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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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要說有什么不妥,那就是憤怒還不夠。 因為那本折子上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嚴重。 原本要來燕平城,為蕭燕的細作之事謝罪的天元太子,竟然突然出爾反爾,不來了! 這讓已經趕到天元王庭,準備護送、監視蒙赤南下的雁門軍輕騎,都只能自行南歸。 雖然天元王庭給出了解釋:天元太子修行時出了岔子,傷重的下不來床。并且有補救措施:派遣其他人,帶著更加豐厚的禮物南下。 但在大齊看來,天元王庭這就是在戲耍他們。 蕭燕的細作之事后,大齊朝野沸騰、群情激奮,都要求發兵滅了天元王庭,是宋治因為種種考慮,頂住壓力沒有貿然發兵,給了天元王庭恕罪的機會。 之前,天元可汗不來,派天元太子來,雖然不如預期,但也足夠給朝野交代,宋治便同意了對方的請求。彼時,他想的是,大不了把天元太子扣下做人質。 而現在,連天元太子都不來了,還是用這種毀約的方式,宋治頓感顏面無存、威嚴喪盡。 到了這種時候,宋治自身就算還有其它打算、顧慮,在對天元部族這件事上,也已經沒有了選擇。 “令雁門軍即刻出關,攻伐天元王庭!” 宋治在憤怒之后,開始展露自己的天子權威,“令達旦部、契丹部,各自出兵十萬,聽從雁門軍主將調遣,一并攻滅天元王庭! “一百多年過去了,有些蠻夷已經忘了何謂大齊天威,忘了昔日草原血流千里的教訓!朕,現在要讓這群蠻夷知道,這天下,唯我大齊不可冒犯! “犯之則亡!” 趙玄極當即領命。 趙氏想要對天元部的戰爭,這毋庸置疑,而且需要皇帝盡早下達這個命令,這樣雁門軍才能早早出動,免得達旦部被滅了,他們失去一個盟友。 如果等到天元太子到了雁門關外,再折返回去之后,雁門軍才出動,那就晚了——天元軍肯定已經攻到達旦王庭。 而皇帝有皇帝自己的考量,無路他嘴上怎么說,內心未必愿意發動對天元王庭的戰爭。 這就需要一個理由。 趙寧在小葉部被襲的事,能讓天元王庭覺得戰爭已經爆發,卻不能直接拿來說服皇帝。 因為大齊內部只需要稍微一查,就能知道,乙字營那一千輕騎,不僅沒有全軍覆沒,反而都活得好好的。 在冊將士,是不能藏的,也沒法藏。 所以得讓天元王庭來激怒宋治。 太子蒙赤出爾反爾,就是最好的理由。 這是趙寧弄出小葉部夜襲這場大戲的根本用意之一。只有讓天元王庭認為戰爭已經爆發,雁門軍已經要出關,太子蒙赤才會放棄南下。 回想到這里,趙玄極不由得暗暗夸贊了趙寧一句,小葉部遇襲這件事辦得實在是漂亮,一石多鳥。 見皇帝下達戰令,宰相徐明朗張了張嘴。 他有意要說些什么,但見宋治怒不可遏、心意已決,也知道縱然他和門第們,再是不愿將門率軍出征,在戰爭中立功授勛,眼下也無能為力。 他放棄進言,低下頭的時候,眼神有一剎那的空洞,神色也有些萎靡,渾身都散發著無力的頹唐氣息。 他成為宰相后,一直在謀求打壓將門,收攏兵權,這件事既是他的抱負,也是他的一生追求。能否在史書上留下名相的贊譽,就靠這個。 而今,不僅劉氏、龐氏等大族傾頹,門第實力大損,將門重新勢大,眼下還獲得了戰爭機會。 只要雁門軍不戰敗,這往后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趙氏和將門的勢力,都只會日盛一日。 他年事已高,此生恐怕再也沒有抗衡趙玄極,重新掌握朝堂大權,實現理想的機會。 這讓徐明朗禁不住黯然神傷,只覺得往事如煙,這一生都沒了價值可言。 就在皇帝準備召集六部重臣,統一部署戰爭各項事宜時,雁門軍又有緊急軍報送到。 宋治看完軍報,深吸一口氣,憤怒剛剛平息大半的他,此事眸中怒火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點燃:“契丹部向達旦部宣戰了! “理由是近些年來,契丹部的商隊,不斷被達旦部軍隊劫殺,契丹王庭多次交涉無果,不得不出兵討回公道! “不僅如此,契丹部還邀請天元、女真兩部,跟他們共同攻打達旦部,相約戰后平分所得!而天元部已經答應! “契丹可汗在給朕的國書里,竟然還請求雁門軍發兵相助!” 說完這些,宋治又將折子狠狠丟到了地上。 殿中一時鴉雀無聲,重臣們面面相覷,既覺得不可思議,又都敏銳的感覺到,一夜之間,草原形勢已經大變,且事情遠比想象中復雜、嚴重! 宋治要雁門軍攻打天元部,還讓達旦部、契丹部出兵相助,而現在,命令尚未發出,契丹部竟然已經向達旦部宣戰,還邀請天元部跟他們站在了一邊。 顯而易見,在契丹部跟達旦部已經刀兵相見,且契丹部跟天元部已經達成軍事同盟的形勢下,宋治對付天元部的戰爭布置,已經無法順利實現。 在此之前,草原燃起烽煙,大齊還能隔岸觀火,雁門軍也不必早早出動,等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坐收漁利。 可現在,天元王庭的態度,近乎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宋治,他們不再臣服大齊。這個時候,天元部跟契丹部聯合進攻達旦部,是否有深意,就值得每個人思考。 天元部狼子野心......