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1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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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直到一個平和到有些木呆的聲音響起。 “你在怕什么?” 趙寧回過頭,看到楊佳妮不知何時已經坐在旁邊。 居家的服飾,沒提那柄丈二陌刀,坐姿也就跟大馬金刀沒了關系,雙腿并攏,跟普通少女沒什么兩樣,很嫻靜。 聽到楊佳妮的話,趙寧多少有些意外。 他揉了一把自己的臉,將各種情緒撫去。 他知道自己此時的面容,應該是猙獰的,因為他心中有煞氣。 一般人看到他這副樣子,應該問他為什么生氣,而不是在怕什么。 他剛剛想到了前世的烽火連城,想到了無數將士橫尸疆場,也想到了一個個族人在血火中倒下。他的確有些恐懼,獨屬于重生者的恐懼,害怕重蹈覆轍的恐懼。 因為這個問題,趙寧多看了楊佳妮一眼。 對方面容平和,并無任何譏諷、嘲笑一類的意思,淡然的像是一湖春水。 能夠準確捕捉、感受到別人隱藏的情緒,是一種本事,很知心的本事,很多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在趙寧的心目中,楊佳妮并非這種善解人意的存在。 所以他意外。 在他停頓的時候,楊佳妮也沒開口,安靜地等著。只是她的目光平平落在街上,所以容易讓人覺得,她已經忘了自己剛才的話,自顧自發呆去了。 趙寧心緒跟著平和下來,他收回目光,也看向街道,沒有刻意隱瞞心跡:“天元軍并不弱,我擔心會死很多人?!?/br> 出乎趙寧的意料,楊佳妮的回答是:“我知道?!?/br> 趙寧怔了怔,“你知道?” 楊佳妮道:“如果他們不強,你之前沒必要去草原做那些事?!?/br> 這個答案讓趙寧心頭一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話。 如果天元軍不強,雁門軍只需要等著戰爭爆發,在天元軍跟達旦部打得不可開交時,從旁側擊即可。趙寧根本沒必要讓達旦部提前設防。 他這么做,是知道達旦部如若沒有防備,根本擋不住天元軍一輪猛攻。 然而趙寧并不能解釋,他是如何知道天元軍很強的。 怪異的是,楊佳妮也沒追問。 趙寧不說話,楊佳妮也不是話多的,她很快站了起來,“雁門軍戰死再多人,也有你給他們收尸。如果你也戰死了,我會把你的尸體帶回來?!?/br> 趙寧訝然抬頭。 他接觸到了楊佳妮的眼神,清明如鏡。 一瞬間,趙寧腦海里冒出一句話:如果我也戰死了,那我們就跟眾將士同臥沙場。 那是楊佳妮沒有說完的話。 趙寧明白了楊佳妮的意思。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尸還。 當戰爭爆發,這就是軍人的宿命。 也是每一個將門子弟的宿命。 哪怕是埋骨黃沙,只要身邊有同袍為伴,異國也是家鄉。 既然如此,還有什么需要多想的? 楊佳妮離開了,趙寧站了起來。 對方不懼戰死,簡單純粹。 她雖然極為聰明,但并不屑于賣弄聰明,甚至輕易都不表現出來,平??雌饋磉€木木呆呆的,很傻。這種簡單純粹,是選擇的結果,飽含智慧。 趙寧卻有諸多雜念。 想著前世,想著今生,他有太多人放不下,有太多在乎的東西,有太多想要做成的事......