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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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尾自然不是提出、開始一件大事的時間,朝廷年終封印到年后開印的時間不短,大半個月的空白期,耽誤事不說,也容易橫生枝節,故而但凡軍國大政,都是在開春決策。眼下大家帶著辛苦一年的收獲,安安穩穩的過個好年,比什么都強。 在劉牧之帶著美好崇敬,計劃著來年的大小事情時,他不知道,有人正在努力讓他沒有明年。 家族急報打斷了他的思緒。 “趙寧這小子押著新誠等人去了京兆府鳴冤鼓?他怎么敢這么做!他這是要干什么?怎么又是這小子,他還能不能安生幾天了?!”劉牧之就像是被撩了胡須的老虎,一想起趙寧毆打劉志武,滅了白衣會等事,就一陣火大。 等劉氏族人稟報了前因后果,劉牧之從鼻孔里發出一聲冷笑,不屑道:“兩個仆人而已,死了也就死了,靠著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還能做出什么大文章來?” 話雖如此,劉牧之卻沒有掉以輕心。他才剛折了白衣會,前日又聽說有人在藍田縣暗中查訪新鄉鎮礦難的事,聯系趙寧今日反常的小題大做,身為上位者,他敏感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凝神細想,劉牧之心頭的不安愈發濃郁,總覺得有一股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無比鋒利的危險在悄然靠近。 難不成,新鄉鎮的那些人跟趙氏有什么關系? 如果那就是趙氏派去的人,那么今日趙寧的所作所為,又是抱著什么目的? 趙氏要借著民間的這些案子,敗壞劉氏的名聲,給劉氏沉重一擊?! 世家大族雖然是世間的龐然大物,實力非凡,但也不是沒有弱點,其中,名聲威望就重逾泰山,好比龍骨。要是名聲臭了,那就不是哪個族人會遭殃,而是整個家族都會成為眾矢之的,無法立足! 這是趙玄極在全力進攻劉氏?! 用官員的污點彈劾他們,小題大做,這是文官對付武將的固有方法,因為御史臺是文官機構,所以這樣的策略非常有效。 而將門想要彈劾文官,就只能自己上書,哪怕有同僚相助,聲勢也小,而一旦中書省留著折子不發,就會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劉牧之還是覺得奇怪,就算趙氏想要通過民間的案子對劉氏不利,且不說京兆府這一關好不好過,案子大了,之后查案的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御史大夫這三司使,可都是文官,趙氏憑什么認為自己的想法能實現? “跟京兆尹龐升通氣了嗎?”劉牧之問。 “大長老已經派人去了。只不過新誠公子等人,是在大街上被趙寧強行帶走的,我們沒有及時察覺。趙寧的動作又確實太快,分明就是早有預謀,生怕我們攔截,所以等大長老聽到風聲派人趕去京兆府時,已經有很多百姓聚集,龐大人也開始審案了……”劉氏族人據實稟告。 劉牧之皺了皺眉,“龐升這廝怎么回事,竟然這么快就開始當堂審案?他就沒想過將案子先壓下來,拖一拖?” “回稟家主,去京兆府的人回來說,龐大人曾經試圖混淆視聽,將案子化小,但是沒成功。趙寧三言兩語,就激發了民憤,一些京兆府官員也幫腔,龐大人控制不住局面,只能被迫審案……”劉氏族人一五一十道。 劉牧之重重一拍案幾,滿面怒容,“飯桶!