在經過蕭燕的細作之事,天元可汗執意不肯南下,蒙赤的出爾反爾后,再結合眼下的草原形勢,這句話的份量,就陡然上升了不知多少。 這句話的意味,也更加深長、莫測。 如果把去年的代州之事也聯系上,這句話代表的東西,似乎就不言而喻。 事情很大,而且跟齊人對天元部族,對草原的一慣認知不符,殿中的重臣們,誰都沒有冒然說話。 這個節骨眼上,誰都錯不起。 宋治按捺住怒火,翻開了跟契丹國書,一起送來的另一本折子,掃了一眼,將其放在案頭上,簡單說了一句:“達旦部向朕求援?!?/br> 趙玄極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事到如今,臣認為,不得不考慮天元部已經早就跟契丹部秘密結盟,圖謀吞并草原其它部族的可能?!?/br> 此言一出,徐明朗等人都是目光凜然。 他們雖然瞧不起草原胡人,也認為在大齊兵鋒之下,草原軍隊勢必一潰千里。但眼下的變故,依然是百年未遇的,需要慎重處理。 無論如何,草原不能出現一個霸主。 宋治沉吟片刻,看向趙玄極,“這回,恐怕要勞鎮國公親自走一趟了?!?/br> 這是要趙玄極親自去北境統帥大軍,指揮作戰! 宋治只說了這么一句話,沒有做更多安排。 此時此刻,對看起來撲朔迷離的草原形勢,他因為所知有限,也無法有更詳盡的安排。 也正因為只有這么一句話,所以是給了趙玄極便宜行事之權。 雁門軍如何行動,在戰爭中扮演什么角色,如何達成收拾天元王庭的目標,都由趙玄極臨機自決。 大齊唯二的王極境中期之一,大都督府大都督,軍方第一人,值得皇帝這個信任。 “臣,領命!”趙玄極抱拳領命。 至此,這件事再無異議。 徐明朗看了看穩如泰山,又不無意氣風發之意的趙玄極,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他就算再不愿意承認,內心也分明的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地位份量,正在越拉越大。 對方如日中天,而他跌落深淵。 他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壓迫力。 他其實很想不通,為何之前那些年,被他壓制得死死的,在文武之爭中,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的趙玄極,現在會變得如此精明、難纏。 且好像無論趙玄極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想得到什么,得到什么! 徐明朗甚至有一種錯覺:趙玄極什么都能掌控! 誰都在幫趙玄極! 安穩了百余年的草原,說變天就變天,而且一下子牽扯了三個王庭,連戰爭這種可遇不可求的事,都能說來就來,而且一來就這么大,讓趙氏有大把功勞可以掙,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簡直是豈有此理!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難不成這老匹夫被神靈附體了? 徐明朗頭大如斗,怎么都想不通,怎么都想不明白。 所以他痛苦。 十分痛苦。 “罷了,隨他去吧,老夫不管了?!睒O度的痛苦與沮喪后,便是意興闌珊,徐明朗暗暗嘆了口氣,只想快些回去,早點一醉方休。 第一八六章 軍議 重重宮闈中,有一座高墻大院,論恢宏程度,即便是在宮城之中,也鮮有能與之媲美者,名為立政殿。 此殿不是皇帝處理政務的地方,而是皇后居所。 皇帝處理政務在崇文殿,日常起居、嬪妃侍寢于甘露殿。對后宮的事,皇帝一般不過問具體情況,都是由立政殿的皇后打理。 所謂六宮之主,自然不是一句虛言,主人自有主人的權威,生殺予奪,皆出于皇后。因是之故,立政殿在宮城的宦官、宮娥、嬪妃眼中,威嚴度并不讓于甘露殿多少。 在整個皇宮,乃至整個大齊,除了東宮太子,也只有皇后有資格自稱“本宮”二字。 宋治即位多年,雖然早已有了皇子公主,但平日里勤于政事,不太享樂,后宮之中的妃子們,也沒有一人得到他格外寵信。 既然沒有寵冠六宮,仗著皇帝撐腰行風作妖的存在,嬪妃里自然也沒有勢力,能跟皇后分庭抗禮。 夕陽西沉,時值黃昏,立政殿投出大片陰影,愈發襯托得它威嚴深重。一名六品宦官快步拾級而上,行色匆匆,在立政殿外稟明來意,很快就被準許入內。 轉過寬闊的大殿,經過幾重帷帳,低著頭的年輕宦官,在一片金燦燦的陽光前,俯身下跪。 他的目光只能看到從窗戶灑進來的這片夕陽,不敢往上挪動視線,去直視立政殿的主人,哪怕是對方的鞋子,他的視線也不敢觸碰。 “稟皇后,陛下還在崇文殿跟大臣們議事。鎮國公剛剛出來,說是領了圣命準備去雁門關領軍,鎮國公讓仆下稟告皇后,事情緊急,他明日就會離開燕平?!?/br> 宦官一番話說得畢恭畢敬,聲音雖然略帶顫抖,但好歹吐字清晰。 皇后沒有任何回應,殿中一時落針可聞。 無論是趴在地上的宦官,還是侍奉在兩旁的宮女,都低著頭大氣不敢喘。 皇后固然有皇后的威嚴,作為皇后身邊的人,跟皇后天然有幾分親近,尋常不至于如此拘謹。但眼前這位皇后,偏偏名叫趙七月。 她入宮初始,有那生了皇子的嬪妃,見她面嬌體小,形似少女,以為好欺負,仗著自己在后宮頗有根基,不僅在她面前陰陽怪氣,不甚恭敬,還收買管事的宦官,往立政殿安插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