想的太多,包袱就過于沉重,壓抑了心境,也勢必影響往后的行動,結果只能是陷入惡性循環。 趙寧收回看向楊佳妮的目光,不知不覺間,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的確無需多想,唯戰罷了?!?/br> 臨出征這一刻,趙寧的心情完全放松下來。 第一八九章 進入戰場 大軍出雁門,順著蜿蜒山道如蛇前行,出了山口進入無垠草原后,視野豁然開朗。于是隊伍分為左中右三股,在斥候的引領下一路向北。 右翼打頭的將領,是個三四十歲的魁梧壯漢,碧眼卷發,深眼高鼻,儼然西域胡人面孔。這便是雁門關防御使,安思明。 乾符六年,朝廷以塞北不靖為由,調禁軍三萬,充雁門關;乾符七年,因北胡公主孛兒熾君.燕燕特穆爾之亂,皇帝再往雁門關增兵三萬。 至此,一年之內,雁門關擴軍六萬。為協調邊關防務,朝廷新增雁門關防御使之職,以右武衛大將軍安思明任之,統領六萬新卒,實為雁門關副將。 “末將原以為,此戰大都督會讓我們留守雁門關,沒想到大都督并沒有這樣做,反而給了我們參戰立功的機會?!?/br> 安思明身旁,一名長臉將領小聲說道,眸子里閃爍著精光。 策馬而行的安思明不露聲色,淡淡道:“如何征戰,自有大都督說了算,你我聽令行事即可?!?/br> “就是不知真到了戰場上,我們有沒有立大功的機會。先鋒可是趙北望,左翼也是趙氏將領,我們不要變成后軍才好?!瘪R臉將領不無深意的道。 安思明瞥了馬臉將領一眼,“我們初來乍到,站穩腳跟為第一要務。大都督讓我們做什么,那就做什么。哪怕是跑腿,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明不明白?” 馬臉將領見對方口風緊,根本不給自己透露更多想法,也只能停止努力,“是,將軍?!?/br> 鳳鳴山,一座山勢高聳,視野寬闊的山峰半腰處,搭建了幾座不大不小的氈帳,周圍布防嚴密,遍于四處的修行者,正在機敏的監視各方。 居中的大帳里,幾名天元大軍的高級將領,正在沙盤前討論軍機,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右賢王察拉罕。 不多時,有修行者高手前來稟報:雁門軍先鋒三萬騎,已經逼近鳳鳴山。 “來得倒是挺快?!辈炖碧痤^來,眼中厲芒一閃,“先鋒大將是誰?” “趙北望!” 察拉罕略感詫異,“趙北望竟然親自擔任先鋒?”稍作沉吟,又道:“如此說來,趙玄極很可能已經來了雁門關?!?/br> 說著,他揮揮手,示意斥候退下,繼續探查雁門軍行動。 “這些天來,雙方斥候頻繁交鋒,我們在鳳鳴山、紅葉原等地,布置有不少兵力的事實,雁門軍應該已經得知?!?/br> 察拉罕的謀主,半百老者白音,摸著沒有幾根胡須的下巴,尋思著道:“這個時候,趙北望徑直沖我們來,真是打算主攻我們這里?” 察拉罕沒有妄下論斷,趙北望可能就是沖著他們來的,也可能只是疑兵。這需要斥候探查到了雁門軍主力的動向,才能得出結論。 “無論如何,鳳鳴山可能即將爆發激戰,將斥候全都撒出去,各部做好迎戰準備,高手強者隨時策應?!?/br> 察拉罕下達完命令,走出帳篷,放眼向前望去。他所在的位置,在鳳鳴山最險峻的地方,說是最險峻,山高也沒有多少,至少跟雁門關那邊沒法比。 在他面前,起伏和緩的草坡,猶如一道道海波鋪陳開來。兩側一望無際,前方卻能看到盡頭,數十里外就是基本平坦的草原。 時已入秋,草木枯黃。 一座座山包上,天元軍的游騎、斥候,好似浪花點點,有的駐足不動,像是跟景物融為一體,有的往來奔馳,在身后揚起長蛇般的灰塵。 