這龐升是怎么做京兆尹的,竟然連京兆府的官吏都管不好?堂堂四品大員,活了四十多年的人,竟然一再在趙寧那一介黃口孺子手里吃虧,真是豈有此理!” 若非龐氏也是門第世家,劉牧之都想事后把龐升從京兆尹的位置上弄下去了! 緩了緩呼吸,劉牧之又問:“新鄉鎮的事情怎么樣了?那些人抓住沒有?” “消息應該會在今日傳回?!?/br> 劉牧之擺擺手,示意族人退下,想了想又叫住對方,“讓二長老也去新鄉鎮,以防意外。再告訴大長老,務必讓龐升不得當堂定案……罷了,如果事有不諧,讓劉新城先去認罪,日后我們再想辦法撈他就是,不能給趙寧把事情鬧大的借口!” “是?!?/br> 族人退走后,劉牧之陷入沉思。 如果趙氏真的要靠民間案子來攻訐劉氏,那么全面攻勢就已經開始了,他必須有更多更好的應對。 從座位上起身,劉牧之決定去找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御史大夫談談。 …… 大都督府。 作為軍方最高衙門,大都督府統御帝國除宮廷宿衛外的所有兵馬,平日負責訓練、關防,戰時則調兵遣將、指揮全局。與之相比,兵部的職責就主要集中在后勤保障上,包括軍械、糧餉、兵源等等。 將軍隊的訓練作戰,與糧餉軍械區分開來,由兩個衙門分別負責,也是為了防止大都督亦或是兵部尚書權柄過大。 沒有兵部的后勤支持,軍隊就動彈不得,總不能餓著肚子出動;沒有大都督府的軍令,兵部也調動不了軍隊,各地駐軍根本不會聽他們的。 同為軍方命脈衙門,大齊開朝立國至前兩年,大都督府跟兵部一直把持在將門手中,自家事自家做主,這也是軍方保持自身地位的基礎。 但自從前些年,徐明朗經過良久布局、準備,將兵部尚書扳倒后,到如今,兵部已經成了文官衙門。軍隊的錢袋子被握在了文官集團手里,這對軍方的打擊與掣肘是致命的! 亂世的時候,誰手里有充足錢糧,就必然會有一支強軍,到了太平時節,誰握著軍隊的錢糧命脈,誰就能制約乃至對軍隊發號施令!所謂獨木難支,軍方沒了兵部,大都督府的權威也難以持久。 這回徐明朗再度謀求建立五軍都督府,說服、拉攏一些將門的方法里,未嘗就沒有錢糧這個重頭砝碼。 比如甲胄兵器等軍械的更新換代,各地駐軍每年的軍費預算,兵部就可以厚此薄彼。 誰想自家勢力所在的軍隊,能有充足亦或是更多軍費撥款,就得答應兵部某些條件,誰明目張膽反對五軍都督府,兵部就巧立名目減少他家駐軍的糧餉。 長此以往,有的軍隊兵精糧足,有的軍隊窮得褲子都沒了,相應將門的地位勢力,自然也會立分高下,乃至家族騰飛,亦或是家道中落。 被被卡住了命脈的將門,還叫什么將門?文官養的犬罷了!屆時天下軍隊,就真是文官做主了。 “奪回兵部勢在必行!而現在,扳倒劉氏,就是開始!”趙玄極給在座的諸多將門官員,分析完上述情況后,做了總結性決斷。 趙玄極是大都督,但大都督府卻不是趙氏一家的衙門,大多數將門都有人在這里充任各級官吏。眼下,趙玄極在就是主持大都督府內部議事。 “時至今日,將門真的還有機會奪回兵部?”石氏的一名老年官員不確定的問。如果這件事不是非常難,將門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行動。 趙玄極正色道:“只要將門齊心協力,本公有七八成把握!” “劉氏雖然也有子弟在兵部任職,但官位并不高,就算扳倒了劉氏,對奪回兵部作用也不大吧?”汴梁韓式的一名中年官員試探著問。 趙玄極糾正道:“很大!劉氏雖然在兵部沒有多大勢力,卻是門第里的中流砥柱,若是劉氏倒臺,門第必然聲勢受挫,徐明朗失去左膀右臂,我們再謀兵部就要容易很多!” 眾將聞聽此言,都是一陣點頭。 