腳下生根,一動也不動。 童京的命令下達后,進門的不是他的心腹官吏,而是許多東京府中上層官員,且個個面色復雜。他們到了堂中之后就拱手而立,也不說話。 剛剛退出去的章東來,現在就站在人群最前面,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已經下定決心要跟童京不死不休,鐵骨錚錚的模樣。 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大半個東京府的中上層官員,沒有得到命令就擅闖童京的公堂,這讓童京不由得心頭一沉,預感大為不妙。 若只是世家官員“逼宮”也就算了,他們畢竟是少數,掀不起大的風浪,可在場的還有很多寒門官員,那可是童京的根基力量!沒有這些寒門官員,他不過是個光桿府尹罷了。 “爾等這是要造反不成?都給本官退下!否則,休怪本官嚴刑峻法,上書陛下,將爾等全都下獄治罪!汴梁府大局有多重要,陛下有多重視,難道爾等不知?此刻竟敢犯上作亂,這是跟陛下為敵!誰能護得了你們?!” 童京將皇帝搬了出來,這番話是說給寒門官員們聽的,“現在立刻退下,本官可以不追究你們的罪責,膽敢稍有延誤,就算本官能放過爾等,陛下也必然不會姑息!” 若是尋常時候,這番態度擺出來,堂中的官員們怎么都該畏懼了,可現在沒有一個人后退。 李彥清了清嗓子,現在有這么多人在場,他的膽子壯了起來,敢于再度直視童京了:“童大人,你勾結汴梁大戶,縱容對方兼并土地,草菅人命,致使成千上萬人流離失所、死于非命,而今更是導致張京禍亂一方,杏花村百十人因此而亡,瀆職之甚,我等與你無法繼續共事。 “就在今早,下官等已經聯名上書朝廷,請求陛下治你的罪!” 聽到聯名上書這幾個字,童京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 他不知道李彥是用這些寒門官員的罪行證據,以及趙寧給予的大量錢財,逼迫、利誘他們倒戈投向了趙氏——這些寒門官員,跟李彥的經歷、德行差不多,選擇當然也就跟李彥類似——但卻明白上書一旦送出,局面就無法收拾了。 章東來這時上前一步,出聲道:“下官先前已經勸過童大人,可童大人心中沒有百姓。 “不僅如此,這些年童大人跟一些商賈相互勾結,收受賄賂貪贓枉法,制造并不存在的罪名大肆打壓世家產業,致使天怒人怨,如今我等已經將童大人的罪證,一并遣人送到了朝廷!” 這番話讓童京驚怒萬分,再度從座位上豁然起身,卻是面白如紙,半響沒說出一句話來。 扶持寒門兼并土地,制造了許多流民并不算什么,沒能將流民盡數妥善安置,也不是什么大問題,但引發對方禍亂地方,卻沒能及時有效處理,還讓蔡貫當場自裁,這就問題很太嚴重。 如今麾下寒門官員都跟他反目,他連府衙都管理不好,更是無能到極致的體現。 一兩個世家說他為政不公,有皇帝保著,他或許還不是很畏懼,但諸多世家一起說他貪贓枉法,他就很難保全自身——真當世家根深蒂固的影響力,都是虛的不成? 而眼下還是世家官員跟寒門官員的聯合! 局面已經完全失控。 皇帝要一個不能掌控局面,成為了眾矢之的的東京府尹做什么? 童京心中一片絕望。 他知道,他完了。 直到這一刻,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玩完的。 明明前一日,他還是有望宰相大位的重臣。 為何一夜之間,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到底是誰在針對他? 童京想不明白。 但他至少知道一件事。 在黑暗中對付他的這個人,一定可怕到了極點。 若不是十分強悍,對方怎么能在悄無聲息間,就將汴梁府的寒門、世家實力,給聚集到同一個陣營,并以雷霆萬鈞之勢給他致命一擊,讓他連反手的余地都沒有? 此人,到底是誰?! 第二八七章 節度使與藩鎮 樓船行駛到汴梁城外,靠在了人來人往、繁花如織的碼頭。 趙寧坐在窗前,一邊意態安閑的飲茶,一邊眺望附近的熱鬧市井。 碼頭上最多的是販夫走卒,扛著包、裝卸貨物的苦力,個個都在寒風中揮汗如雨;河面上最多的也是貨船,載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有的包裝嚴實,如絲綢與茶葉,有的裸露在外,如柚子與陶器。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畫舫,跟松林鎮不同,這里的畫舫不僅更加高大,裝飾得更加精致,而且數量繁多,一眼望不到盡頭,形成了另類的獨特“長街”。 今日難得艷陽高掛,不過眼下天色已晚,天邊落日熔金烏云合璧,層云如梭漫卷舒展的景象,好似夏日。 在青衣小姑娘奉上晚飯的時候,楊佳妮抱著兩壇酒在桌前坐下。自從上回她自認為聰明的,推斷出趙寧修煉了某種能夠未卜先知的強大秘法,這兩天就一直在趙寧面前晃悠,想要得到準確答案。 這種秘法固然是存在的,天元可汗用來推測王庭有無jian細的天機訣,就屬于其中一種。趙寧給不出確切答案,楊佳妮不肯輕易放棄,就老是圍繞在趙寧身邊。 “汴梁府的大事似乎都已經解決,我們還要在這里停留多久?”秘法的事趙寧不說,楊佳妮也不好逼問,坐下來便隨意找了個話題。 趙寧邊吃邊道:“今年就不走了,我們留在汴梁過年。核心要務是已經解決,但汴梁府諸事繁雜,要達成此行目的,還需要一段時間?!?/br> 如今已經是臘月中旬,年節就在眼前,在繁華熱鬧的汴梁過年,怎么都是個不錯的選擇。 楊佳妮喝著酒若有所思道:“咱們這回到處游蕩,最根本的目的,一方面是為長河船行掃清障礙,控制運河沿線要地,為兩家攫取更多財富;另一方面是行俠仗義、匡扶世道正氣,為接下來極有可能到來的國戰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