天元軍的主要兵力,布置在察拉罕腳下這座山峰的近前,這里的地勢最好依托,營寨彼此相望,互為援引。 每一個山包,每一個可供大量兵馬通行的平緩草坡、山谷道路,都有重兵把守。但兵力也不是完全分散開、平均在每個要地,主力都在各個關鍵節點上。 整體防線也有所側重,主要分為兩部分。 一部分以察拉罕腳下的山嶺為后盾,布防方式跟雁門關類似;另一部分在前方二三十里外,那里的大片平緩草坡中,也有一處門戶。 所謂門戶,即為山勢相對險峻,通道狹窄,兵力無法完全展開,利于防守,不利于進攻之地。 眼下,十多萬天元軍的主力,并不在鳳鳴山,而是擺放在鳳鳴山與紅葉原的中間地帶。 當然,十萬大軍也沒有擠作一團,而是分作了左中右三部分,互有間隔。 這樣布置的好處,就是左右兩部分,分別距離鳳鳴山、紅葉原都比較近,可以快速馳援。劣勢也不是沒有,距離最遠的那部分兵馬,馳援過來就慢些。 但只要前兩部趕到了,六七萬將士足以穩定戰局。就算不能取勝,也能消耗雁門軍體力,等到最后一部分生力軍加入,就容易一舉反擊得手。 阻截雁門軍的天元軍將士,穿的都是契丹部衣著,打得也是契丹部旗號。 這樣做的目的,是方便戰后把已經成了傀儡、幌子的契丹王庭,丟給大齊承擔責任。 這場戰爭,只要跟雁門軍交手,無論是什么理由,都會讓那支軍隊跟大齊成為死敵。 天元王庭要統一草原后,才能跟大齊正面對決,而且戰爭計劃是在兩年后。如今,天元可汗突破天人境的時間被延后,就算滅了達旦部,也需要更多時間準備。 修行者一次次回報,雁門軍先鋒跟鳳鳴山的距離,不斷在被拉進。 當日太陽落山的時候,趙北望所部已經到了這片山區前,距離察拉罕的第一道防線,只有三十里左右。 雙方斥候修行者之間的廝殺,在短時間內變得極為激烈。方圓百里之內,各地不時有真氣光芒閃爍,有的螢火般一閃而逝,有的不斷糾纏交替。 一些地理位置重要的道口,視野寬闊的高地,不斷有游騎、斥候飛奔而去,消失在視線死角,又不斷有沒了騎士的戰馬,在一段時間后孤零零出現。 在日夜交替的時辰里,成百上千的斥候、游騎,張開了長弓,揮動起長刀,在大戰還未真正開始的時候,沖向自己的敵人,燃燒了自己的斗志與生命。 在這些人里面,永遠墜入黑暗,在冰冷的沙場陷于沉寂,再也見不到明日太陽的,不在少數。 很多元神境強者都開始負傷,乃至當場隕落,就更不必說御氣境修行者了。 在繁華的城池中,太平的部落里,任何一個御氣境修行者,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元神境更是堪稱強者,每一個都有名有姓,為人所敬畏。 但是在這里,他們的消亡就像秋葉飄零,普通尋常;一如煙花綻放,只有剎那光芒。 某些時候,兩軍對壘,主力并不會接戰,互相觀望一番后,因為形勢變化就各自撤退的情況,也并不少見。 但無論主力是否交戰,只要兩軍進入戰場,斥候就會開始死亡。作為大軍延伸出去的眼睛,他們中的一些將士,必定要死在最前面。 在兩軍斥候都付出不小代價后,彼此都了解到了對方意志。最終,天元軍的斥候全都退到了第一道防線附近,雁門軍的高手也沒有繼續往前突進。 這意味著,天元軍無法探知趙北望所部身后的情況,打探不到雁門軍主力的動向;而雁門軍高手,也無法掌握天元軍的防線虛實、兵力多寡。 趙北望頂多派遣經驗豐富的將領,在防線前觀望觀察一番,借此做出有限的判斷;而察拉罕也只能根據趙北望接下來的行動,去推斷雁門軍主力是否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