第九九章 交鋒(3) “無論怎么說,兵部事關將門立足的根本,若是能奪回兵部,我衛氏愿意傾力而為,聽從大都督安排!”青州衛氏的一位元神境后期官員態度堅定的說道。 “好!” 趙玄極擊節而贊,環視堂中眾人:“不用本公多言,諸位應該也清楚,一旦皇朝有大戰,而兵部又在文官手里,成為文官分化、對付我們將門的利器,戰爭會是怎樣的面貌! “如今我趙氏全力出擊扳倒劉氏,不求各家如何拼命相助,但必要的立場聲援必須有!否則,他日一旦事成,就休怪本公賞罰不公!” 眾人聽出了趙玄極的潛臺詞,都是目光一凜。 能夠在這個時候,坐在這里聽趙玄極說這些話的人,不說都跟趙氏關系十分親近,至少沒有趙氏的敵人。這下聽到趙玄極這番話,也都明白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該做什么了,遂紛紛稱是,表示跟趙氏共進退,為將門整體利益而一起行動。 …… 宮城,崇文殿。 皇帝宋治合上手里剛批閱好的奏折,順手放到右邊那高高的一沓子上,抬頭看見老宦官敬新磨腳步迅疾的躬身走進來,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便沒有立即去拿左邊新的奏折。 “陛下,京兆尹已經開始審案了?!本葱履フ镜交实蹅扰孕÷暤?。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并沒有讓宋治覺得意外,只是微有些好奇的問:“是什么案子?” “劉氏的一個公子,凌辱一名新入府的女仆,還當場打死了那個女仆的八歲兒子?!本葱履セ卮鸬?。 “女仆的兒子?這可不是什么大事。劉氏怎么會買一個年齡這么大的女仆,還把對方的兒子一起買了?”宋治有些費解。 敬新磨道:“那個女仆姿色出彩,是難得的美人……陛下,男女之事老奴不懂,大抵是正合了劉氏那位公子的口味?如若不然,那女仆也不會剛進劉氏府宅,就被對方迫不及待用了強。至于至于那個孩子,聽說資質不俗,有望元神境中期?!?/br> “元神境中期……本該是我大齊的一名高手??!可惜了?!彼沃螄@息一聲,也沒有多作評論,“畢竟只是一件小案子,翻不起太大浪花……唐興怎么說?” “唐榜眼說,這只是一個開始,趙寧必有后手?!本葱履サ?。 宋治點點頭,“希望如此。否則,唐興他們現在跳出來跟京兆尹作對,可就得不償失了?!?/br> 敬新磨想了想,遲疑了片刻,“陛下,這件事是不是著急了些?這跟陛下……” 宋治擺擺手,“世事哪能都如人所希望的那樣?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就有它發生的道理。我們也不妨順流而下,先看看再說?!?/br> “是?!?/br> …… 京兆府。 玉娘雖然悲痛,但也知道眼下是為自己和死去孩子討公道的關鍵時期,不能沉浸在悲傷里,勉力跪好,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也虧得是趙寧之前給她服用的丹藥品質不俗,否則,身體和精神都受到了巨大創傷的她,還真未必有體力將事情說得清晰完整。 看著玉娘哽咽著將案情說完,趙寧略感詫異。他原本以為,接連遭受了人生巨變打擊的玉娘,這會兒必然心神不守、思維混亂,能把案子簡單說完就算不錯了,沒想到玉娘說得很順暢,口齒清楚、經過詳細。 中間說到她孩子被劉新城抓住脖子丟出去的時候,也沒有崩潰,還將她當時以為孩子只是摔了,沒想到再見對方時,對方已經喉骨斷裂氣絕而亡,自己悲痛萬分也撞了門框的細節,都一一點到。 有過程有細節的講述,起到的效果分外明顯,加之玉娘淚如泉涌,哀傷欲絕的模樣,就更有沖擊人心的力量。 堂外圍觀的人群里,有老嫗跟著落淚,并詛咒劉氏的人不得好死;有婦人雙手叉腰,唾沫四濺的問候劉氏祖宗;有人不知從哪里弄來了蔬菜水果,不顧衙役的警告一個勁兒往劉新誠等人身上丟;還有血氣方剛的漢子咆哮著,揚言要去點了劉氏的宅子。 他們之前并不認識玉娘,但此時此刻,玉娘就像是他們的至愛親朋,因為對方的冤屈,他們很愿意拿出實際行動來。 “玉娘比我預想的要堅強?!壁w寧如此想著,心里對玉娘不再只是同情,也有了一分高看。 聽完玉娘的陳述,再看看眾人的反應,龐升心下凜然。連公堂上杵著水火棍的衙役,都對玉娘一臉同情,瞥向劉新誠等人的眼神,明顯帶著憎惡。 劉新誠早就已經醒了,但眼前的陣勢讓他寧愿繼續昏著。幾乎被菜葉果汁洗了個澡的他,起初還很憤怒,很想把敢冒犯他的泥腿子們都給打死,但當百十雙殺氣騰騰、狼一樣的眼睛盯著他,再清楚不過的透露著想要食其rou、寢其皮的恨意時,他的內心就被恐懼所包裹。 到了這時,劉新誠已經把自己的兄弟劉新城暗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覺得很委屈,傷害玉娘母子的并不是他,為何是他在承受眾人的仇恨與怒火? 龐升得到心腹的近身通報后,找了個翻看律法以便定罪的借口,離開大堂來到二堂,看見堂中的劉氏大長老就氣不打一出來。 “龐大人,你務必要想辦法壓下此案,保我……” 劉氏大長老的話剛出口,聽得一陣火大的龐升就怒氣沖沖的打斷:“劉老!這都什么時候了,你竟然還想本官徇私枉法?!” 劉氏大長老連忙道:“不過就是兩個下人的案子而已……哦,龐大人放心,老夫不會讓你白做……” “這還是兩個下人的案子?!劉老,你看看外面,現在都快翻了天了!這已經不是什么下人被打死的問題,而是民怒民怨的大事!本官要是一個處理不好,導致數百人沖擊衙門,我這京兆尹還做不做了?!”龐升對劉氏大長老不理解他處境的行為,感到十分憤怒。 劉氏大長老臉色變了變,沉默片刻,澀聲道:“也就是說,就算劉氏的人抵死不承認,亦或是找個下人做替死鬼,也不成了?” “絕對不成!你們的人被趙寧那小子當街拿住了,證據確鑿,本官再裝聾作啞、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那就是自討苦吃!” 龐升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劉老,交人吧!先認罪、下獄,等這些刁民散去了,我們再從長計議?!?/br> 劉氏大長老臉色很難看,有趙寧、魏無羨這兩個在都尉府任職的世家子插手盯著,劉新城一旦被定了罪,日后想要金蟬脫殼,基本就是妄想,一個流放苦寒之地的下場是免不了了。 “這幫愚蠢的泥腿子,沒腦子的賤民,螻蟻一樣的貨色,竟然讓我堂堂劉氏的一個嫡公子遭了難,真是該死!”劉氏大長老咬牙罵了一句,還是同意了龐升的意見。 龐升回到大堂,還沒坐下,就見趙寧向他看過來,一副要開口的架勢,他不禁心頭窩火,暗罵一聲催命小鬼,搶先道:“此案已經很清楚,本官只需再問問劉氏證人,若是沒有疑點,便可以定案了?!?/br> 接下來的事很順利,雖然那兩個運尸的劉氏仆役,想要保護主家公子,但在事實面前根本無能為力。很快,凌辱玉娘的劉新城被京兆府的衙役,從劉氏府宅帶到了公堂上。 他來的時候,已經是面如死灰,顯然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同時眼底還有深深的怨恨,也不知是對玉娘,還是對趙寧,亦或是對放棄他的劉氏。 到了大堂上,劉新城忽然額頭青筋暴起,掙脫衙役,一掌轟向玉娘后腦,“都怪你這個賤婦!” 他如今有御氣境中期的修為,這一掌又是全力施為,若是讓他得手,玉娘必死無疑!